中华周氏联谊总会网站《中华周氏》www.chinazhou.cn宗旨:友谊、团结、振兴、和谐!

 找回密码
 请联系微信cnzhoucn注册

QQ登录

只需一步,快速开始

开启左侧

[建议意见] 续转:“中国神话”(93)

[复制链接]
周庚捷 发表于 2014-12-1 05:49:22 来自手机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           过了片时,只见天空一朵祥云,驶如急箭,倏忽已到山巅。  云中落下一个道者,西王母及众神仙一齐拍手欢迎,说道:“今日要辛苦了!”那道者一面到处拱手还礼,一面笑说道:“不成一回事,累得大家齐来观看!如果这出戏做得不好,不要见笑!”西王母和云华夫人都说道:“哪有此事?一定好看的!”文命在旁细看那道者,长约八尺余,面白无须,柳眉星眼,胆鼻大口,举止闲雅,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大本领,大家请他来做甚么?想到此际,只见寿星在旁,便问寿星,寿星道:“这人姓秦,名供海。生于开辟之前,得玄神之道,与元气一时生混沌。他的法力真是无边。”  正说之间,只听西王母说道:“秦先生既来,可以预备动手了,免得大家久等。”众神仙齐声赞成。秦供海道:“现在戏剧要我做,但是非得大家帮忙不可。第一,从此一路下去,直到海滨,所有昆虫等生物,须得驱除净尽,免至残害。”云华夫人道:“我们早经传谕各山各地之神,叫他们驱除了。”  秦供海道:“第二,开山的时候,水势的缓急,岩罅的阔狭,须有人随时报告。否则我在上面看不清楚,一时粗率起来,人民必受其害,大功或因此而反受阻挠,这是我不负责任的。”  云华夫人道:“到那时我在下面,自会得来通知,总请你用极细心,极轻微的手脚,慢慢地开,就是了。”秦供海道:“既然如此,那么我先去看一看。”说着腾起祥云,向太华山东北面而去。云华夫人亦纵起祥云,跟迹而去,西王母笑向众神仙、和文命及大司农道:“我们亦跟了去吧,想来就要下手了!”  于是众神仙上车的上车,驾云的驾云,跨凤的跨凤,御风的御风,纷纷、向前山而行。浩郁狩与文命、大司农三人亦乘着白龙前往。  到得太华山与中条山之间,但见云华夫人驾了祥云,站在半空之中。秦供海却不知所在。向下面一望,只见平地之上仿佛站着一个身驱极伟之人,在那里东看西望。文命与大司农都觉诧异,浩郁狩在后面说道:“这人就是秦供海呢!”转瞬之间,那秦供海已长到几千丈,身躯亦大得不可名状。文命等在空中恰好紧对着他的头部朝他一看,哪里还认识他是个人!只见他的头俨然是一座小山,突起于半天。每只眼睛足有十几丈阔,眼睛距离他的嘴足有几十丈之遥。鼻柱之高,仿佛一个土阜。两耳之大,几如两个丘陵。从左肩看到右肩,相隔何止一二里,真是从来所未见过的伟大人物!然而他的身躯还是不住的在那增长,转瞬之间,文命等已只能紧对的胸部了。只见他忽然转动身躯,举起他一只几千丈长的左臂,伸起他几千丈长的右腿,俯下身躯,一面想向太华山上一推,一面想向中条山上一踏,哪知距离似乎还不够些,于是他又立正身躯,加增他长度,不知道又增加了多少,这时文命等已仅仅紧对他的腹部了。仰首望他的头已耸出在云霄之外,看不明白,平面看过去,正看到两只大手,其掌之大,大约竟可以遮天,真是不可思议!  俯首去看他的脚,正是两只艨艟大舰。假使有一个小小的都邑,恐怕不能禁他的一踹。  正在想时,只见他身躯又转动了,左足站在太华山下,右足却踏到中条山麓去,再俯倒身躯,将左掌托在太华山的一个大峰上,有足似乎轻轻用力,向中条山踢去,一手推,一足踢,只听见下面轧轧有声。文命急忙俯首下视,原来山势开裂了,中条山已稍稍移而向东,太华山亦稍稍移而向西,两山之间,已露出一条罅隙。  山海之水,就从这一条罅隙之中,奔腾澎湃滔滔向东南而去。  过了片时,只见云华夫人纵起祥云,直到秦供海头部耳际,仿佛有所接洽的模样。那秦供海顿然的左手收转,身躯立正,身躯也渐渐缩校文命等忽而已正对他的胸部,忽而又正对他的头部,忽而又只见一个极伟大之人站在平原之上,忽而见他恢复原状,驾起祥云升到空中,与西王母、云华夫人及诸位神仙拱手道:“献丑,勿笑,勿笑!”这时候,众神仙一片欢呼拍掌之声,震动天空。秦供海说声“失陪”,霎时间飞去如电,转瞬就不见了。这里众神仙亦纷纷告辞。云华夫人一一相送,最后西王母也去了。  云华夫人向文命道:“时候尚早,我们且再到山上谈谈吧!”文命大喜,遂和浩郁狩、大司农骑龙再向少华山头而来。一时降落,文命先向云华夫人谢神功帮助之德。云华夫人道:“这个并不是我之力,从前家母和大司农早说过了,所谓纯系天意。天意没有挽回,虽有神仙,无从措手。天意已经悔祸,自有神力前来帮助,这个岂是我的功劳呢!”文命道:“这位秦供海先生的道力实在不小,将他的身躯化得这么样大!”云华夫人笑道:“这个哪里算得大呢?从前海外龙伯之国的人那才叫作大。大起来,竟无可比喻。海中本来有岱舆、员峤、方壶、蓬莱、瀛洲五座大神山,每山周围高下三万里,每山的距离中间相去七万里,那么并计起来,极少总有五十万里了。哪知这个龙伯的大人到得那山上,举起脚来,不到几步,而五座大山的地方已经给他走完。你看这个岂不是大极了吗!”  文命听了,不禁咋舌道:“原来世上竟有这样大的大人,真是可骇了!但是此刻这个龙伯国在哪里呢?”  云华夫人道:“此刻这个国没有了。因为这五座神山是浮在海中的,时常浮来浮去,上帝恐怕它流到别处,所以责成北海神禺强设法管理,那禺强叫了十五只巨鼇,举首载住,不使它动。哪知有一年龙伯国的大人忽发雅兴,拿了一根长竹,做成一个钓竿,垂到海中去。转瞬之间,将负载岱舆、员峤两山的六个巨鼇一齐钓起,背了回去,烧煮了大吃。又将鼇的骨头攒起来,做成算学的筹码。那岱舆、员峤二座神山,既然没有巨鼇的负载,于是就流到北极,沉于大海之中。那时候两座山上的群仙列圣遭劫的、播迁的不计其数。上帝大怒,于是侵灭龙伯国的地方,使他狭小;又侵小龙伯国的人民,使他短缩,所以此刻这种大人没有了。”  文命道:“秦供海先生如果尽量长起来,能够和龙伯国大人一样吗?”云华夫人道:“两个是不同的。龙伯国大人的长是天所生成。秦供海的长是由于变化。天所生成的长,无可改变,变化而成的长,无可限制。就是要叫他长得比龙伯国大人加几倍,亦未始不可。所以我们给秦供海上一个徽号,叫做‘巨灵大人’,就是说他的巨大,无非一股灵气之变化而已。”  文命和大司农听了,都非常叹异。云华夫人道:“现在太乙既分,诸事亟等整理,崇伯和大司农可请转身,我们改日再见吧!”文命等唯唯。云华夫人自率侍卫仙女等乘云冉冉而去。  文命、大司农仍旧与浩郁狩骑龙来到对山。浩郁狩亦告辞去了。伯益、水平一班人迎着文命,都说道:“奇事,奇事!  我们早晨正在这里眺望,只见少华山上氤氲瑞气料想是神仙在那里聚集。我们无缘,不能瞻仰,倒也罢了。忽而之间,那股瑞气,由山顶移到空中,而太华山与中条山之间,现出一根圆柱。其高矗天,其粗无比。圆柱下面,又分出两根圆柱,比较细一点,一根直通到此地来。但听得天崩地裂之声,我们个个震得耳聋,人亦站立不住,前仰后合,倾跌的不少,只觉天旋地转,头脑眩晕。过了好一回,方才停止。细细一看,山也分了,圆柱也不见了,究竟是怎样一回事?”文命便将巨灵大人秦供海之事大略说了一遍。众人听了,无人不骇然。  当下文命率领众人下山一看,只见那山海之水正从山势分裂之处,奔腾而出,恰恰流过风后陵前,转向东去。文命要察看它一路经行有无妨害人民田地之处,于是顺着了它径向东走。但见两岸山势束缚,水流尚安。  到了那六根石柱之间,水势直冲过去,撞着石柱,不是倒冲转来,就是分向两旁,形成激湍。浪花飞溅,白沫跳珠,前者既去,后者又来,但是任你日夜冲击,那六根石柱始终不动。文命观看良久,将这六根石柱取了一个名字叫作“砥柱山”。砥字的意思有两个:一个是其山之石,可以为磨刀的砥石,所以叫做砥柱;一个是其山上面平坦,有似乎砥,所以叫作砥柱。从此“砥柱中流”四个字,遂成为中国道德上一个美名词了。  且说文命从砥柱再向东行,到了荥泽的北面。只见那条流水已经掘断,一半在北,一半在南,中间就是新开的大河,变成一个十字形。但是兖河水发源于高山,流势很急,虽则中间截断,但是水流滔滔,仍向南岸直冲过去,不给中流的水所搅乱。文命于是给取一个名字,做作“济水”,济字是渡水的意思,水能渡水,真是千古所创闻,独一而无二的。  文命再往下行,但见一片莽平,尽是原野,从前的黄泽、大陆泽等湖水已都倾流到新开的川中去。渚泽之底,已渐渐涸露,变成陆地,洪水之患,大约在此地已无患。于是转身再往西行,到了巨灵所擘分的华山边。  但觉山海的面积已缩小了十分之六七。文命向大司农道:“照这情形看来,再过几时,这个山海所涸出的陆地可以种植,增长农田不少呢!”大司农道:“且慢,还要察看它的地质土味如何?某知道潴蓄不流的水,内中所含的盐质必多。山海之地,四面不通,经过几千年之久,恐怕斥卤不能耕!或者先用方法,使他斥卤涤尽,再慢慢用肥料变更它的土性,那么才可以成为上上之田。  正说到此,忽见空中一条似龙非龙的动物,向西飞腾而去。  狂章一见,大叫:“不好!这是肥(虫遗)呀。怎样会得给它逃出来?”文命忙问:“什么叫做肥(虫遗)?”狂章道:“这是一条蛇,出在此山,六足而四翼。如若出现,天下必定大早。从前西王母因为它能致旱,所以设法禁锢着不使它出来,不料今朝竟走出了!”乌木田道:“我们捉住打死它,免得害人。”繇余道:  “它去得远了,哪里还捉得着呢?”黄魔道:“不打紧,它总在这山里,不会远去的。我们寻一寻看,如寻得到最好。假使寻不到,亦是无害,我们的人事总已经尽了。”庚辰等都说道:“是。”于是七员天将,禀准了文命,各绰兵器,腾起空中,向那肥(虫遗)去的方向追去。哪知肥(虫遗)果然踪迹全无,七员天将分头细找了多时,杳无端绪,只得回来。鸿濛氏道:“那肥(虫遗)是一种蛇类,虽则能飞,毕竟总须藏身山石之间,让我们去寻吧!”文命点首称是。于是七员地将亦各绰兵器,遁身入地,到处去寻。文命等在外等候了半日,只见兜氏从地下钻出来,报告道:“肥(虫遗)已给我们寻着了,它藏在西山之麓一株大树之下,五尺深的里面。  现在鸿濛氏等监视着它,暂不动手。恐怕一经动手,捉它不住,飞出地外,又须往他处逃。所以由某来通报,请七员天将到彼处守候,等它出来,上下交攻,庶几一鼓可擒。”说着指示了方向,仍复入地而去。  这里童律等亦急忙耸身向西而来。哪知过了太华山峰,只见鸿玕氏等六人正在那里四处寻找,那肥(虫遗)已不知去向。  原来这肥(虫遗)修炼多年,它一出来,能够使天下大早。它的本领,自然不校它的脑筋自然亦非常灵敏。现在看见许多人远远监视,料想不怀好意,三十六着,走为上着,于是霍地窜身出外,又向南逃。鸿濛氏等赶快追出,已来不及。等到兜氏回转去时,不但肥(虫遗)不见,连鸿濛氏等六人亦不见,料想必是追赶肥(虫遗)去了。于是亦钻出地来,恰恰与众人撞着,气得章商氏大顿其足道:“可恶之极!这孽畜竟有如此之狡狯,我誓必擒之!”于是与七员天将商议,请他们在空中分头瞭望;七员地将到处搜寻。果然在南方一个山石之下,被章商氏寻着了。章商氏不敢怠慢,上前擒捉,哪知肥(虫遗)非常刁狡,一见章商氏,转身往后就逃;再一转身,又出地外,向天空飞去。恰值黄魔、乌木田两个天将看见,就来擒捉。肥(虫遗)见了,料不是事,忙又向地中钻去。又值陶臣氏、乌涂氏两员地将赶来,它只得又往外逃。  忽然天空一阵飞拍之声,一条神龙,伸着五爪,上前径将肥(虫遗)抓住,直到山顶落下。众天将一看,却是那条应龙,不禁大喜,遂一齐降下来。黄魔生性最急,举起大锤,正要来打死他,忽听得空中有人高声大叫道:“诸位请停贵手,万万勿伤他的性命!”大众一望,原来是一位神将,银盔银甲,皎如霜雪,乘云直驶到山头与众天将拱手行礼。众天将认得他是华山将军邹尚,便问他道:“邹将军,你来做什么?”邹尚道:“适才经过此地,看见黄天将要将这肥(虫遗)打死。某知此物命不该绝,特来求赦!请将这肥(虫遗)交付了,由某去严加管束就是了。”黄魔道:“此物出来,能致旱灾,有害无益,留它何用?”邹尚道:“这次决不会发生旱灾,诸位请放心。”乌涂氏道:“为什么呢?”邹尚道:“这次它的出来,不是自己要出来,因为山脉分开,地壳变动,它的窟穴栖息不祝王母禁锢它的符咒,又破坏失效,因此而逃出来。所以揆之情理,和它私自出来为害百姓的不同,尚有可原。请诸位赦了它吧!”众人听说,都答应了。应龙的大爪一松,那条肥(虫遗)登时恢复了它的自由。  邹尚谢了众人,便要带了肥(虫遗)而去,狂章道:“且慢,我们今朝离了崇伯,到处搜逐肥(虫遗)。  现在捉到了,就是因邹将军之令,要赦它的性命,亦应该禀告崇伯才是。岂有一只空手回去复命之理?崇伯还在那里等我们呢!”众人听了,都说有理。于是请邹尚带了肥(虫遗),径往前山而来。  那应龙却自由自在的飞去了。天地将等见了文命,便将搜获肥(虫遗)的始末报告了一遍。又介绍邹尚,文命就向邹尚道:“既如此,就请贵将军带去,严加管束吧!”那邹尚向文命行礼称谢,带了肥(虫遗)乘云而去。  后来这肥(虫遗)长久不出,直到夏朝之末,又出现于阳山,以致有七年之旱灾,赖成汤祷雨桑林而降雨,可见肥(虫遗)的为害是甚大了。这是后话不提。  且说邹尚既去之后,文命忽然想到一事,使和伯益说道:“我们这次治水,须周行天下,旁及万国,所过名山大川,奇异的神祗、人民和一切动植物当然甚多。你可以记载起来,将来成功一部书,昭示万世,裨益不少。最好它的形状都画它出来,我将来还有用处呢。”伯益道:“极是极是。从前看见的几种,某都已将它记载及图画了。”文命大喜。  次日,就率领众人向盂门山而行。因为宣汇山海的工程既然告竣,以后最困难的,就是盂门山了。那时山海之水初泯,沮洳泥淖,非常难行,过了多日,才到孟门山相近。但听得砰訇之声,震动天地,恍如雷鸣,愈行近其声愈大。远远一望,但见孟门山上如银河一匹,倒挂而下,水量的大,极可惊异!  此时文命等所坐的船为冲来的水势所阻,不能前进。乃向东方高处而行,忽然竖亥飞奔而来。文命问他何事,竖亥道:“小人前日奉命,到帝都去呈递奏报,已经递到。现在太尉公文一件,说是极紧要的,叫小人从速带转!因此急急的跑来。”说着,将公文取出呈上。  文命接来一看,原来是冀州东部诸侯的奏报,上面说道:“现在碣石山西北部又发生水患,泛滥得不了。  从前一切工程,几乎破坏无余。请速饬崇伯,前来施治,以救百姓!”等语。  后面又有太尉舜亲笔批语,系“着交崇伯察看,酌夺施行”十个字。文命看了,不禁大骇,暗想:“冀州东部,早已完工了,何以忽然又会得发生水患?如果治好了后,还要发水,那么这个水患,真是无治平之日子!”一面想,一面将这奏章递与大众传观。  众人看了,亦都面面相觑,莫名其妙。苍舒道:“既然如此,还是先治此地呢,还是先治那边呢?”文命道:“此地总是如此情形了,先到那边去吧!”这一夜,文命翻来覆去,竟睡不稳。一至天明,就起来,督率众人动身。路近帝都,亦不绕道入觐,一径向东而去。
 楼主| 周庚捷 发表于 2014-12-3 05:04:08 来自手机 | 显示全部楼层
      且说文命到了冀州东部之后,细看那九河的工程,只有最北的那条徒骇河颇有破坏,其余尚好。再向东行,察看逆河北岸,那水势却泛滥的厉害了。文命暗想:“莫非海潮太猛的原故么?然而从前施工的时候亦曾计虑到此,所以防御工程做得很坚固,何至于破坏到如此呢?”后来再一想:“莫非又是息土作怪,陡然起了变化吗?但是明视这个人,自从九河成功之后,他就告退,隐居中山。此刻谅无从寻找,只得罢休。”想到后来,决计亲自渡过去视察一周,再定方针。便叫从人先去预备船只。  哪知当地土人都说道去不得,去则必死。文命听了诧异,便问道:“为什么去则必死呢?”土人道:“自从前两月起,逆河之中,狂风时起,起风之后,惊涛拍天,总要翻几只船。  船上之人,个个溺死,连尸首都无处寻找。如去寻找,连寻找之人都溺死。尸首亦不知去向,历试历验。  所以我们只好将行船的事业搁起,不敢再冒险了。”文命听了,越加诧异道:“有这等事?”土人道:“近来更不得了!坚固的堤防统统都被它打毁,堤防以内的村落人家都被波浪卷去,死人无算,但亦从没有找到尸首。大家都猜疑逆河中出了妖怪;或者碣山石开通之后,从海中来的那些妖魔,不知是不是?”  文命听了,忽有所悟,也不再问,便即作起法来。口中喝道:“逆河之神何在?”哪知连喝数声,绝无影响。文命益发诧异,暗想道:“莫非逆河是新取的地名,还没有神祗管理吗,还是此法忽然不灵呢?正在没法,忽然想起应龙,遂仰天大叫道:“应龙何在?”只见应龙从空中夭矫飞来,到得文命面前,顿然缩小,向文命点头为礼。文命吩咐它道:“尔是神龙,水中当然可以去得。现在逆河之中,是否藏有水怪,为民生之害?  尔可下去探听,归来报告。”  应龙听了,掉转身躯直窜水中而去。文命等均立在岸边等候。过了多时,只见逆河中流波浪汹涌,忽起忽落,仿佛如在那里争战一般。七员天将于水性不熟,七员地将却是来得的,看了之后,禁不住向文命道:“我们去助战吧!”文命答应,七员地将即各绰兵器,一齐入水而去。须臾之间,但见波浪汹涌得更加厉害了,忽而一个大浪,直向东方而去,后面无数大浪,跟着了去。霎时间波平浪静,声息全无。  过了许久许久,只见应龙从东方拿攫而来,左爪之中,抓着一件圆如车轮,亮如明月的东西,到了文命之前放下。大家细看,上面还有些血迹。接着七员地将,亦陆续从水中钻出来。  文命便问他们怎样,章商氏道:“原来是个鱼妖,已被应龙杀败了。这个就是它的鳞甲,我们赶到之后,八面围攻,它便向碣石山外逃去。我们迫了一阵,忽然不知所在,寻找无踪,深恐崇伯在此盼望,所以先归来报告,明天我们一定去擒捉它来!”文命问道:“这个是什么鱼怪?”鸿濛氏道:“怪得很,头像个蛇,有六只脚,两眼又和马耳相似,不知道它究竟是鱼妖不是?”犁娄氏道:“我看这鱼妖凶残得很,河底里堆满了人的骸骨,一定是它所吃的。倘不除去,为害不校现在不知躲到海外去,还是仍在逆河之中,假使仍在逆河之中,一定可以捉祝”文命听了,刚要发言,忽见水中又钻出一个人来,衣冠敝败,面目黧黑,形容枯槁。上前向文命稽首道:“逆河水神叩见。”文命大骇,便问道:“原来尔就是逆河水神吗?我刚才召尔,尔为什么不来?到此时才来?”水神又稽首道:“不瞒崇伯说,小神自前数月蒙上帝简放来此,受逆河水神之职。不料过了一月,就有这妖精来与小神争夺。说道这个逆河水神应该归他做的,说小神不配做,硬要将小神驱逐。小神官职虽微,系出自帝简,岂肯相让?但是斗它不过。结果,给它捉住,囚禁在水道之下。到现在已有好多月了。若是生人,早已饿死,然而小神亦狼狈不堪。适才崇伯敕召,小神亦知道。只因身遭囚禁,不能前来,尚乞原恕!”  文命道:“那么此刻怎样能够来呢?”水神道:“刚才有小神旧日的侍从被妖精协去的,跑来解放小神。  说道:妖精已为神龙杀败遁逃去了。因此小神得脱,特来叩见请示。”文命道:“原来如此。你可知道这妖精究竟是个什么东西?它的巢穴,在什么地方?”水神道:“小神初到此地受任,即被妖物囚禁,一切都没有调查清楚,所以不甚了了。但知道它是个鱼精罢了!”文命听了,沉吟一会向水神道:“那么汝且请转去好好的受任治事。待我再设法,除此妖怪。”水神稽首入水而去。  这里文命就问七员地将道:“汝等确见那妖物向碣石山东而去吗?”众将道:“是,”文命乃再吩咐预备大船,要渡到碣石山去。这时百姓看见文命呵叱鬼神,又知道妖精已杀败遁逃,知道行船决无危险,于是个个都将大船撑来听用,共有三十余艘之多。文命率领大众上船,七员地将和应龙都在水中护送,以备不虞。不两日到了碣石山旁,文命站在船首,作起法来。喝道:“碣石山神何在?”转瞬间,那个彘身蛇尾八足的碣石山神已到面前,向文命稽首。文命便问道:“此地有妖精为患,汝可知道它的来历和行踪吗?”山神道:“小神知道,它是个蒲夷鱼之精,又名叫冉遗鱼。形状甚怪,鱼身,蛇首,六足,其目如马耳,就出在此山的渑水里面。前数年天吴、罔象为患的时候,它亦曾投在它们部下,共同为害。后来天吴、罔象收伏,不知它如何竟得漏网?可是旧性不改,依然到此地来虐害百性,这是它的历史了。”文命道:“它此刻躲在什么地方?汝知道吗?”山神道:“山神之职,专司山林。水中之事,不甚了了,不知它在何处?”文命道:“那么多谢费心,请转吧!”山神行礼而隐。  文命又作起法来,向东大喝道:“东海神阿明何在?”隔了好一会,不见影响。又喝了一声,只见海中涌出一乘青色华丽的车子,上坐着一个美丽的妇人,年约三十余岁,一径来到文命面前,下了车,深深向文命行礼。文命诧异之至,便问道:“尊神何人?”那妇人道:“贱妾乃东海君冯修青之妻朱隐娥是也。东海神阿明,与妾夫刚于前数日以公事往昆仑山去,据说须要后日方可归来。顷间奉崇伯敕召,不能前来,又不能置之不理,一霎时水府中惶恐之至。不得已,只好由贱妾前来代见,并且说明缘由,实属冒昧之至,不知崇伯敕召东海神阿明,有何要事?”  文命听说,连连道歉道:“原来如此。反劳夫人玉趾了。  某所要问的,就是蒲夷鱼妖为患,伤害百姓。现在已被杀败,但不知躲藏何处?某想诛灭它,以绝后患,不稔夫人亦知道此事吗?如不知道,不妨请转!待东海神归时,某再商量。”朱隐娥道:“此事贱妾亦有点知道,这妖鱼的大巢穴就在此碣石山下。更有一个大洞,向西北直去,连通几百里,处处有穴,可以出入。前日东海神阿明与妾夫见它为患,便派兵来驱除。  但是部下都是海军,利于深水,一到内河便觉不宜,那鱼妖躲到深巢长窟之中,那更奈何它不得了。这次到昆仑山去,听说就是为这鱼妖之事。崇伯且静待他们归来,必有除妖之法也。”  文命听了大喜道:“既然如此,夫人请转。劳驾了!”夫人向文命行礼,登车自去。伯益问文命道:“既有东海神,又有东海君,是什么道理?究竟神位大呢,君位大呢?”文命道:“是呀,我亦正在这里疑惑,且等将来再问吧。”  过了两日,东海神阿明前来谒见。文命问他鱼妖之事,阿明道:“小神为此,特诚到昆仑山,请求西王母设法。据西王母说,不久崇伯就要来此擒捉它。但此怪虽恶,姑念它修炼苦功,暂贷其一死。它的巢穴,在此碣石山下。它的别府,在离此西北五百余里之地。请崇伯到彼处掘一深井,穿通他的别府。  那时小神等自有擒制它的方法。请就去布置它!”文命道:“它的别府究在何处地点,某不知道,怎样呢?”阿明道:“崇伯身边自有至宝,何以不用呢?”文命听了,恍然大悟,阿明即告辞而去。  这里文命就率领天、地十四将及各僚佐向阿明所指示的地方水陆前进,一面时时用赤碧二珪向地中探照。  果然离地面数十丈之下,有长沟一道,自东方而斜向西北。于是大众遂沿着这条长沟而行。七员地将看了,商议道:“我们起初以为这妖鱼逃到海中去了,无处可寻,所以只好随它。如今既然知道就在这条长沟的两头,那么我们尽可以去捉来献功,何必等那东海神,更何必请求西王母,如此小题大做呢?难道我们七个人连一条妖鱼都捉不住吗?”七员地将商议定了,也不禀告文命,就要入地而去。到是七员天将知道了,阻止他们道:  “西王母不叫人们去,一定要如此大举,必有一个原故在内。我看你们还不如省事些吧。”七员地将哪里肯听,都说道:“我们试试何如,好在就使捉不着,亦不碍事。”说罢,相率入地而去。  章商氏、乌涂氏在前,陶臣氏、卢氏、兜氏居中,鸿濛氏、犁娄氏断后。到得长沟边,只听见沟中水声汩汩,仔细一看,原来是向东南流去的。七人商议道:“现在我们先攻它的总穴呢,还是先攻它的别府?”卢氏道:“我们分作两队,一队攻总穴,一队攻别府,如何?”乌涂氏道:“不可。我们七个人岂可分离!还是在一起为是。”正说间,只见沟中之水忽然汹涌起来,改变了方向,刚才向东南流的,忽而向西北流了。众人正是不解,哪知后面一条妖鱼舒着它的六足,扬耆鼓鬣而来。  众人看见,哪敢怠慢,各绰兵器,迎头痛击。那妖鱼出于不意,要想避开,却因沟中狭小不能旋转,只能伸着六爪,拼命的向前抵抗。兜氏的叉,犁娄氏的犁,早给它抓住,向后一拖,两人立足不住,丢了兵器,往后便倒。鸿濛氏、章商氏等见了,急忙奋身跃进,鞭矛齐下。妖鱼身上亦中了几创。那妖鱼见不是事,忙将大口一张,忽而又一翕,那沟中之水一进一退,迅速异常摇摆不定,各地将置身不稳,前仰后合,纷纷倒地,急遁入土中。那时兜氏、犁娄氏亦早遁入土中,七人会集之后,再到沟中来寻那妖鱼,早已不知所往了。兜氏、犁娄氏找着了它的兵器,又是忿怒,又是诧异,然而知道妖鱼厉害,不敢再擒捉它,只得仍旧回来,跟了文命,一路沿着长沟前进。  一日,忽见长沟尽处,有一个极大的深潭,知道已经到了妖鱼的别府了。于是认定方向,就在它的上面动工凿井。凿井之事,本来只有太尉舜最为擅长。但是伯益于此道亦很有研究,文命就将这个工程委托了他。伯益指挥工人,教授方法,一层一层的掘下去。可是这个工程比寻常的凿井为难。因为寻常的井,至多不过十几丈深,这口井要深到五六十丈,愈深则愈困难,幸喜得七员地将在地中行走,如在空间,绝无障碍,因此一切都是他们的功绩。  过了二日,已经与妖鱼的别府凿通,成了一口深井,忽听得地底隆隆之声,震动不绝。接着,一股阴寒之气,从井中直冲出来,众人触着,都打了一个寒噤,正是不解。文命用赤碧二珪一照,但见井底深潭之中,水波起落,荡漾高低,震动得不了,亦看不出其中有什么原故。遂向七员地将道:“你们下去探听情形,前来报告!”七员地将领命,径入地中,到了深潭和长沟相接之处,只见一个黑面小人,后面跟着一条小蛇,正由长沟向深潭而来。  那小人看见七员地将,就向他们说道:“我已将妖鱼擒住,就要向井口出来,烦诸位先去通报崇伯一声吧!”七员地将听了,四面一看,并无妖物,然而亦不好问,只能出来报告。文命就率领众人在井口等候。须臾之间,只听得地中隆隆之声愈厉,然一道黑光从井口涌出。大家定睛细看,原来是一位黑面黑须黑盔黑甲的神将,跨了一条黑龙,手中牵着一条黑索,那黑索一端还在井内。那黑神出井之后,下了黑龙,过来与文命行礼道:“崇伯请了!妖鱼已经擒获,现在禁锢在水底,用此黑索锁着。请崇伯在此井外,立一根石柱,就将此黑索系在柱上,那妖鱼可以永永无患。但是不可以将黑索向上抽掣,恐妖鱼牵动,水将上涌,切记,切记!”  文命不绝的称谢,便问他姓名爵秩,那黑神道:“某乃昆仑神将之一也,奉西王母命,特来收此妖孽。今将仍栖于昆仑矣。”说罢,将黑索递与文命,耸身西跃,倏尔不见。那条黑龙亦奋身而起,一道黑云氤氲包里,渐升渐高,黑云亦愈浓,久而久之,方才不见。《淮南子》上有两句,叫作:“伯益作井而龙登玄云,神栖昆仑”,就是指此事而言。闲话不提。  且说文命自从听了黑神之言,就叫人在这口井的旁边立起一根石,造得非常坚固,便把黑索系在柱上,一桩捉鱼妖之事总算完了。现在河北省卢龙县城内,此井此柱均尚在,黑索亦仍系着。如有人将黑索一击,水即上涌。真是几千年留传之古迹了。石柱立好之后,文命就叫大临、叔达二人留下,修理这次破坏的一切工程。  一面带了众人正要动身,忽见东方有两条青龙,龙上各坐着一人直驶而来。到文命面前降下,齐向文命行礼。文命一看,两个都是冕旒执笏,仿佛王者气象。一个认识,就是东海神阿明;一个却不认识。由阿明介绍道:“这就是东海君冯修青。”文命听了,慌忙致谢道:“原来就是东海君,失敬失敬!前日烦尊夫人,谢谢!如今妖鱼已被禁锢,全仗二位大力,感激之至!”  阿明道:“此非某等之力,乃西王母所教也。西王母还有一物,属某等奉上,请崇伯收用,以为治水之助。”说着,在龙背上取出一个玉盒,约有五寸见方,放在地上,又将盒盖揭开,说道:“河精使者,可请出来了!”只见盒内所藏乃是一个小小玄龟,龟背上满堆着青色的泥质。  那玄龟听见阿明一叫,顿然蠕蠕而动,昂首舒足曳尾,立刻爬出盒外,顷刻之间身躯渐大,已有一丈周围。文命知是神物,但不知于治水有何用处,正在悬揣,冯修青道:“这是上天的钤记。崇伯治水,凿山浚川之后,必须加上一个钤记,一切妖魔,自然望而生畏,不敢肆行骚扰,才可以长治久安。这次碣石山一带已经凿好,还有这妖鱼来为患,西王母说,就是没有加盖钤记之故。所以叫某等将此物带来,赠与崇伯。以后一山一水凿好,叫这玄龟用青泥印起来,那就好了。”  文命道:“它的印文在腹下吗?”阿明道:“不是,在它颔下。”说着,那玄龟已昂起它的头,身躯亦暴长到二丈以外。  文命细看它的颔下果然有印文,皆古篆形,作“九州山川”之字。便又问道:“怎样印呢,印在何处呢?  还是要指点它印呢,还是它自己会得印呢?”冯修青道:“它自己会印,印在何处它亦能知道。它的名字叫河精使者。以后如须用印,崇伯但吩咐它一声就是了。”  文命听了,就向那玄龟说道:“如今碣石已凿好,九大川已掘好,河精使者,你替我用印吧!”这时文命等正站在逆河与徒骇河相会之际,玄龟听说就蹒跚而行。先到徒骇河岸旁,将身一摇,那背上的青泥簌簌落下,积成一大堆。但是背上的青泥看去并不觉得减少,最是可怪。那玄龟堆好了青泥之后,倒退下来,昂起它的大头,将头颈向泥上一按,随即退转,将身躯缩校众人过去看时,只见青泥之堆约有八尺高,一个印文玲玲珑珑的印在上面。大家都叹道:“这个真是神物!”  这时玄龟又蹒跚东行。到得逆河旁边,又将身躯张大,摇落些青泥,又用颔印好。然后身躯再缩小,蹒跚的跑到那玉盒之边,爬进盒中伏着不动。阿明道:“想来这两处都已印好,要换地方了。照此看来,河精使者的用印情形,大略不过如此。  那边碣石山,以及其它新开凿的山川,统由崇伯带去用印吧。  某等失陪了!”说罢,与冯修青一同行礼,便要起身。文命忽然想起一事,忙止住他们道:“且慢且慢。  还要请教。从前捉天吴、罔象的禺虢是管理东海全部的,尊神是管理东海一部的。  这位东海君又是管理何部的呢?二位官职究竟孰尊卑?还望明示!”阿明道:“某与东海君无所谓尊卑。  以职守而言,某稍稍吃重,大约如世间之所谓一正一副而已。”文命听说,方才明白。  阿明等去了,文命带了玄龟先到碣石山,又到九大川,以及以外新开凿的山川地方,一一叫玄龟用青泥封印讫,然后再到孟门山而来。古书所记:夏禹行水,玄龟负青泥于后。就是指的这桩事情。而后人的印泥篆刻亦是肇端于此。聚土为界,亦此遗像也。

点评

且说文命自从遣人押送孔壬入都之后,依旧率领从人,向西自穷探水源。一日到了一处,但见两山之间有一扇石门,水流汨汨从石门中流出。叫了土人一问,知道这座山,叫积石山。  上面各种万物无所不有,可惜不能上 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4-12-3 05:25
 楼主| 周庚捷 发表于 2014-12-3 05:08:23 来自手机 | 显示全部楼层
       且说文命到了孟门山,相度形势,指挥工人先在山下向南开凿一条大川。使孟门山上喷下之水直向巨灵大人所擘开的山谷中泻去,以为开凿后之预备。一面叫苍舒、梼戭等督着人夫,动工开凿孟门山。预定那口子阔约一里。一时斤所斧凿,铮铮之声日夜不绝。这个工程比到碣石山及其余诸山困难百倍。文命见苍舒、梼戭二人太辛苦,又添派庞降、仲容等帮忙。其余工人亦分班轮流替换,厚加赏赐,以为奖励。  一日,正在施工之际,忽然一块大石陡从山下崩去,这亦是寻常之事。但是这块大石崩去之后,大石之下发现一穴,其深似不可测。大众看了非常奇怪。文命知道了亲自来看,又用赤碧二珪照了一回,仍然杳不见底。觉得这个穴有点古怪,决定亲自进去探视。众人听了,齐来劝阻道:“不可轻临险地,不妨叫地将等去看看便了!”文命道:“不要紧,我这次愿意自己进去。你们如不放心,叫鸿濛氏、乌涂氏二人跟我就是了。”二人得令,各绰兵器,跟了文命,向穴中走去。  起初尚有光亮,后来渐渐幽暗。文命秉着赤碧二珪之光,鸿濛氏、乌涂氏二人是善于地行的,不以为意,依旧向前猛进。  可是那条路却艰危异常,忽而极高有如陡壁;忽而极低有如陷井;忽而极窄两人不能并肩;忽而穴中有穴,且极低小,必蛇行匍匐而过;忽而又极广,大约数亩之宏。而其中又有湖泊,寒气逼人。文命至此,毫无畏惧退缩之意,走了约数十里之遥,愈行愈暗,困难愈甚。后来连赤碧二珪都失其光耀了。  鸿濛氏、乌涂氏本来在地中走惯的,至此,两目亦辨不出东西,不觉大诧。鸿濛氏就向文命道:“崇伯,这事可怪!我们不能再走,如何是好!可惜不曾带得火来。”乌涂氏道:“岂但不能再进,就是通转去亦难。  因为我腹中饥饿之至,气力不加了。”这句话提动了文命,原来文命自从进穴之后,并没有进过饮食。穴中昏暗不辨昼夜,其实已经过了一日一夜有余。  文命秉质强健,长途跋涉不畏劳苦,又赋性坚忍不肯退缩,故入穴以后,拼命前进,虽觉饥饿,亦忍住不顾,务期达到目的而后已。如今目的不能达到,而腹中又实在饥饿难当,给乌涂氏一说,不觉站住了,亦有点踌躇起来。鸿濛氏道:“请崇伯在此小憩,乌涂氏伴着,由某急行到外边,先寻些食来果腹,如何?”文命道:“甚好。我们就等候在此,汝快去吧!”  鸿濛氏正要起身,只见乌涂氏用手指道:“那边不是有火光中吗?”文命与鸿濛氏一看,果然数十丈之外有两三点火光,摇曳不定,似乎渐渐行向前来。鸿濛氏道:“不要是什么妖魅?你保护着崇伯,我去看来。”  说着,绰起长矛径向前去。  那火光亦渐行渐近,仔细一看,火光之中乃是章商氏、犁娄氏两个,执火之人,乃陶臣氏、兜氏、卢氏是也。鸿濛氏大喜,不及细问,疾忙同来见文命。文命见了亦大喜,便问他们道:“汝等如何进来?”章商氏道:“自从崇伯进穴以后,大众在穴外等候至半日之久,天已幕了,不见崇伯出穴,大众已非常忧虑。又过了多时,仍不出来,益发惶惑。那时某等就要进穴来寻找,之交、国哀、真窥、横革这几个素来护卫崇伯的人,亦定要跟进来。某等说:‘我们是善于地行的人,走得很快,你们进去不免吃力,徒多累坠。’后来苍舒、伯益、隤敳、伯奋几个人作主,硬孜孜止住了他们,单叫我们五个进来。大临虑到没有饮食,立刻预备了无数干粮。伯虎虑到没有灯火,也立刻预备了一大批油烛。我们以为崇伯有赤碧二珪,自能发光,地中行走是我们的长技,可以用不着灯火,叔献说道:‘古人有句话,叫做有备无患,何妨带了去呢?如其用不着,不妨抛了。假使要用而偏不带去,懊悔来不及。’某等给他这几句话一说,颇觉不错,所以连灯火都带进来。哪知初进来时,尚属平常。以后不知怎样渐黑,竟一丝看不出,只好点起灯火来。想来此地已是九幽深处了,某等看起来,请崇伯先进些食物,果一果腹赶快转去吧!再走过去,恐怕凶多吉少,而且一无所见。崇伯万金之躯,关系甚大,何必亲自冒此危险呢?”  说着,即将所带来的干粮取出,分给文命及鸿濛氏、乌涂氏等。  文命接了过来,一面吃一面说道:“汝等之言甚是。不过我想洪水之患,亘古所无,半由天意,半亦有妖精怪魅在那里作祟。这座孟门之山,是北部水患的一个要害之处。无端发现这个深穴,假使确有妖精怪魅窃据其中,若不犁庭扫穴,根本肃清,则将来外面的工程虽则告成,难保不再生灾厉。所以我深入穷探,务必要得到一个究竟,方才回去。死生有命,听之在天,这是我所不计的。”七员地将见文命如此坚决,不好再说。  隔了一回,犁娄氏道:“既然如此,某等都在此随侍前行。  饬兜氏转去将此情报告大众,以安慰他们的心,因为他们焦急得不了呢。”文命道:“极是极是。”后来又问道:“汝等此次带来粮食有多少?灯火有多少?”章商氏道:“起初但为三个人分配,共有六日之粮。若某等在此随行,以七个人分配,不过两日之粮。至于油烛,所带尤少。因为当时原不过聊备缓急,并非想正当用的。”  文命道:“你们来时,离我进穴时,约有多少时辰?”卢氏道:“约有一日半夜光景。祟伯进穴是在午前,某等进穴时在寅正,某等地行虽速,然在此昏暗之中,执炬而行,亦颇觉不便。计算起来,走到此地,亦须五个时辰之久。大约祟伯自进穴到此刻总在一日一夜以上了。”  文命诧异道:“已经有这许多时候吗?那么我且在此稍稍一睡,鸿濛、乌涂二氏已倦了,仍旧跟我在此少憩。汝等五人作速归去安慰众人,说我无恙,绝无恐怖。一面从速搬运粮食、灯火前来接济。因为前路茫茫,究需几日,始穷其底,此时殊不能料也!好在进穴以来,止有这一条路,汝等再来时,就使我不在此,只须追踪而进罢了。”五人领命,将所有粮食灯烛留下,匆匆归去。  这里文命和鸿濛、乌涂二氏略略睡了一会,依旧起身,负火前进。走不多远,火忽昏暗,不甚能辨物。又走了一段,火竟灭了,无论如何,再点不着。正在进退维谷之际,遥见前面忽然非常光亮,文命诧异道:“莫不是我们走错了路,倒走转去,再遇见章商氏等吗?”鸿濛氏道:“不是。那个光亮细看与寻常灯不同。寻常灯火,是摇动的;它这个光亮,多时不见摇动,恐有古怪。容某上前,先去一看。”文命道:“我们三人,不可失队,一同前去吧,怕什么?”于是鸿濛氏持矛在前,文命居中,乌涂氏执钺在后。走了多时,渐渐相近,细看那光亮,仍旧不动。这时文命等愈加小心,行步愈缓,懔懔戒备,以防不测。渐渐行到光亮之地,那光亮仿佛如同皓月一般。仔细一看,原来是一条黑蛇,长约十丈,头上生一支长角,角上缀着一颗圆如龙眼的大珠,那光亮就从这珠上发出来,想来是夜明之珠了。  文命等看见,正在诧异,猜不出它是妖非妖,为害不为害。  哪知这条黑蛇一见文命等到来,就蜿蜿蜒蜒向前面游去。鸿濛氏道:“我们跟过去吧,看它究竟是什么东西!”文命亦以为然。于是三人就跟着蛇而行。仔细看那山洞,四壁唅岈岝崿,狭仄得很。曲曲折折约行了二三十里,也不知是昼是夜,觉得那山洞渐渐宽广了。忽然之间,珠光消灭,三个人重复处于黑暗之中,不觉又惶窘起来。这时三个人已走得精疲力尽,坐在地上要想点火,无论如何又点不着。只得暂时休憩,再作计较。  哪知疲乏极了的人,不知不觉,都已沉沉睡去。  也不知睡了多少时候,忽然耳中听得有犬吠之声,乌涂氏首先惊醒。但见洞内光明已如白昼,不觉大诧,急忙唤醒了文命和鸿濛氏。仔细一看,才知道前面站着一只怪兽,其状似系,那光亮系从兽的口中放出来的。  鸿濛氏急忙绰起长矛,大喝一声,向那怪兽道:“你是妖不是妖,害人不害人?如要害人,请嚐我的;如不害人,就借你的光,请你照着我们进去。”这时那兽忽然昂起头,向文命等一看,连连点首,向前行去。  文命等乘它昂首之际,向它口中一看,原来衔着一颗比胡桃还要大的大珠。这珠有如此光亮,想来也是夜明珠了。那时怪兽前行,文命等三人随后,觉得那犬吠之声亦渐渐相近,其声愈宏。过了多路,果然见一只大犬浑身青毛,走过来和那怪兽交头接耳,呜呜的鸣了两声,仿佛接洽事情似的。忽而又趋向文命身前,两前足扑地,将首一顿,倏尔掉转,向前方疾驰而去。忽而又跑转来,忽而又跑了去,仿佛是表示欢迎,而原为前导的意思。文命等觉其不恶,都用话去慰藉它。于是那怪兽照着亮,青犬在前、且行且吠。文命等跟着了,无暇停留,但觉得在一个极长的石窟之中。低头猛进而已,既不知道是昼是夜,亦不知道是朝是暮。约略走了十里光景,觉得那夜明珠的光亮渐渐减暗。抬头一看,原来前面渐渐通明,像个是洞口了,不禁大喜。  过了一会竟走出了洞,但觉天清日白,别是一个天地,在黑暗中走了多日的人,到此刻反觉得眩耀难禁。  回头一看,那怪兽和青犬,都已变成人形了,身上都穿着玄色之衣,站在两旁,一言不发。文命诧异之至,便问他们道:“汝等究竟是人是妖,是否有意引导我到此地来?此处是什么地方?”那两人道:“某等奉主人之命,来此迎接祟伯。”文命忙问:“汝主人是谁?”两人不应,但用手向前方指指。  文命一看,原来远远地方来了一男一女,便再问道:“那两个人是汝主人吗?”那两人摇摇头,仍是不应。文命也不再问,便与鸿濛氏等向前迎上去。那两个男女看见了文命,便躬身行礼道:“崇伯来了。”又用手向后面指指道:“请到那边去罢!”文命慌忙答礼,问道:“二位尊姓大名?招某何事?”那男子道:“某姓威,名照光玉。”又指那女子道:“她亦姓威,名叫一世。并非某二人相请,请崇伯的人还在那面,崇伯请随着某等去吧!”说着前行。文命等只跟了他走。  走了半里,前面又见一男一女迎上来,向文命施礼。文命问他姓名,那男子道:“某姓威,名大曾子。”  女子道:“某亦姓威,名叫文昌,特来恭迎崇伯,请随某等去吧!”说着与照光玉一起依旧前行,文命颇觉疑讶。又过了半里。只见前面又有一男一女在道旁迎候,见了文命,便过来施礼。文命问他姓名,那男子道:“某姓威,名小曾子。”那女子道:“某亦姓威,名大夏侯,奉主人之命,前来恭迎。”文命道:“贵主人是谁?”小曾子道:“敝主人姓风,号庖牺氏,又号伏羲氏。”文命大骇道:“就是那三皇之一,五帝之首的伏羲氏吗?”  大夏侯答应道:“是。”文命益觉惊愕。  细看那男女六人,服式态度,大都相似,一对一对的排列,向前进行,少者在后,长者在前。照光玉和一世不过弱冠年龄;大曾子和文昌却像有四十岁上下了;小曾子与大夏侯更有六十岁左右了。这三对男女,到底是夫妻呢?还是兄妹呢?还是父子祖孙呢?说他是夫妻,不应该都姓威;说他是兄妹,不应该一对一对的走,像个夫妻模样;说他是父子祖孙,更是不像了。  想到这里,禁不住问照光玉道:“诸位都是一家人吗?还是夫妇?还是兄妹?还是父子?”照光玉笑道:  “这个不必问。你说我们是父子,就是父子。你说我们是兄妹,就是兄妹。  你说我们是夫妻,就是夫妻。我们的关系,不以我们自己的本位为关系,全看对于我们的人。他看我们是什么关系,就算什么关系就是了。”文命听了这话,真是非常不解。一世在旁笑笑说道:“崇伯是大圣人,不知道宇宙之大,只有阴阳奇偶两种吗?阴中有阳,阳中有阴;奇中有偶,偶中有奇。阴能生阳,阳能生阴;奇能生偶,偶能生奇。都可以算父子,都可以算兄妹,都可以算夫妻。何必去细算它呢?”  文命听了,还是不解,正要再问,只听见前面有人问道:“来了吗?”后面六人齐答应道:“来了。”文命抬头一看,只见一个石洞,洞口又站着一男一女,年纪约有八九十岁。看见文命便拱手道:“久候了,久候了。请里面坐,请里面坐!”文命问他姓名,那老翁道:“贱姓威,名仲尼,号伏羲。”  那老媪道:“贱姓亦是威,名杨翟王,号叫女娲。”文命听了“伏羲”、“女娲”四字,慌忙俯伏稽首道:“原来就是羲皇、娲皇,承蒙见召,荣幸之至!文命谨敬拜见。”那老翁、老媪慌忙还礼,口中说道:“不是,不是,羲皇娲皇姓风,是某等的主人,某等姓威,爱敬主人的功德,所以拿他们的徽号来作为号,并非真是羲皇、娲皇呀。现在我主人蒙皇,在内相待,请进去吧!不过我主人吩咐,只见祟伯一个,其余两员地将请在此暂待。”文命听了,只得叫鸿濛、乌涂二氏站在此地,自己跟随八人,进了石洞,曲曲弯弯前行。  细看那八人,甚是奇怪,忽然醒悟道:“这就是八卦之神呀!从前在云华夫人处,有八卦之神侍辇随行,名叫八威。这八个人都姓威,而伏羲氏又是手画八卦之人,一定是了,所以有阴阳奇偶之说。但是云华夫人车旁的八威,是否就是这八个人呢?”正在揣度,忽见石洞豁然开朗,乃是一座大石室。石室中央,盘着一条极大的大蛇,足有一丈高,上面却生着一个庄严奇古的人面。蛇身之前,横着一块金板,金板之上,列着一个八卦之图。那时八个姓威的男女已按照方位,四面环绕,站在蛇的前后左右。  文命幼读史书,知道伏羲氏的形状是蛇身人面的。看见了这个模样,知道一定是了,不会再错了,便倒身下拜,行礼谒见。只听得伏羲氏开口问道:“汝来此地,知道我是什么人,什么出身?”文命一想,不好直呼他的大号,只得说道:“某闻古时有帝女华胥氏,受着大星如虹下流华渚之祥,就生了一位圣子,是否即是尊神?”  那羲皇点点头道:“我母华胥,乃九河神女,是生我的。  你既然知道我的出身,你可知道我此刻叫你来的意思吗?”  文命道:“某不知道!”  羲皇道:“你此刻治水已到孟门。孟门地势,离下流有多少高?离海面又有多少高?你可知道详细吗?”  文命道:“某据部下昭明的测算,但知大略,不能精细。”羲皇道:“那么还不对。治水之法必须将地势测量精密,方可动工。要将地势测量精密,必先要器具精善,现在我送给你一项器具。”说着,就叫照光玉走过来,照光玉走到面前,伏蒙氏将口一张,吐出一件东西,照光玉接了过来,递与文命。文命再拜稽首,接来一看,原来是一根玉简,上面都有度数刻着。羲皇道:“这简长一尺二寸,数用起来时,要它长就长,要它短就短,上而天文下而地理,无不可以量度,你拿去吧!你到此地,时候已过久。外边此刻都惊得不了,你再不归去,他们要惊动天神了,何苦呢?”说罢,便叫照光玉:“汝送崇伯归去。”文命稽首,辞谢羲皇,怀了玉简,跟着照光玉出得洞来,会合了鸿濛、乌涂二氏,一同前行。  但觉归时之路,与来时之路大不相同,颇为奇异,但亦不问。一路走一路与照光玉闲谈。忽然想起一事,便问道:“刚才某来时是足下最先来迎接,后来授玉简,又是足下,这次又派足下相送,这中间有原故吗?”  照光玉道:“某等八人,合成八卦,阴阳奇偶相生。照理说起来,自应以乾坤二卦为首,乾为天,为父;坤为地,为母是也。但是敝主人所定的次序,叫做连山,叫某当先,所以一切事情都叫某做。大约取某是个少阳有朝气的意思。”文命听了,颇以为然。后来文命做了天子,所用的卦,就是连山,以艮为首,想来因此之故。  闲话不提。且说文命与照光玉且走且谈。忽见前面石崖壁立无路可通,不禁四面瞻望,陡闻照光玉大喝一声,石崖骤然开裂,中间现出一扇门来。照光玉向文命拱手道:“请从此出去,某不能奉陪了,再见再见!”文命及鸿濛、乌涂二氏出得石门,刚要回身,向照光玉致谢,哪知石门已砰然而合,连门缝都没有。但见岩石嵯峨,摩云插天。自顾此身,已在危崖之下。耳中但听斤斧之声与人语嘈杂之声嚣扰不绝,仔细一看,原来已在孟门山上了。  正要想觅路下山,那边崖上,早有人看见,哄然的齐声大叫道:“崇伯在此了。”七员天将凌空而起,早到面前,搀扶了文命慢慢下山;其余的人亦蜂拥而至,前呼后拥,欣喜万状,恍如得到了至宝一般,直拥到帐中,方才休息。大家前来问别后的情形,文命便将经过一切大略说了。便问众人:“何以着急到如此?我曾经叫章商氏等五人前来通报的,何以还不放心吗?”仲堪道:“他们何尝不来!不过通报之后,他们便将粮食灯火等搬运入穴,过了半日,又出来说道路经断了,寻不着崇伯,如何是好?我们问他怎样会断,他们说,走到与崇伯上次约会的地方,再进去不多路,灯火灭了,无论如何,再点不着,昏暗崎岖,万难前进,所以说断了,现在他们五人还在穴中寻呢。”  文命道:“啊哟,那么怎样好?”便向鸿濛、乌涂二氏道:“你们两个再辛苦一趟,快去寻他们转来吧。”二氏答应,立刻入地而去。  这里文命又问众人道:“我在穴中,共有几日?”季貍道:“自进去的那一日算起,到今朝足足十日了。”文命大诧异道:“我那日叫章商氏等来通报,据说不过一日一夜。后来我再进去,到此刻至多不过半日,我腹中尚不觉饿,哪里已八九日呢?”横革道:“的确十日了。第二日的晚间,章商氏等来通报,我们立刻预备了粮食灯火,叫他们再进去。  到得第五日,他们再出来,说道路不通了。我们已经急得要死!七员天将自恨只能升天,而不能入地,个个都发跳。后来章商氏等再搞了粮食灯火,重复入穴,说这次一定要寻着才回来。可是到今朝已十日了,仍无消息。我们都似乎热锅上蚂蚁,日日对着穴口,望眼欲穿。七员天将说,今朝再没消息,只有去求云华夫人了。”  文命听了道:“极感诸位盛意。但是我觉得日子并不多呢,竟有十日吗?真是仙凡之判了!”又问众人,现在一切工程是否依旧进行,伯益道:“一切仍旧进行。”文命点首。  到得次日,七员地将一齐回来。文命慰劳了他们一番,依旧到工次来指挥一切。哪知前日进去的那个大穴口已不知所在。众人看了不胜叹异。文命叫了昭明过来,把羲皇所赐的玉简,交给他,叫他拿来量度,果然精细异常,而且能长能短。  高下随意,比寻常测量仪器何止便利万倍,真正是个宝物!过了多日之后,那最著名的孟门山就豁然凿通。
 楼主| 周庚捷 发表于 2014-12-3 05:11:59 来自手机 | 显示全部楼层
        且说孟门山通之后,那山以内的洪水,就滔滔的直泻向南方而去;同时向东西横溢的水就渐渐停止了。但是孟门山还是个外口,里面还有一重壶口山挡住,如不凿通,那水势仍旧宣泄不畅。所以文命开通了孟门山之后,又指挥众人来开壶口山。  那壶口山工程的艰难和孟门山差不多,好在众人已有经验,而文命又得到羲皇的玉简,随时叫昭明测量高低,因此进行尚易。  那壶口山的北面,就是从极之渊,阳纡大泽,一望无际。文命从前来此视察,认为雍冀二州水患根原就是在此。以为必有神灵凭藉,曾经向他祷祀过的。  一日,文命指挥工人之暇,登到一处山上。北望大泽,觉得那水似乎比以前浅了些。正在估虑:“孟门、壶口两山凿通之后,雍冀二州水患能否尽平?我的理想,是否不谬?”忽见那大泽之中,极远之处,水面上仿佛有两点黑物摇摇而动。不觉凝视,但觉黑物迅如激矢,直向自己所立的地方驶来,愈近愈大,细看乃是两乘车子。每乘上各坐一人,车下各有两龙驾着。到得文命面前,骤然停止,一齐下车登岸,向文命行礼道:“崇伯辱临,光宠之至!”文命慌忙答礼,细看两人,乃是一男一女,装束相同。那男子左目已眇,只有一只右目。文命料他是什么神祗之类,便问道:“尊神贵姓大名?”那男子道:“某姓吕,名公子。此乃某妻冯夷是也。数年前曾蒙崇伯赏以酒食,自惭形秽,不敢相见。今幸崇伯驾又辱临,特来迎接。  兼备一点酒肴,聊答厚意,尚祈赏光!”  文命谦谢道:“某初次相见,岂便相扰?”敢问二位,究竟是何种神祗?尚乞示知!”吕公子道:“某乃河伯。某之妻乃河侯也。寒舍就在这渊中,请崇伯登车光降,以辉蓬壁!”  文命再三谦谢,吕公子再三固邀。仲容、庭坚等在旁深恐文命刚从石穴中出来,再到水府中去,又要使大家担心事,遂大声说道:“崇伯是生人,岂能入水?汝等果然诚心请客,何妨搬到岸上来呢?”河伯夫妇听了,连声道歉,说:“是是是是!  某等失于计算,实在荒唐!现在请崇伯及诸位在此稍待,某等就去搬来。”说罢,拱手登车,四条龙将尾一掉,水势回旋,顷刻之间,不知所往。  大家看见这种鹘突情形,多很诧异。章商氏、兜氏两人向文命道:“这两个究竟是不是河神,殊属难说!  容某等去探一探。”文命道:“亦试得!只是无论如何,不许多事寻衅!”  二人领命,即入水而去。过了片时,就回来报道:“他们果然是河神,住的房屋非常华美。大门口一块大匾,上书‘河宗氏’三个大字。里面就是正殿,宏大之至。旁边还有鱼鳞之屋,龙甲之堂,紫贝之阙,明珠之宫,富丽堂皇,不可名状,一定是真正河神了。”正说间,只见无数鱼精、虾怪、鼋妖、鼍魅之属,各执几案、茵席、杯盘、碗箸、刀匕,纷纷从水中钻出,安置在河滩之上,一带连绵,共有十席。列好之后,各纷纷入水而去。  那河伯夫妇又乘车而来,就请崇伯等入席。庞降、仲容、伯虎、仲熊一席,叔达、叔豹、季狸、水平一席,黄魔、乌涂氏、狂章、犁娄氏一席,庚辰、鸿濛氏、童律、兜氏一席,繇余、陶臣氏、大翳、卢氏一席,乌木田、章商氏、竖亥、大章一席,真窥、横革、之交、国哀一席。大司农、昭明、庭坚均在他处,恰恰只有十席。坐定之后,那些鱼精、虾怪、雹妖、鼍魅之类,又纷纷从水中将酒肴献上。大家一嚐,酒既甘旨,肴尤精美,正不知是何名目。河伯夫妇殷勤轮流向各席劝酒。  数巡之后,河伯夫妇忽然起立,执爵而言曰:“洪水之患,已历多年,百姓涂炭极了!幸得崇伯及各位殚心竭力,出来治理。如今孟门、壶口两山最大的工程,不久就要峻事。不但雍、冀、兖、豫各州的百姓从此可以高枕无忧,就以愚夫妇而论,从前局促在一隅地方,而今而后,上之可以到西海望昆仑,下之可以到东洋与海若谈天,这亦是受崇伯及诸位之赐呀。总而言之,孟门、壶口两山凿通,功在千秋,名垂万古!所以愚夫妇今朝洁治菲筵,以酬谢大功,兼可说是庆祝大会。愿崇伯及诸位再多尽一觞,愚夫妇不胜荣幸之至!”说罢归座。  文命亦执了爵,站起来说道:“今日承蒙河伯、河侯招饮,赐以盛撰,并优加奖饰,某等实且感且愧!不过某看孟门、壶口两山凿通之后,水患虽则可以暂时告平,但是不过暂时而已,至多亦不过千年。千年之后,雍、冀二州有大山夹束,尚可无妨。那兖州、豫州,恐怕仍旧不免水患。因为某视察各州地质,尽是黄土,质松而粘,易于崩裂。又新近蒙羲皇赐以玉简拿来一量,觉得壶口、孟门两山上的地势比下流高得太多。水势奔腾而下,冲刷太厉害。豫州以下,又是平原低洼,冲刷的泥土搬到下流,水势骤缓,堆积起来,年深月久,必定要溢出两岸,或者改道,决向它处,都是不可避免的。某此刻虽则顾虑到此,将下流分为九条,但久而久之,终有淤塞的一日。到那时某等早已死去,骨头都已朽腐了,虽要补救,亦无能为力。只有尊神伉俪专管这条水道,是万年常在的。到那时,还请鼎力救援。  不但某等可以减少过失,就是亿兆百姓,亦受赐不荆”说罢,亦归座。  河伯夫妇听了,又站起来说道:“崇伯所说,极有道理,但是太客气了。山川陵谷,时有变迁,哪有永永不坏之理?依愚夫妇看起来,崇伯这种功绩,决不止荫庇千年。就使只有千年,那亦是山川改变所致或者别有原因,决非崇伯此时计虑不周的原故。到那时,愚夫妇如果仰承天眷,仍得尸位在此,力之所及,敢不黾勉!”说罢,亦归座。  自此之后,宾主觥筹交错,渐渐闲谈起来。文命看见河伯左目已眇,便问他眇的原因。河伯把脸一红,说声惭愧,就将从前如何为羿所射情形,说了一遍,并且说:“某自从经此大创之后,深自悔悟,改行为善,丝毫不敢再蹈前非。那司衡羿,真是个正直君子。教训某的几句话,真是不错。某此刻还佩带在身上,时时观看,以作警戒。”说着,就探怀取出司衡羿的那道檄文来,递与文命,看了一遍,仍交还河伯。又拱手致敬道:  “人谁无过?过而能改,善莫大焉!尊神能够如此勇于改过,真乃圣德君子,不胜佩服之至!”河伯听了,非常谦谢。  宴罢之后,冯夷叫过两个鱼精、虾怪来,低首向他们,不知说了几句什么话。那精怪答应了,翻身入水而去。  过了些时,只见无数精怪从水中捧出许多物件,但觉光彩耀目,不可逼视,一一的陈列在岸上。大家仔细一看,原来都是些奇珍异宝。一颗叫作亥既之珠,其大如碗。还有珊瑚树五十株,其高盈丈。又有鲛人所织的绡一百两,其薄如蝉翼。又有透山光玳瑁、五灰、陈兆大龟、延螭、翥凤等类。又有从前伏羲氏所得的河图。  又有宜土四时宝花。此外尚有光怪陆离、人间所无不知其名的宝贝,不计其数。  河伯夫妇又起来说道:“辱承崇伯及诸位降临,愚夫妇无以为敬,区区之物,谨具奉献,万乞赏收,勿却是幸!”文命大惊道:“某等既叨盛撰,复承厚赐,万万不敢当,请收转吧!”河伯夫妇哪里肯依,硬要请收。推让再三,文命却不过情面,只能收了河图一个,大龟一个,珊瑚树两件。其余诸人亦各收了些,河伯夫妇方才告辞,登车人水而去了。过了一日,壶口山工程完竣,从此河水滔滔,循了正轨,直向大海,永无横流之患。真所谓美哉禹功,明德远矣!  文命初意,本想沿流直溯其源,再治支流。后来一想:“帝都所在,治理宜急,所以改变方针。治好壶口之后,便到吕梁山来察看,可是伤心极了。从吕梁山、狐歧山直到太原,这些地方都是他父亲鲧从前辛苦经营的地方。堤防沟洫,一切工程,历历在目。就现在看起来,水已顺轨,这些工程,都是有益的,都是可用的,我父当年如此辛勤艰苦,到后来只落得身败名裂,受到这种惨报!而我今朝倒反坐享其成。”想到这里,不禁心痛如割,泪落如縻。后来又想:“我父当年不能成功,我今朝能够将他的旧绩整理起来,使天下后世之人知道我父亲治水九年,并非一无功绩,不过不能得天神之助,时运不济,不能蒇事而已。那么我父亲在天之灵或者可稍安慰些。”想到这里,心中又略略宽舒。  一日,行到一处,看到一座山上有斧凿之痕,历历如新,已有半座山开去。正是不解,大章走过来指示道:“这亦是老主人从前所凿的。老主人因为觉得专门筑堤障水,有点不对。  想起小主人之言,就相度形势,将这座山来开凿。哪知凿了之后,人工费去许多,而水势依然不灭。而且山内完善之地,到反因此而化成泽国,后来所以便不凿了,依旧去筑堤防,这里的工程是未曾完的。”文命听了,登到山顶一望,又将羲皇所赠的玉简一量,不觉失声叹道:“可惜错了!此水的开凿,于地形是不对的。”文命又在山顶一望,只见东北面和西面都有好几处火山,烟焰不绝,暗想:“这真是天地之大变了。”回身下山,又到各处巡行,所看见的奇禽怪兽很多。那种不害人的,大概都由隤敳、朱虎、仲熊等驱除之而已。  一日,到了一座钩吾之山。山上出一种兽,其状如羊而人面,虎齿人爪,其声如婴儿,但是脸上却像没有眼睛,好不奇怪。但是又极喜吃人,工役人夫,接连被它吃去了好几个。隤敳等用尽方法不能捉获。天地十四将知道了,大怒。七个上天,七个入地,两路夹攻,料想这异兽如何躲避得过?早被章商氏寻出,一鞭打死。  将尸身拖来献与文命。大家看了,都不认识。  伯益将它的形状照样画了。但是有两点困难:一点是不知其名,无从标题。一点没有眼睛,不知道它吃人的时候,用什么作视线,无从说明,因此颇为踌躇。后来文命一想,道:“有了。”即忙作起法来,喝道:“钩吾山神谒见。”忽见乱草丛中,蠕蠕而动,渐渐游出一条人面的大蛇。到文命面前,把头一点,说道:“崇伯见召,有何吩咐?”文命见山神是这等形状,殊出意外。但也不去问他,便提着那异兽道:“这兽叫什么名字?  它没有眼睛的吗?”钩吾山神道:“它的名字,叫做狍鸮,有两目生在腋下。原来兽死则眼闭,两眼既然生在腋下,又为毛所蔽,血所渍,所以大家都寻不到,以为是没有眼睛的了。”  当下经山神一说,大家从它腋下拨起血毛一看,果然有两只眼睛。大家都叹上天生物之奇,那山神又续说道:“这兽性极贪婪,与饕餮相似。”文命听到“饕餮”二字,面色骤变,心中默默如有所思。过了片时,才向山神道:“多谢费心,请转吧!”山神去了,文命就向伯益道:“你将此图多画一份,我将来还有用处呢。”  于是又往各处视察。沿着汾水,遂到太原,觐见帝尧,将这次治水大略,及冀州已告成功的情形,面奏了一遍。又出来和太尉舜计议西方之事。原来雍州以西,自从共工之臣相柳霸占以后,将那百姓残害得不了,诸侯被他侵灭的亦甚多,告诉无门。共工失败了,亦跑到那边去,凭恃险阻,违抗中央。帝尧及太尉舜以水患未平,道路艰阻,鞭长莫及,亦只得佯为不闻,付之不问。如今壶口、孟门两山既已开凿,所有各处潴水大半宣泄,渐渐要到那边去治理。万一到那时他依旧负阻称雄,不服指挥,那么将如何处置他呢?况且他又是曾经做过朝廷大臣,又是藩国,与寻常当不同,是否可以就用武力解决?这都是文命要来商议的事。  太尉舜道:“孔壬不服,当然用武力解决。我向天子陈请,赐你弓矢,许你得专征伐就是了。本来孔壬不臣之心已经显露,朝廷早拟讨伐,因为种种窒碍,无暇举行。现在你去彻底解决,亦是极好之事。”  到了次日,太慰舜果然奏知帝尧,准文命在不得已时用兵讨伐,文命受命出都。一路沿汾水而到岳阳,就是霍太山。所有汾水支流,如浍水、涑水之类,统统治理成功。于是再到孟门、壶口两山观察形势。一路沿河而上,但见东岸火山之光熊熊不绝,有一处尤其厉害,逼近了河岸。河流至此,亦为这避道,亦可以想见它的力量了。文命看见这个地方。山势陡然狭窄,下面已成为大洞,而上面还是连着,仿佛天生的桥一般,因将玉简来量了一量,觉得水洞还嫌太窄,恐怕洪流宣泄不畅,又要横决,就立刻叫叔豹、伯奋等监督工人,将上面又凿了些开。过了此地,再向北行,只见一片茫茫,尽是沮洳沙泥。小湖点点,不计其数。原来阳纡大泽之水已倾泻无余。现在所有,不过残留者而已。从北面、东面一望,远远的尽是大山横亘。  只有西面极目无际,乃用橇车无数,载着众人,沿山边泥淖之地向西而行。  走了数日,迎面一座大山阻住去路。文命与众人细细视察,知道是阳纡大泽的西岸了。但是这座山上一无草木,更无行路,又无流水的谷壑。视察它的石质,好像是新生成的。正是不解,要想寻一个土人来问问,是何山名,可是千里荒凉,人烟俱绝,无从寻起。  文命忽然想得一法,说道:“我且试试看。”于是作起法来。喝道:“这座新山的山神何在?”过了一会,果然山石中走出一个羊身人面的怪物,来向文命行礼道:“新山山神即见。”文命道:“此山叫什么名字?”那山神道:“此山是新长出来的,到现在不过六十多年,尚没有名字。  小神受任以来,正苦于无可表现。崇伯治水,周行天下,主名山川,何妨替它取一个名字呢?”  文命一想不错。四面一看,但见山下纯是沙质,想系从前大泽的留遗,就说道:“那么就取名叫长沙山吧。”山神点首,面有喜色。文命又问道:“此山未曾长出以前,地形如何?汝知道吗?”山神道:“小神听说,这座山外名泑泽。从前与阳纡大泽相通,本为一泽。自从此山长出,两边就隔绝了。”文命道:“从此山过去,是什么山?”山神道:“是不周山。再过去是峚山、钟山。”文命向东指道:“这座叫什么山?”山神道:“这座叫白于山。东南面是桥山,一直南面是岍山。”  文命听了,点点头,道:“有劳尊神,请转吧!”山神行礼而退。  文命带了众人一路往西南而来,发现一奇异的事情,但见各处山林之中颇多房屋,不过都是阒无居人,有几处但有白骨纵横地上。文命看了,诧异之至。后来又到一座山边,只见山洞中躺着几个人,似乎尚有气息,但都是憔悴枯瘠,疲惫不堪。  文命亲自问他,都摇摇手,指指胸,说不出话来。文命叫从人拿些汤水灌救,渐渐回复气力,才慢慢说道:“我们半个月,每日吃些草根树皮,所以如此,抵配死了。如今感谢诸位救命之恩!”  文命便问:“你们为什么饿到如此?”那人道:“我们本住在那边山上,耕种为业。去年,从西方来了一群凶人,硬要派我们到那边去工作。说道去的有赏,不去的有罚。不论男女,只要精壮肥胖的都好。当时我们贪他的赏,怕他的罚,推选了十几个去。但是一去之后,杳无音信。隔了一月,那些凶人又来了,说道还要选派十几个去。我们有点怀疑,问他以先派去的那十几个人怎样了?何以不见回来?且杳无音信呢?那班凶人道:‘他们正在共工氏府里享福呢,你们去看一看,就知道。’我们问他:‘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叫来派我们的呢?’那班凶人道:‘是奉共工氏之命。他是西方大国之君,从前在朝廷曾做过四五十年的大官,你们还不知道吗?我们听他如此说,于是又推选了十几个人去,另外再派两个人伴送,约定一到之后,就归来报告情形。哪知一去之后,仍无消息。连那送的两个人,都不回来。后来几个月后,那班凶人又来硬派人了。  我们抵死不肯,而且窘辱了他们一阵,那些凶人恨恨而去。去的时候,说道:‘你们如此可恶,管教你都死,不要懊悔。’过了几日,我们都在外面工作,只闻得一阵腥气,臭不可当。  大家正在猜疑寻觅,忽听得有人大叫道:‘不好了!妖怪来了!  ’那时我正在田间,抬头一看,只见有好几个极大的大头,聚在一起。每个头中,都张着极大的大口,伸出极长的长舌,舌头一卷,许多人已都到他嘴里去了。当时我们几个人都已魂飞魄散,幸亏离得远,就没命的望这里逃来。过了一日,悄悄地回去一看,只见所有房屋大都倾倒,树木亦都摧残,就是有几间不倒的房屋里面已无一人,所有亲邻都不知何往,地下惟余白骨。想见都被妖怪吃掉了。我们防恐妖怪再来,所以逃在此地。可怜家破人亡,前无生计。今朝虽蒙诸位相救,恐怕仍旧不免一死呢。”说罢,一齐痛哭起来。  文命听到这一番长而且惨的报告,禁不住愤怒起来,说道:“什么妖怪敢于如此?什么丧心病狂的人忍为妖怪作走狗,残害自己同胞?”庚辰在旁说道:“不对,不对。这个一定是共工氏的臣子相柳了。某听见云华夫人说,共工氏的臣子相柳,是个蛇身九头的怪物,甚是厉害。如今据这百姓所说,一定是它了。它既然能到此地来,残食百姓,那么此地已经是它的势力范围,难保不就走过来。某看此地甚非乐土,赶快退转,再作计较吧。”  文命愤然道:“某受命讨贼,正要擒获它。如今临阵而退,何以威敌?岂不可耻!死生有命,我怕什么?”庚辰道:“这个不然。它是个人,可以和它拼死。它是个物,岂可以和它拼死?这个死是白白死的!崇伯固然决不会死,便是某等七人与鸿濛氏七人,亦尚不要紧。其余诸位,以及工役人等,恐怕禁不得相柳的长尾一绞呢。何苦来牺牲他们,还是计出万全,谋定后动吧。”文命想了一想,亦以为然。随即传令后退,并吩咐连这几个垂毙的百姓亦扛了去。
 楼主| 周庚捷 发表于 2014-12-3 05:15:44 来自手机 | 显示全部楼层
         说相柳。自从共工孔壬叫它做留守之后,依了孔壬所教授的方法,自己隐藏起来,豢养一班凶人替它在外面选择百姓中肥胖的人,供它的吞噬。一面又假仁假义,对于那瘦瘠的百姓施之以慈惠。或者助之以口粮;或者就从肥胖的人民身上,敲诈些出来,一半拿来饱自己的肚腹,一半分给他们。自己以为能够扶助弱者了,其实何尝真个有怜悯瘦弱人的心思?不过想养他们肥来,供自己的吞噬就是了。而且藉此假仁假义,可以博得一般瘦瘠人的称誉,以掩饰它择肥而噬的残酷。所以几十年来,远方之人,还不甚知道相柳之底细,以为不过是共工孔壬的臣子而已。它的计算亦可谓巧了。但看到它几十年来身躯既长且粗,膏油满腹,就可以知道吃人的多。  后来孔壬革职跑了回来,与相柳同处。孔壬虽则是个国君,相柳虽则是个臣子,然而相柳何曾将孔壬放在眼睛里?孔壬无可如何,亦只好低首下心,用他巧言令色的长技,以阿谀而取容,到亦相安于无事。那时相柳的势力愈扩愈大,一直达到白于山相近。正是此刻文命等所在之地。  那相柳原是个有来历,有修炼的灵祗。它于千里之内的事情都能看见,都能知道。孟门、壶口两山开通时,它已向孔壬说道:“不对。文命这小儿,居然有本领把孟门、壶口两山开通了。难保他不溯流而上来和我们作对。”孔壬听说,忙道:“如此怎样好?”相柳道:“不打紧,某有九张嘴,一条大尾,足以对付。包管他来一个,死一个,来两个,死一双。主公,你且看吧。”孔壬听了,自然放心。  一日相柳又向孔壬道:“文命那小儿竟来了,现在已侵入我国的境内。他带的人很多,足够我饱餐呢。”  孔壬道:“我们怎样对付他?”相柳道:“且等他们再走近些。到了中心适当的地方,我只要把我的身躯,四面围合起来,一绞,统统就绞死了,怕他什么?”一面说,一面将身躯骤然耸起,离地足有七八十丈长,但是它的大半截尾巴,还是蟠在地下。这种形状,孔壬是看惯了,绝不为奇。  那相柳耸起空中之后,睁圆了十八只大眼向东一望,忽而之间又降下来,蟠作一堆向孔壬说道:“怪怪。  都退出我的境界了,不知何故?我看他手下必有能人。”孔壬听说,不禁担起忧来。相柳道:“怕他?料想他们只有退去,决不敢再进来。  怕什么?”  正说之间,只见东方空中有黑影飞翔而来。相柳笑道:“他们来送死了。主公,你且看吧。”孔壬将头一抬,果见空中来了四个人。一个手持双锤,一个手执大刀,一个手执两锏,一个手绰大戟,正是黄魔、大翳、乌木田、庚辰四员天将。他们劝文命退到白于山之后,就分作两队,一队是童律、狂章、繇余、兜氏、犁娄氏、陶臣氏六个保护着众人,以防不测;一队是黄魔等四将,以及乌涂氏、卢氏、章商氏、鸿濛氏四个半从空中而来,半从地下而来,以探消息。不期给相柳看见了,不等黄魔等到面前,凌空一跃,就向四员天将窜来。庚辰、乌木田看它来势凶猛,叫声不好,急忙向上一飞,未曾被它冲着。  黄魔性急,大翳大意,想乘此时打它一下。一个擎起大刀,一个举起双锤,望着相柳就斩就打,不料相柳力大嘴多,一张嘴衔了大翳的大刀,两张嘴衔了黄摩双锤,另有六张嘴将长舌一伸,想来钩吞。相离不过咫尺,危险万分。二将忙弃了兵器,飞身逃命。相柳不能升空,也不追赶。  那时乌涂氏等四员地将恰从地下钻出,看见这种情形,忙用兵器向它尾巴上乱刺乱砍。哪知相柳毫不在意,一无损伤。  忽而之间,将身躯压下,俨如泰山压顶。幸喜四员地将有地行之术,向地下一钻,未曾压着。相柳忽又掉起它的大尾,尽力向地上连击,顿然地陷数丈。这时四员地将在地中猝不及防,头部都被打伤,只得负痛逃回。那时庚辰等四员天将也回来了。  告知文命,说这相柳真是厉害,某等都战败了。文命大惊道:“那么怎样?”黄魔、大翳道:“某等兵器已失,没有战斗力了。只好去求夫人,请崇伯暂在此间稍待,某等去去就来。”  文命答应,二将就御风而去。  这里文命与众人正在筹商一切,忽见腥风阵阵扑地而来。  童律大叫:“不好!相柳来了。请崇伯与大众作速退避。”众人听了,正拟后退,庚辰忙道:“相柳那妖来得甚快!退避是万万来不及的。崇伯身边赤碧二珪是个至宝,快拿来交给某,或者还可以抵挡一下。”文命忙将二珪取出,递给庚辰。说时迟,那时快,相柳早已直扑中军径向文命而来。那身躯所过被它压倒的,不计其数,非死即伤,九个大头已早到面前。  庚辰接了二珪,忙向相柳一耀,只见两道光芒,如霞如火,如雪如银,直向相柳射去。那相柳十八只大眼,顿然眩瞀看不明白,不觉纽转身躯向后一退,重复昂首再进。庚辰急将二珪再连耀几耀。相柳知道不能取胜,只得退了转去。文命等检点众人,大临、国哀、仲堪、季仲、横革、庞降等,都受重伤。  其余死伤的,失踪的,约有七八百人。庚辰向文命道:“照此情形,在此地还不是善地,难保相柳这妖不乘隙再来。请崇伯率大众作速退后。且等夫人来,再作计较,某等在此断后吧!”文命依言,与众人逐渐后退,直退到壶口山相近才止。  且说黄魔、大翳到了巫山,来见云华夫人。哪知守山的八大灵官说道:“夫人出去了,不在此地。”黄魔忙问到何处去,那灵官道:“我们不知道。夫人临去时曾说,如有人来,叫他在此等候。”黄魔等二人听了,只得在山静候。  直至次日,云华夫人才回山。黄魔等上前迎谒,云华夫人道:“你们为相柳的事情来吗?我早知道了。昨日我出去,就是为此。你们可回去禀知崇伯,说我就来。”二人领命,径转白于山。只见人声寂静,但有庚辰等五员天将在山,忙问崇伯到哪里去了,庚辰将相柳来攻的情形说了一遍。黄魔等亦将云华夫人就来的话告诉庚辰等。庚辰道:“既然如此,我们同到崇伯那边去吧。”于是七员天将一齐来见文命。  文命听说云华夫人亲来,心中大慰。过了多时,只见空中一道彩云,降下一个仙女,向文命行礼。文命觉得这仙女,面貌颇熟,似乎在哪里见过的,却想不出。还礼之后,正要动问,只听那仙女说:“敝主人云华夫人已在前面白于山了,请崇伯率领大众就过去。”文命听了,唯唯称谢。那仙女驾云自去。  这里文命一面督伤众人动身,一面问狂章道:“刚才这位来的仙女是什么人?”狂章道:“是夫人的侍女,名叫玉女,上次夫人叫拿宝篆给崇伯的就是她。”文命听了,方才恍然。但是想到当日匆忙扯落裙带之事,不觉犹有余惭。闲话不提。  且说文命等到了白于山下,只见山上瑞气缤纷,羽葆仙幢,不计其数,文命料想又是群仙来会了。留住大众在山下,单领了天地十四将上山而来。只见山上显出一块大平阳之地,与前此巉岩险阻大不相同。地上分布无数彩茵绣席,云华夫人坐在下面主席,上首坐着五位神人,衣服冕旒,俨如帝者,而他们的衣服颜色,却分作青黄赤黑白五种,个个不同。旁边又站着几十个威猛绝伦、奇形怪状的神将,文命都不认识,但与天将等上前去恭见云华夫人。  夫人笑道:“祟伯来了,这几位都是我与你邀来灭妖的的天神,我替你介绍。”说着,指指一位中座穿黄色的帝者道:“这位是日中黄帝,名寿逸阜,号叫飙晖像。”又指一位穿青色的帝者道:“这位是日中青帝,名圆当无,号叫昭龙韬。”  又指穿赤衣的帝者道:“这位是日中赤帝,名丹虚峙,号叫绿虹映。”又指着穿白衣的帝者道:“这位是日中白帝,名浩郁将,号叫回金霞。”又指着穿黑衣的帝者道:“这位是日中黑帝,名澄增停,号叫玄绿炎。”又指着站在旁边的许多神将介绍道:“这是二十八宿之神,这位是角星,姓某某,名某某。  这位是亢星,姓某某,名某某……”直把二十八个姓名都报完,文命天资虽高,记忆力虽强,但是亦记不得这许多。但记得昴觜星姓鞞耶尼,觜星姓毘梨佉耶,恭星和柳星均姓天婆斯失絺,井星姓参,鬼星姓炮波罗毗,星星姓宾伽耶尼,张星姓瞿昙,翼星和虚星都姓憍陈如,轸星姓迦遮延,角星姓货多罗,亢星姓旃延,氐星姓多罗尼,房星姓阿蓝婆,心星姓迦罗延,尾星姓遮耶尼,箕星姓持父迦,斗星姓莫迦还,牛星姓梵岚摩,女星姓帝利迦遮耶尼,危星姓单罗尼,室星姓阎浮都迦,壁星姓随疑阇,奎星姓阿瑟叱,娄星姓阿含婆,胃星姓驮迦毘,所有名字及毕星的姓名都忘记了。  且说日中五帝见文命走来,个个都起身让坐。坐下之后,云华夫人先向文命说道:“相柳这妖修炼多年,煞是厉害。它的皮肉刀刺不入,很难受治死它。它是个西方纯阴之气所结成,非得有纯阳之气不能妥善处理它,所以我请了日中五帝前来,用纯阳之火治死它,易于反掌矣。”说完之后就对五帝道:“如今崇伯已来,就请诸位动手吧!”  五帝一齐应道:“是是。”都站起来,寿逸阜站在当中,做个总指挥,先向二十八宿道:“妆等二十八将,离此地向北,在千里之内,各按着自己的方位,打一个长围。角、亢、氐、房、心、尾、箕七位,请圆常无君统率,拦住东方一面。斗牛女虚危室壁七位,请丹虚峙君统率,拦住南方一面。奎、娄、胃、昴、壁、觜、参七位,请浩郁将君统率,拦住西方一面。  井、鬼、柳、星、张、翼、轸七位,请澄增停君统率,拦住北方一面。妖物如果逃来,务请协力阻住,勿使逸出。云华夫人帐下七将,请随某前往挑战可也。”众帝众星依了号令,各去分布。  只有黄魔、大翳二人禀道:“某等兵器已失,未能临阵。”寿逸阜道:“这又何难。”随即举手向日中一招,说道:“拿两柄锤一把刀来。”转瞬之间,只见一只三足乌自日中飞翔而来,其色纯赤,大如鹏雕,口中衔着一刀双锤。寿逸阜就叫:“二将接了拿去用吧。”二人一看,比较从前自己所用的要好到百倍,不禁大喜,慌忙拜谢。三足乌自飞回日中而去。  寿逸阜领了七员天将来到空中,拿出七面小圆镜来,其色面面不同。寿逸阜将一面红色镜递与童律,一面橙色镜递与乌木田,一面黄色镜递与庚辰,一面绿色镜递与大翳,一面青色镜递与狂章,一面蓝色镜递与黄魔,一面紫色镜递与繇余。嘱咐道:“你们各将这镜在胸前,只有你们看见它,它不能看见你们了。我先赶它到山谷空旷之地去,你们再动手。免得它重大的身躯扰乱起来,涂炭生灵。”说罢,从怀中又取出一块通明的圆物,往西北方一照,只见一道光芒直射下去,好不厉害。  原来这就是日中取火的阳燧了。  且说那相柳自从在白于山退回之后,心想:“文命有这项异宝乱我目光,使我跑了一个空,实在可恶!我且待夜间再去,乘其不备,好歹总要拿他几百个人来吃吃。”到得夜间,耸起身躯一望,知道文命等已退到壶口山去,它不敢轻离巢穴,也就不来追赶。仍旧和孔壬商量怎样东侵扩充势力的方法。  一日,忽然连叫不好,向孔壬道:“文命这小儿,真有本领。领到帮手来了,我恐怕敌不住,不如趁早逃吧。”孔壬听了,大惊失色,忙问道:“怎样?怎样?”相柳道:“此时不必说了,各自逃生吧。我自己保不住,哪能管你呢?我念昔日君臣之情,不来吃你就是,请你走吧。”说着,昂起九个大头,把身躯旋转来,打一个长围,将附近豢养的人民,和那一班平日为虎作伥的一班凶人,一齐绞死,大约有几百个,把他们的血肉吸食饱了,然后耸起身躯,直向西北方窜去。其行如风,顷刻之间,已不知所在。经过的地方,草木房屋尽皆摧倒。  孔壬此时几乎被它带翻,急急的跑到家中,宁神一想:“从前所恃的,就是这个相柳。如今相柳逃了,文命之兵想必不日就来,此处何能立足?不如趁早走吧。但是走到哪里去呢?”仔细—想:“不如往北方为是。南方的驩兜、三苗,虽则与他平日有交情,但是知道他们到底靠不靠得住?况且是我熟游之地,难保不为人识破。北方荒凉,人迹罕到,而且我另有一个窟穴做在那边。到那边去躲躲,或者可以苟全性命。”想到此际,主意决定,便收拾了些较贵重的行李,其余物件,不能多带。一则恐怕耽搁时候,二则深恐路上不便,为人注目。可怜平日搜刮百姓好不辛苦,一旦抛却,前功尽弃,心中如何不悲伤!但是孔壬是极有心计的人,到此以性命为重,故毅然舍去,携带了妻妾子女等和两个心腹仆人,径往北方而奔。  哪知这时孔壬的一个长子忽然不愿意起来。他说往北方走不如往南方走的好。父子两个争闹了许久。这孔壬的长子本来是个极坏的坏人,前在共工任上,作奸枉法,无所不为。对于孔壬亦非常忤逆。这次他心中逆料孔壬罪大,政府之兵一到,性命必不能免。深恐怕将来办起罪来,他与孔壬同在一起,抄查家产。他所掊克而来的,都为政府抄去,大受孔壬之累,所以决计不愿和孔壬同行。孔壬无法,只得由他自己拿了他的货财向南而去。  不言孔壬父子分道各自逃生。且说相柳自从向西北方直窜之后,窜了五六百里,暂且休息,以为可以逃出他们范围了,再耸起身躯往后一看,连叫不好不好,掉转身躯,向西再窜。  窜到一地,只见七员神将拦住去路,当中站着一位帝君,原来是浩郁将,统率奎、娄、胃、昴、毕、觜、参七宿在此,大叫:“相柳逆妖,快快受死,看我们的军器。”与庚辰等所用的军器大不相同的了。相柳料想不能抵敌,掉转身躯径窜北方。  只见迎头一位帝君带了七员神将,拦住去路,大叫:“相柳逆妖休走,看我们的兵器。”原来澄增停统率了井、鬼、柳、星、张、翼、轸七宿在此,相柳料不能敌,再窜东方。哪知圆常无帝君,已统率了角、亢、氐、房、心、尾、箕七宿,在此等候多时,一见相柳窜到,即忙用军器迎头痛击,相柳不敢抵,忙向南窜。那南方的丹灵峙帝君,统率了斗、牛、女、虚、危、室、壁七宿,早已等着,大叫道:“相柳逆妖,今日死期到了,还不速死!”说罢,兵刃齐加,相柳没法,只得再向西窜。  迎面遇着奎、娄两宿一刀一枪,头部早已受伤。忽然空中一道阳光,其势如火,直射到相柳身上。相柳痛如刀割,不禁再向北方窜去。适遇井、鬼两宿拦住,相柳想逃出重围,拼死冲突,哪知一不小心,一个大头,已被井宿砍落。夹缝里又来了翼星,手起一刀,又将大头砍下一个。相柳痛不可忍,加以阳光一道紧紧跟着,逼得来将长大的身躯,蟠拢又伸开,伸开又蟠拢,纽来纽去,宛转呼号,苦于无地缝可钻。有时竖起它的大尾,向地上乱击,左右几百里之内,被它击得来都成深潭。  但是它的冲突力量,亦似渐渐消失。  忽而一道红光向相柳头边闪过。相柳大叫一声,身子顿狂得愈厉害,原来九个大头之中,又少一个了。忽而又是一道紫光闪过,九个大头又少了一个。接连黄光、青光、蓝光、橙光、绿光纷纷闪过,九个大头,一齐砍落,原来就是七员天将动手了。然而那相柳真是厉害,还不就死。它的身躯,狂颠乱绞,滚来滚去,禁不得太阳真火炙灼于上,七员天将、二十八宿的军器,乱斩乱戮,渐渐的动弹不得。又过了些时,才完全死。  寿逸阜在空中,大袖一扬,说道:“大事已毕,收队吧。”说着,先将阳燧收起,回到白于山。那浩郁将、丹灵峙、圆常无、澄增停四位帝君和二十八宿、七员天将,亦陆续转来。  七员天将向寿逸阜缴了七色镜,云华夫人领了文命向五位帝君及二十八宿道谢。大家都谦逊道:“区区微劳,何足挂齿!”  寿逸阜向文命道:“逆妖虽除,但是那块地方已糟蹋得不堪。  崇伯收拾善后,恐怕要多费时日及心力呢!”说罢,与丹灵峙等起身告辞,二十八宿亦随侍起身纷纷而去。云华夫人与文命略谈一会,也去了。  文命率领众人径向斩妖的地方前进。走不多里,但闻腥气阵阵,中间更夹杂血腥气,臭腐气,实在难受,个个呕吐,连文命也吐了。众人到此,颇有迟延不肯前进之意。文命道:“这个不可。相柳新死,秽气尚少,趁此前往收拾,尚不甚难。  假使日子久了,全体腐烂起来,难保不腥闻于国,腥闻于天,到那时避到什么地方去?况且这种气息熏蒸传染,容易酿成疫疠,很可怕的,尤其应该赶快收拾。我们做人应该有牺牲救人的精神,这点困难就要退避,还要做什么事呢?”  横革道:“我们不是怕死。这种气息闻着了,实在比死都难过。人人呕吐,饭都吃不下,还能做事吗?请崇伯再想善策为是。”文命听了,知道他们亦确有为难,正在踌躇,庚辰上前道:“某有一策。相柳的尸身臭腐得这样快,因为它腹脂膏被太阳真火逼得太烈的原故。崇伯刚才所说的几层,的确可怕,现在为免除灾诊起见,为便于我们进行工作起见,只有请崇伯召请霜神、雪神等前来商量。只要一阵大霜大雪大冰冻,尸首暂时凝固不腐,一切困难都可以解决了。”  文命听了,极以为然,于是立刻作法。向空喝道:“霜神雪神何在?”倏忽之间,只见空中降下一个少年女子,一个介胄武夫,齐向文命行礼道:“霜神青女,雪神滕六谒见。未知崇伯见召,有何命令?”文命就将要使相柳之尸暂时冰冻的意思说了。  滕六道:“小神职司降雪。但与云师有连带关系,必先有云才能降雪,请崇伯召了云师来,共同商量。”  文命道是,又作法喝道:“云师何在?”霎时间空中一道祥云,降下了一个道者,羽衣星帽,向文命稽首道:  “云师屏翳谒见。”文命就将要想下雪冰冻之事和他商量。屏翳道:“可以,可以。小神与滕六,会合了风神巽二,雨师冯修一起进行吧,好在小神在风雨雷霆各部中,都有兼差,一切都由小神去接洽吧了。”说罢,与滕六告辞而去。霜神青女见无所事,也告辞去了。  这日下午,众人停止不进,预备寒衣,静待风雪。然而众人之中,因感受秽气呕吐委顿者很多,实际上亦的确不能前进了。到得薄暮,只听得呼呼风响,天气骤寒,那腥秽之气反更加厉害。原来是西北大风正从那面将秽气送了过来。过了些时方才渐渐减少。觉得天气更寒,重棉不温。仰望天空,彤云如墨,堆布满天,雪花飘飘,如飞絮乱舞,但是堆积不多,腥秽之气顿然绝灭。众人大喜。  次日,文命率了众人踏雪冲寒而行。越前进,雪愈大,亦积得愈厚,寒气亦愈甚。到了相柳尸身相近,雪高一丈有余,尸身刚刚掩盖住,可见那身躯之大了。但是附近土地被相柳所蹂躏,忽而高起,忽而低下。高者数丈,低者亦数丈,崎岖之至,加以大雪堆积,行路更难。文命叫大众拣高地暂且住下,等雪融后再商处置之法。少顷,风定,雪止,云开,一轮红日照来,那积雪顿时渐渐融化了。
 楼主| 周庚捷 发表于 2014-12-3 05:16:46 来自手机 | 显示全部楼层
        说相柳。自从共工孔壬叫它做留守之后,依了孔壬所教授的方法,自己隐藏起来,豢养一班凶人替它在外面选择百姓中肥胖的人,供它的吞噬。一面又假仁假义,对于那瘦瘠的百姓施之以慈惠。或者助之以口粮;或者就从肥胖的人民身上,敲诈些出来,一半拿来饱自己的肚腹,一半分给他们。自己以为能够扶助弱者了,其实何尝真个有怜悯瘦弱人的心思?不过想养他们肥来,供自己的吞噬就是了。而且藉此假仁假义,可以博得一般瘦瘠人的称誉,以掩饰它择肥而噬的残酷。所以几十年来,远方之人,还不甚知道相柳之底细,以为不过是共工孔壬的臣子而已。它的计算亦可谓巧了。但看到它几十年来身躯既长且粗,膏油满腹,就可以知道吃人的多。  后来孔壬革职跑了回来,与相柳同处。孔壬虽则是个国君,相柳虽则是个臣子,然而相柳何曾将孔壬放在眼睛里?孔壬无可如何,亦只好低首下心,用他巧言令色的长技,以阿谀而取容,到亦相安于无事。那时相柳的势力愈扩愈大,一直达到白于山相近。正是此刻文命等所在之地。  那相柳原是个有来历,有修炼的灵祗。它于千里之内的事情都能看见,都能知道。孟门、壶口两山开通时,它已向孔壬说道:“不对。文命这小儿,居然有本领把孟门、壶口两山开通了。难保他不溯流而上来和我们作对。”孔壬听说,忙道:“如此怎样好?”相柳道:“不打紧,某有九张嘴,一条大尾,足以对付。包管他来一个,死一个,来两个,死一双。主公,你且看吧。”孔壬听了,自然放心。  一日相柳又向孔壬道:“文命那小儿竟来了,现在已侵入我国的境内。他带的人很多,足够我饱餐呢。”  孔壬道:“我们怎样对付他?”相柳道:“且等他们再走近些。到了中心适当的地方,我只要把我的身躯,四面围合起来,一绞,统统就绞死了,怕他什么?”一面说,一面将身躯骤然耸起,离地足有七八十丈长,但是它的大半截尾巴,还是蟠在地下。这种形状,孔壬是看惯了,绝不为奇。  那相柳耸起空中之后,睁圆了十八只大眼向东一望,忽而之间又降下来,蟠作一堆向孔壬说道:“怪怪。  都退出我的境界了,不知何故?我看他手下必有能人。”孔壬听说,不禁担起忧来。相柳道:“怕他?料想他们只有退去,决不敢再进来。  怕什么?”  正说之间,只见东方空中有黑影飞翔而来。相柳笑道:“他们来送死了。主公,你且看吧。”孔壬将头一抬,果见空中来了四个人。一个手持双锤,一个手执大刀,一个手执两锏,一个手绰大戟,正是黄魔、大翳、乌木田、庚辰四员天将。他们劝文命退到白于山之后,就分作两队,一队是童律、狂章、繇余、兜氏、犁娄氏、陶臣氏六个保护着众人,以防不测;一队是黄魔等四将,以及乌涂氏、卢氏、章商氏、鸿濛氏四个半从空中而来,半从地下而来,以探消息。不期给相柳看见了,不等黄魔等到面前,凌空一跃,就向四员天将窜来。庚辰、乌木田看它来势凶猛,叫声不好,急忙向上一飞,未曾被它冲着。  黄魔性急,大翳大意,想乘此时打它一下。一个擎起大刀,一个举起双锤,望着相柳就斩就打,不料相柳力大嘴多,一张嘴衔了大翳的大刀,两张嘴衔了黄摩双锤,另有六张嘴将长舌一伸,想来钩吞。相离不过咫尺,危险万分。二将忙弃了兵器,飞身逃命。相柳不能升空,也不追赶。  那时乌涂氏等四员地将恰从地下钻出,看见这种情形,忙用兵器向它尾巴上乱刺乱砍。哪知相柳毫不在意,一无损伤。  忽而之间,将身躯压下,俨如泰山压顶。幸喜四员地将有地行之术,向地下一钻,未曾压着。相柳忽又掉起它的大尾,尽力向地上连击,顿然地陷数丈。这时四员地将在地中猝不及防,头部都被打伤,只得负痛逃回。那时庚辰等四员天将也回来了。  告知文命,说这相柳真是厉害,某等都战败了。文命大惊道:“那么怎样?”黄魔、大翳道:“某等兵器已失,没有战斗力了。只好去求夫人,请崇伯暂在此间稍待,某等去去就来。”  文命答应,二将就御风而去。  这里文命与众人正在筹商一切,忽见腥风阵阵扑地而来。  童律大叫:“不好!相柳来了。请崇伯与大众作速退避。”众人听了,正拟后退,庚辰忙道:“相柳那妖来得甚快!退避是万万来不及的。崇伯身边赤碧二珪是个至宝,快拿来交给某,或者还可以抵挡一下。”文命忙将二珪取出,递给庚辰。说时迟,那时快,相柳早已直扑中军径向文命而来。那身躯所过被它压倒的,不计其数,非死即伤,九个大头已早到面前。  庚辰接了二珪,忙向相柳一耀,只见两道光芒,如霞如火,如雪如银,直向相柳射去。那相柳十八只大眼,顿然眩瞀看不明白,不觉纽转身躯向后一退,重复昂首再进。庚辰急将二珪再连耀几耀。相柳知道不能取胜,只得退了转去。文命等检点众人,大临、国哀、仲堪、季仲、横革、庞降等,都受重伤。  其余死伤的,失踪的,约有七八百人。庚辰向文命道:“照此情形,在此地还不是善地,难保相柳这妖不乘隙再来。请崇伯率大众作速退后。且等夫人来,再作计较,某等在此断后吧!”文命依言,与众人逐渐后退,直退到壶口山相近才止。  且说黄魔、大翳到了巫山,来见云华夫人。哪知守山的八大灵官说道:“夫人出去了,不在此地。”黄魔忙问到何处去,那灵官道:“我们不知道。夫人临去时曾说,如有人来,叫他在此等候。”黄魔等二人听了,只得在山静候。  直至次日,云华夫人才回山。黄魔等上前迎谒,云华夫人道:“你们为相柳的事情来吗?我早知道了。昨日我出去,就是为此。你们可回去禀知崇伯,说我就来。”二人领命,径转白于山。只见人声寂静,但有庚辰等五员天将在山,忙问崇伯到哪里去了,庚辰将相柳来攻的情形说了一遍。黄魔等亦将云华夫人就来的话告诉庚辰等。庚辰道:“既然如此,我们同到崇伯那边去吧。”于是七员天将一齐来见文命。  文命听说云华夫人亲来,心中大慰。过了多时,只见空中一道彩云,降下一个仙女,向文命行礼。文命觉得这仙女,面貌颇熟,似乎在哪里见过的,却想不出。还礼之后,正要动问,只听那仙女说:“敝主人云华夫人已在前面白于山了,请崇伯率领大众就过去。”文命听了,唯唯称谢。那仙女驾云自去。  这里文命一面督伤众人动身,一面问狂章道:“刚才这位来的仙女是什么人?”狂章道:“是夫人的侍女,名叫玉女,上次夫人叫拿宝篆给崇伯的就是她。”文命听了,方才恍然。但是想到当日匆忙扯落裙带之事,不觉犹有余惭。闲话不提。  且说文命等到了白于山下,只见山上瑞气缤纷,羽葆仙幢,不计其数,文命料想又是群仙来会了。留住大众在山下,单领了天地十四将上山而来。只见山上显出一块大平阳之地,与前此巉岩险阻大不相同。地上分布无数彩茵绣席,云华夫人坐在下面主席,上首坐着五位神人,衣服冕旒,俨如帝者,而他们的衣服颜色,却分作青黄赤黑白五种,个个不同。旁边又站着几十个威猛绝伦、奇形怪状的神将,文命都不认识,但与天将等上前去恭见云华夫人。  夫人笑道:“祟伯来了,这几位都是我与你邀来灭妖的的天神,我替你介绍。”说着,指指一位中座穿黄色的帝者道:“这位是日中黄帝,名寿逸阜,号叫飙晖像。”又指一位穿青色的帝者道:“这位是日中青帝,名圆当无,号叫昭龙韬。”  又指穿赤衣的帝者道:“这位是日中赤帝,名丹虚峙,号叫绿虹映。”又指着穿白衣的帝者道:“这位是日中白帝,名浩郁将,号叫回金霞。”又指着穿黑衣的帝者道:“这位是日中黑帝,名澄增停,号叫玄绿炎。”又指着站在旁边的许多神将介绍道:“这是二十八宿之神,这位是角星,姓某某,名某某。  这位是亢星,姓某某,名某某……”直把二十八个姓名都报完,文命天资虽高,记忆力虽强,但是亦记不得这许多。但记得昴觜星姓鞞耶尼,觜星姓毘梨佉耶,恭星和柳星均姓天婆斯失絺,井星姓参,鬼星姓炮波罗毗,星星姓宾伽耶尼,张星姓瞿昙,翼星和虚星都姓憍陈如,轸星姓迦遮延,角星姓货多罗,亢星姓旃延,氐星姓多罗尼,房星姓阿蓝婆,心星姓迦罗延,尾星姓遮耶尼,箕星姓持父迦,斗星姓莫迦还,牛星姓梵岚摩,女星姓帝利迦遮耶尼,危星姓单罗尼,室星姓阎浮都迦,壁星姓随疑阇,奎星姓阿瑟叱,娄星姓阿含婆,胃星姓驮迦毘,所有名字及毕星的姓名都忘记了。  且说日中五帝见文命走来,个个都起身让坐。坐下之后,云华夫人先向文命说道:“相柳这妖修炼多年,煞是厉害。它的皮肉刀刺不入,很难受治死它。它是个西方纯阴之气所结成,非得有纯阳之气不能妥善处理它,所以我请了日中五帝前来,用纯阳之火治死它,易于反掌矣。”说完之后就对五帝道:“如今崇伯已来,就请诸位动手吧!”  五帝一齐应道:“是是。”都站起来,寿逸阜站在当中,做个总指挥,先向二十八宿道:“妆等二十八将,离此地向北,在千里之内,各按着自己的方位,打一个长围。角、亢、氐、房、心、尾、箕七位,请圆常无君统率,拦住东方一面。斗牛女虚危室壁七位,请丹虚峙君统率,拦住南方一面。奎、娄、胃、昴、壁、觜、参七位,请浩郁将君统率,拦住西方一面。  井、鬼、柳、星、张、翼、轸七位,请澄增停君统率,拦住北方一面。妖物如果逃来,务请协力阻住,勿使逸出。云华夫人帐下七将,请随某前往挑战可也。”众帝众星依了号令,各去分布。  只有黄魔、大翳二人禀道:“某等兵器已失,未能临阵。”寿逸阜道:“这又何难。”随即举手向日中一招,说道:“拿两柄锤一把刀来。”转瞬之间,只见一只三足乌自日中飞翔而来,其色纯赤,大如鹏雕,口中衔着一刀双锤。寿逸阜就叫:“二将接了拿去用吧。”二人一看,比较从前自己所用的要好到百倍,不禁大喜,慌忙拜谢。三足乌自飞回日中而去。  寿逸阜领了七员天将来到空中,拿出七面小圆镜来,其色面面不同。寿逸阜将一面红色镜递与童律,一面橙色镜递与乌木田,一面黄色镜递与庚辰,一面绿色镜递与大翳,一面青色镜递与狂章,一面蓝色镜递与黄魔,一面紫色镜递与繇余。嘱咐道:“你们各将这镜在胸前,只有你们看见它,它不能看见你们了。我先赶它到山谷空旷之地去,你们再动手。免得它重大的身躯扰乱起来,涂炭生灵。”说罢,从怀中又取出一块通明的圆物,往西北方一照,只见一道光芒直射下去,好不厉害。  原来这就是日中取火的阳燧了。  且说那相柳自从在白于山退回之后,心想:“文命有这项异宝乱我目光,使我跑了一个空,实在可恶!我且待夜间再去,乘其不备,好歹总要拿他几百个人来吃吃。”到得夜间,耸起身躯一望,知道文命等已退到壶口山去,它不敢轻离巢穴,也就不来追赶。仍旧和孔壬商量怎样东侵扩充势力的方法。  一日,忽然连叫不好,向孔壬道:“文命这小儿,真有本领。领到帮手来了,我恐怕敌不住,不如趁早逃吧。”孔壬听了,大惊失色,忙问道:“怎样?怎样?”相柳道:“此时不必说了,各自逃生吧。我自己保不住,哪能管你呢?我念昔日君臣之情,不来吃你就是,请你走吧。”说着,昂起九个大头,把身躯旋转来,打一个长围,将附近豢养的人民,和那一班平日为虎作伥的一班凶人,一齐绞死,大约有几百个,把他们的血肉吸食饱了,然后耸起身躯,直向西北方窜去。其行如风,顷刻之间,已不知所在。经过的地方,草木房屋尽皆摧倒。  孔壬此时几乎被它带翻,急急的跑到家中,宁神一想:“从前所恃的,就是这个相柳。如今相柳逃了,文命之兵想必不日就来,此处何能立足?不如趁早走吧。但是走到哪里去呢?”仔细—想:“不如往北方为是。南方的驩兜、三苗,虽则与他平日有交情,但是知道他们到底靠不靠得住?况且是我熟游之地,难保不为人识破。北方荒凉,人迹罕到,而且我另有一个窟穴做在那边。到那边去躲躲,或者可以苟全性命。”想到此际,主意决定,便收拾了些较贵重的行李,其余物件,不能多带。一则恐怕耽搁时候,二则深恐路上不便,为人注目。可怜平日搜刮百姓好不辛苦,一旦抛却,前功尽弃,心中如何不悲伤!但是孔壬是极有心计的人,到此以性命为重,故毅然舍去,携带了妻妾子女等和两个心腹仆人,径往北方而奔。  哪知这时孔壬的一个长子忽然不愿意起来。他说往北方走不如往南方走的好。父子两个争闹了许久。这孔壬的长子本来是个极坏的坏人,前在共工任上,作奸枉法,无所不为。对于孔壬亦非常忤逆。这次他心中逆料孔壬罪大,政府之兵一到,性命必不能免。深恐怕将来办起罪来,他与孔壬同在一起,抄查家产。他所掊克而来的,都为政府抄去,大受孔壬之累,所以决计不愿和孔壬同行。孔壬无法,只得由他自己拿了他的货财向南而去。  不言孔壬父子分道各自逃生。且说相柳自从向西北方直窜之后,窜了五六百里,暂且休息,以为可以逃出他们范围了,再耸起身躯往后一看,连叫不好不好,掉转身躯,向西再窜。  窜到一地,只见七员神将拦住去路,当中站着一位帝君,原来是浩郁将,统率奎、娄、胃、昴、毕、觜、参七宿在此,大叫:“相柳逆妖,快快受死,看我们的军器。”与庚辰等所用的军器大不相同的了。相柳料想不能抵敌,掉转身躯径窜北方。  只见迎头一位帝君带了七员神将,拦住去路,大叫:“相柳逆妖休走,看我们的兵器。”原来澄增停统率了井、鬼、柳、星、张、翼、轸七宿在此,相柳料不能敌,再窜东方。哪知圆常无帝君,已统率了角、亢、氐、房、心、尾、箕七宿,在此等候多时,一见相柳窜到,即忙用军器迎头痛击,相柳不敢抵,忙向南窜。那南方的丹灵峙帝君,统率了斗、牛、女、虚、危、室、壁七宿,早已等着,大叫道:“相柳逆妖,今日死期到了,还不速死!”说罢,兵刃齐加,相柳没法,只得再向西窜。  迎面遇着奎、娄两宿一刀一枪,头部早已受伤。忽然空中一道阳光,其势如火,直射到相柳身上。相柳痛如刀割,不禁再向北方窜去。适遇井、鬼两宿拦住,相柳想逃出重围,拼死冲突,哪知一不小心,一个大头,已被井宿砍落。夹缝里又来了翼星,手起一刀,又将大头砍下一个。相柳痛不可忍,加以阳光一道紧紧跟着,逼得来将长大的身躯,蟠拢又伸开,伸开又蟠拢,纽来纽去,宛转呼号,苦于无地缝可钻。有时竖起它的大尾,向地上乱击,左右几百里之内,被它击得来都成深潭。  但是它的冲突力量,亦似渐渐消失。  忽而一道红光向相柳头边闪过。相柳大叫一声,身子顿狂得愈厉害,原来九个大头之中,又少一个了。忽而又是一道紫光闪过,九个大头又少了一个。接连黄光、青光、蓝光、橙光、绿光纷纷闪过,九个大头,一齐砍落,原来就是七员天将动手了。然而那相柳真是厉害,还不就死。它的身躯,狂颠乱绞,滚来滚去,禁不得太阳真火炙灼于上,七员天将、二十八宿的军器,乱斩乱戮,渐渐的动弹不得。又过了些时,才完全死。  寿逸阜在空中,大袖一扬,说道:“大事已毕,收队吧。”说着,先将阳燧收起,回到白于山。那浩郁将、丹灵峙、圆常无、澄增停四位帝君和二十八宿、七员天将,亦陆续转来。  七员天将向寿逸阜缴了七色镜,云华夫人领了文命向五位帝君及二十八宿道谢。大家都谦逊道:“区区微劳,何足挂齿!”  寿逸阜向文命道:“逆妖虽除,但是那块地方已糟蹋得不堪。  崇伯收拾善后,恐怕要多费时日及心力呢!”说罢,与丹灵峙等起身告辞,二十八宿亦随侍起身纷纷而去。云华夫人与文命略谈一会,也去了。  文命率领众人径向斩妖的地方前进。走不多里,但闻腥气阵阵,中间更夹杂血腥气,臭腐气,实在难受,个个呕吐,连文命也吐了。众人到此,颇有迟延不肯前进之意。文命道:“这个不可。相柳新死,秽气尚少,趁此前往收拾,尚不甚难。  假使日子久了,全体腐烂起来,难保不腥闻于国,腥闻于天,到那时避到什么地方去?况且这种气息熏蒸传染,容易酿成疫疠,很可怕的,尤其应该赶快收拾。我们做人应该有牺牲救人的精神,这点困难就要退避,还要做什么事呢?”  横革道:“我们不是怕死。这种气息闻着了,实在比死都难过。人人呕吐,饭都吃不下,还能做事吗?请崇伯再想善策为是。”文命听了,知道他们亦确有为难,正在踌躇,庚辰上前道:“某有一策。相柳的尸身臭腐得这样快,因为它腹脂膏被太阳真火逼得太烈的原故。崇伯刚才所说的几层,的确可怕,现在为免除灾诊起见,为便于我们进行工作起见,只有请崇伯召请霜神、雪神等前来商量。只要一阵大霜大雪大冰冻,尸首暂时凝固不腐,一切困难都可以解决了。”  文命听了,极以为然,于是立刻作法。向空喝道:“霜神雪神何在?”倏忽之间,只见空中降下一个少年女子,一个介胄武夫,齐向文命行礼道:“霜神青女,雪神滕六谒见。未知崇伯见召,有何命令?”文命就将要使相柳之尸暂时冰冻的意思说了。  滕六道:“小神职司降雪。但与云师有连带关系,必先有云才能降雪,请崇伯召了云师来,共同商量。”  文命道是,又作法喝道:“云师何在?”霎时间空中一道祥云,降下了一个道者,羽衣星帽,向文命稽首道:  “云师屏翳谒见。”文命就将要想下雪冰冻之事和他商量。屏翳道:“可以,可以。小神与滕六,会合了风神巽二,雨师冯修一起进行吧,好在小神在风雨雷霆各部中,都有兼差,一切都由小神去接洽吧了。”说罢,与滕六告辞而去。霜神青女见无所事,也告辞去了。  这日下午,众人停止不进,预备寒衣,静待风雪。然而众人之中,因感受秽气呕吐委顿者很多,实际上亦的确不能前进了。到得薄暮,只听得呼呼风响,天气骤寒,那腥秽之气反更加厉害。原来是西北大风正从那面将秽气送了过来。过了些时方才渐渐减少。觉得天气更寒,重棉不温。仰望天空,彤云如墨,堆布满天,雪花飘飘,如飞絮乱舞,但是堆积不多,腥秽之气顿然绝灭。众人大喜。  次日,文命率了众人踏雪冲寒而行。越前进,雪愈大,亦积得愈厚,寒气亦愈甚。到了相柳尸身相近,雪高一丈有余,尸身刚刚掩盖住,可见那身躯之大了。但是附近土地被相柳所蹂躏,忽而高起,忽而低下。高者数丈,低者亦数丈,崎岖之至,加以大雪堆积,行路更难。文命叫大众拣高地暂且住下,等雪融后再商处置之法。少顷,风定,雪止,云开,一轮红日照来,那积雪顿时渐渐融化了。
 楼主| 周庚捷 发表于 2014-12-3 05:20:59 来自手机 | 显示全部楼层
       且说大雪融解之后,相柳尸身已全体显露,秽气不作,而腥气仍烈,一半是本来的腥气,一半是血腥。文命带了众人,细细一看,真是怪物,其身之长,足有千丈。九个头纵横散布在各处,面目狰狞可怖。竖将起来,它的高度亦总在一丈以上。  周围约百里以内,处处都成源泽,泽中积储的,都是它的血水。  现在虽已与雪水融合,但是它的腥气仍在。文命看到此处,真无办法。后来决定,只能埋掉它就是了。吩咐众人先将它的尸身解作数百段,再掘地二丈四尺深,将尸身一排一排的横列起来,又将九个头亦扛来一齐埋下去。又防恐它后来尸身腐烂起来,膏脂流溢,地质要松,秽气仍旧要出来,于是又叫工人到各处挑了泥,重重的在它上面堆起,足足堆了三重,方才放心。  这相柳的事情,才算结束。  后来这块地方左近,终是含有血腥的臭气。不能生五谷,却生了许多大竹。就是它周围地方亦多源泽多水,水中亦含有血腥气,人不能饮,因此人民亦不敢来住,几百里之地,除出竹树以外,竟绝无人烟。那埋相柳尸身的地方,非常隆高,后人就在这上面筑了几个台:一个是帝喾之台,一个是丹朱之台,一个是帝舜之台,供奉他三人的牌位,作为镇压之用。这是后话,不提。  且说文命自从掩埋了相柳尸身之后,就下令缉捕孔壬,悬有重赏,务期获到。一面仍率领众人向西南探访河道的水源。  一日,行到一处,忽有人来报说:“孔壬已寻到了,他在北方。”文命道:“为什么不拿来了?”那人道:“他有蛇妖保护,所以不敢拿。”文命诧异道:“相柳已死,还有什么蛇妖?”  那人道:“的确有蛇妖。小人当日奉令之后,四出打听,知道孔壬在北方还有一个巢穴。料他或者逃到那边去躲藏,所以假扮商人,前往侦察。但见那面一座庄园,园中有一个台,四方而甚高,与寻常百姓家不同。仔细探问,才知道就叫共工之台,的确是孔壬的又一巢穴了。小人又多方道听,知道孔壬造此台已有十余年之久。从前有一年,不知何故,孔壬忽然跑到此地来住,听说是和相柳闹翻的原故。后来相柳也跑来,像个要和孔壬相斗。大家以为相柳这种怪物,又是这样大的身躯,孔壬哪里敌得住呢?不料相柳刚来之时,共工台下忽然窜出一条黄蛇,并不甚长,满身斑斓如虎文,直上相柳之背,咬住了相柳之头。相柳那时一动也不敢动,大呼饶命。然后孔壬才出来与相柳立定条约:要它宣誓从此以后不得再有凌犯之事,相柳一一答应,那黄蛇才不咬了,饶了相柳之命。从此以后,相柳仍旧和孔壬要好,但是再不敢到共工台来了。这就是相柳和孔壬的一段故事。”  文命听到此,便和伯益说道:“怪不得相柳这个逆妖肯受孔壬的命令,原来有什么一段故事呢。”伯益道:“这条黄蛇小能制大,难道比相柳还要厉害吗?”文命又转头问那人道:“现在怎样呢?”那人道:“小人自知道这番情形之后,再细细打听,才知道孔壬果然躲藏在里面。小人便想走进去擒捉,哪知一到园门口,只见那台下果然有一条大黄蛇,昂着头,向着南方,像煞要冲过来的模样。小人吓得慌忙退出,因此连夜赶来禀报,伏乞定夺。”文命听了,慰劳了那人几句,叫他出外休息。  随即与大众商议,隤敳道:“某看,且将治水之事暂且搁起,先去巢灭孔壬为是。他起先养了一个相柳,已经涂碳生灵到如此!假使再养起一条黄蛇来,后患何堪设想?古人说,‘为虺勿摧,为蛇将奈何’,现在已为蛇了。为蛇勿摧,为蟒将奈何?”大众听了,都赞成这话。但是,想起相柳那样厉害一个妖物尚且为这条黄蛇所制,那么这条黄蛇一定是不容易擒治的,因此大家又不免踌著起来。  黄魔道:“怕什么?我们只管去。果有困难,夫人必定来救助。”众人一听,都以为然。于是立刻拔队起身,径向北方而行,由前此来报告的那人做向导。看看就要相近了,七员天将,七员地将一齐来见文命道:“孔壬的那条黄蛇,究竟不知道什么样一件东西?请崇伯和大众暂且在此驻扎,勿就身人重地。容某等十四人先去试探后,再定行止,以免危险。”文命点首允许,并嘱咐小心。十四人半由空中,半由地中径往共工之台而来。鸿濛氏向章商氏等道:“上次诛戮相柳,我们七将一点功业未建。这次务须拼,立些功劳才是。”章商氏等都道极是。  到了台边,向上面一望,只见七员天将,早已在空中了,各执兵器,迟迟不敢下击。那条黄蛇色如赤金,蟠在台下,昂着头,向空中喷发毒气。陶臣氏道:“我们趁这条蛇的不备戳它几下吧!”众人赞成,于是各执兵器向上面乱刺乱戳。那黄蛇正在抵御上面的天将,不防备下面有人暗算,顿然腹部受了伤痛,疾忙低头向下面一看,又喷毒气。七员地将急急躲入地中深处。那黄蛇犹是低了头,一面喷毒气,一面找寻。上面的天将看它如此,知道下面地将已在那里动手,猛然的从空中如电一般的下来,七般兵器齐举。黄魔的大锤,恰好打在蛇头上,打得一个稀烂,顿时死了。  七员地将也从地下出来,看见了,大家都哈哈大笑,说道:“原来是一个脓包,不禁打的。我们从前还道它有怎样厉害,小心谨慎,真是见鬼了!”说着又各执兵器将蛇乱砍了一回,便到台上来寻孔壬。  那孔壬正在台上和妻妾闲话,猛见天上有七个神人和他豢养的黄蛇相持,已知道有不妙。后来蛇打死了,地下又钻出七个别人,更觉凶多吉少,料无生理,就想往台下一跳,图个自荆被他妻妾拉住,劝阻道:“横竖是一个死,与其今日死,还不如将来死,乐得多活几日呢!”孔壬一想不错,就不想寻死了。  七员天将、七员地将上得台来,孔壬强作镇定,佯为不知,满脸笑容,恭恭敬敬的上前迎问道:“诸位何人?光降寒舍有何见教?”原来十四个天地将都是不认识孔壬的,繇余先问道:“你就是孔壬吗?”孔壬一听,知道他们都不认识自己,遂从容说道:“诸位所寻的孔壬,就是从前做过共工之官的孔壬吗?”众人道:“是的。”孔壬道:“他刚才到北山访友去了,诸位有什么贵事,可和某说知!待他归来转达就是了。”  卢氏问道:“汝是何人?”孔壬道:“某乃孔壬之弟孔癸是也。  诸位究竟有何贵事,尚希见教!”黄魔道:“令兄身犯大罪,某等奉崇伯之命来此捕拿。现在他确在北山吗?你不可扯谎。”孔壬道:“确在北山,怎敢扯谎!”乌木田道:“既然如此,我们到北山去寻拿吧,料他插翅也逃不去。”孔壬道:“是呀,他身为大臣,犯了大罪,既被捉拿,应该束身自己报到,才不失大臣之体。岂可逃遁以重其罪呢?就使家兄果然要逃,某亦只有劝他自己投到的,诸位放心。”说罢,又说北山友人住在山中第三弯,第五家,朝南房屋,其人姓赵,门外有两颗极大的枣树,诸君去一寻,就可寻到了。众人听他说得如此确实,并且义正词严,不觉个个动听满意,当下和他行礼而别,自向北山而去。  这里孔壬看见众人下台去了,便向他妻妾说道:“我顾不得你们了。好在帝尧宽仁,罪人不孥,你们是决无妨碍的。让我一个人去逃吧,逃得脱是我之幸;逃不脱是我之命。你们不要记念我,天下无不散之筵席,我们从此分手了。”说着,从他妻妾身边取了些饰物以作旅费,又换了一二件旧衣,装作村农模样,匆匆就走。他妻妾哭得来悲惨之至,问他到哪里去,孔壬摇摇头道:“我自己现在亦一无主意呢。”说罢,一径下台,直向南方而去。  且说天地十四将下了共工台,齐向北山而行。章商氏提议道:“我们来捉黄蛇,时候过久了,崇伯想来在那里盼望,我们应该回去报告。如今捉一个孔壬,何须我们一齐出马。”大家一想不错,于是决定:单由庚辰、鸿玕氏两个前去捉拿孔壬,其余一概回去报告,各人分头而行。  黄魔等到了大营见文命报告一切。大家听见黄蛇如此无用,不禁大诧,文命道:“物性相制,是不可以常情揣度的。  从前南方有两国交战,一国用兽类中最大的象来代战马,冲将过来,势不可挡。后来那一国想出一个方法,捉了无数兽中最小之鼠。到临战阵的时候,那边冲过象来;这边将所有之鼠统统放出,四面窜逸,有些都爬到象的身上,钻人象的耳中。那些象登时一齐战战兢兢,伏地哀鸣,动都不敢动,那一国就大败了。以这样大的象怕最小之鼠,可见物性相制,不能以大小论的。相柳的怕黄蛇,或者就是这个原故。”众人听了,方才明白。  后来说到孔壬在北山,文命道:“既然如此,我们迎上去吧。”于是传令拔队起身。走了多时,只见一个老村农以面向内,坐在一株大树之下休憩,这亦是寻常之事,不以为意。事有凑巧,适值章商氏绕过他的面前,那老村农将头一低,仿佛怕人看见的意思。章商氏不觉动疑,俯身仔细一看,原来就是刚才见过的孔壬之弟孔癸。尤其疑心,便盘问他道:“令兄见过了吗?”孔壬不觉把脸涨红了期期的说道:“没有见过。”  这时狂章、乌木田亦走来问道:“那么你现在到何处去呢?”  孔壬道:“我有一点事,须往南方去。”章商氏道:“我看你这个人不对,跟我去见崇伯吧。”说着,不由分说,便将孔壬拖到文命面前。  原来孔壬自从下得共工台之后,心想何处可逃呢,只有南方,或是一条生路。一则与驩兜有旧交,就使受他些冷眼,只要逃得性命,也顾不得其他了,二则儿子亦逃往南方,或者天假之缘,父子相遇,仍得同在一起。因此一想,决意向南而行。  明猜到文命大队一定在南方,但自以为自己的面貌无人认识,而且又改易服装,更不至被人识破,所以他竟敢冒险大胆,向南而行。中途遇到大队,他装出休憩模样,自以为可以避过了。  哪知天网恢恢,不容脱漏,被章商氏识破。拥到文命面前,说明情由。文命刚问到一句:“汝是孔壬之弟孔癸吗?”忽见庚辰从天而降,鸿濛氏从地而出,来到文命面前。文命便问二将道:“汝等捉拿孔壬怎样了?”庚辰道:“上当,上当!我们被那个贼子所欺。此山之中,何尝有姓赵的人家?明明是那个贼子随嘴乱造,累得我们好寻,零点正可恶之极!”文命一听,便回头拍案,骂那孔壬道:“那么你就是孔壬了!身为大臣,犯了大罪,还想狡诈逃脱,真真不爱脸!现在可从实说来!”  孔壬至此料想无可再赖,然而还要狡辩,便说道:“崇伯在上,听某孔壬一言。某刚才并非要狡诈图逃脱,其间有个苦衷。某从前在帝挚时代曾任显职,与令尊大人同事。后来又任共工之职四十余年。现在虽则免职,仍是西方诸侯,朝廷大臣,应该有个体制。虽则有罪,不应加之以缧絏。适才几位天使上台之时声势汹汹,似欲将某囚系。某恐受辱,不得不诡辞避免。  某不足惜,某受辱,就是辱朝廷,为尊重朝廷体制起见,这是某的苦衷,请求谅察!”文命道:“既然如此,为什么此刻易服而逃?”孔壬道:“某并不逃,某刚才和几位天使说过,大臣有罪,应该束身自投。现在某就是这个意思,朝廷天子,既然以某为有罪,某所以立刻起身,想亲诣阙下去请罪。不然,某果要逃,应该往西往北,岂有反向此地上来的道理?即此一端,已可证明某的不是逃了。至于易服一层,某既犯罪,自然不配再着冠冕,应该易服,尤其是正当的。”众人听了这番话,虽明知他是狡辩,然而亦不能不佩服他的利口。好在人既被逮,一切自有国法,也不必和他多说了。文命便吩咐从人再到共工台去将孔壬的妻子一并捕来。一面做了一篇奏章,叫苍舒、庞降、伯奋、庭坚四个带了五百个军士,押解孔壬等前往帝都,听候朝廷发落。自己率领大众仍去治水不提。  且说苍舒等四人押解孔壬等来到帝都。那时帝都仍在乎阳了,因为山海之水既泄,孟门之山复开,平阳一带已无水患。  帝尧和太尉舜等商议,仍旧迁回平阳。一切从前的建筑设备,虽则都已残破,但是帝尧夙以崇俭为主,茅茨土阶修理整茸,不到几时,已勉强恢复旧观了。那时在廷诸臣因洪水渐平,正在竭力筹备善后之事。大司农于水退的地方亲自相度土宜,招集从前在稷山教成的那班人员再往各处指导。又须筹备崇伯治水人员的粮饷扉屡。垂则制造一切器械,督率人员日夜不遑。  大司徒则筹备如何敷教之事。皋陶则筹备刑法之事。太尉舜则总揽其成,大家都忙得不了。  这日,忽报崇伯有奏章,将孔壬拿到了。太尉舜奏知帝尧,发交士师审判。那时皋陶任职已历多年,真个是平允公正,丝毫无枉无偏。百姓非常爱戴,可是给他上了一个“哑士师”的徽号。原来皋陶的哑病时愈时发,发的时候,往往几个月不能言语。但是于他的审判狱讼毫不为累,因为他平允公正的名誉久著了。百性一见他的颜色,自然不忍欺他,犯案的自己自首,理屈的情愿服罪,不必待他审问。就使有几个刁狡不服的,只要牵出那只獬豸神羊来,举角一触,邪正立判。所以他做士师虽则病哑,亦不要紧。  那日,奉帝命审判孔壬。因为孔壬是大臣,开了一个特别法庭。太尉舜,大司农,大司徒及羲和四兄弟个个请到。皋陶坐在当中,其余在旁边观审。将孔壬引到面前,皋陶问他道:“你是个朝廷大臣,既是知道体统的,应该将自己所犯的罪,一一从实供出来,免得受刑,你知道吗?”孔壬至此,知道罪无可逭,便将从前在帝挚时代,如何揽权纳贿;后来帝挚病了,如何勾结相柳,为退步之计;到得帝尧即位以后,因为司衡羿羞辱了他,又如何与逢蒙定计,谋杀司衡羿;后来做了共工以后,又如何的渎职执法,于中取利;那年帝尧要禅位于舜,又如何与驩兜合谋反抗,种种事实,都是有的。  皋陶又问他:“相柳吮吸人民脂膏,共有多少?你分到多少?”孔壬道:“相柳残害的人民不计其数。但我是个人,并五分润。至于相柳的残酷,我亦甚不以为然,不过其势已成,我的力量不能制它,所以亦只好听它。但是有一句话,相柳是个逆妖,就使我不去借助,它亦要残害人民的。我的罪名,就是不应该想借它的力,觅一个地盘罢了。”  皋陶又问道:“那黄蛇在你台下,当然是你养的了?”孔壬道:“黄蛇实在不是我养的。当初如何会得来助我,制伏相柳,那个理由,我到现在还没有明白。自从它助了我之后,我才养它起来,这是实在情形。”皋陶听了,也不再驳诘。因为他大端都已承认,小节自可以不问了。于是吩咐,将孔壬带下去。  皋陶向太尉舜道:“照这个供状看来,孔壬身犯七个死罪:在帝挚时代揽权纳贿,死罪一;勾结妖类,死罪二;为人臣而私觅地盘,死罪三;设谋杀害司衡羿,死罪四;在共工任上执法贪利,死罪五;与驩兜等合谋反抗朝廷,死罪六;纵使蛇妖相柳,荼毒生灵,至不可胜计,虽则说他亦不能制伏,然而追原祸首,总起于他,死罪七。既然犯到七个死罪,应该请太尉将孔壬立正典刑,以伸国法,而快人心!”  太尉舜听了,极以为然。转问大司农等意见如何。大司农等是从前保举孔壬过的,到此刻颇觉怀惭,然而罪状确凿,实在该死,又无可转回,回好连声唯唯。皋陶道:“既然大家都无异议,就请太尉下令处决吧!”太尉道:“孔壬照法应死,但究系是朝廷大臣,某未敢自专,还得奏请天子降旨,以昭慎重。”众人知道舜的事尧,如子之事父,谦恭恪慎,极尽臣道,名虽慑政,实则事事仍旧在那里禀承,不敢自专的,所以听了这话,亦无异议。  于是大家一齐到宫中来见帝尧。由皋陶将孔壬有七项死罪的原理一一奏明,请帝降诏正法帝尧听了,叹口气道:“依朕看,赦了他吧,何必杀他呢?”众臣一听,都觉骇然,皋陶尤其诧异。当下站起来争道:“孔壬如此大罪极恶,如果赦免,何以伸国法呢?”帝尧道:“孔壬固然不好,然亦是朕失德之所致。假使朕不失德,他何至敢于如此?可见其罪不全在孔壬了。赦了他吧!”  皋陶听到这话,尤其气愤,又抗声争道:“照帝这样说起来,臣民有罪,都是天子之过。帝的宽德,固然是至矣,尽矣,无以加矣!但是不怕臣民因此而更加作恶吗?法律这项事情,所以惩既往而警将来。往者不惩,则来者何以警?臣职任司法,对于此事,不敢奉诏。还请帝从速降旨,将孔壬正法为是!”  帝尧又叹道:“汝的执法不阿,朕极所钦佩!但是朕的赦孔壬,并不是私情,亦不是小仁。因为朕自即位以来,劳心一志的专在求贤、治水两事,其他实未暇过问。孔壬所犯的罪与种种的罪因,大半皆在未为共工之前。朕既然用他为共工,则以前所犯的罪当然不再追究了。在共工任内的不道,朕既免其职,就算已经办过,不必再办。至于连合驩兜与朕违抗,在孔壬并无实迹。即有实迹,亦不过反对朕个人;并非有害于国,有害于民,朕何须与之计较呢?所以不如赦了他吧!”皋陶听了这话,一时竟想不出话来再争,然而忿不可遏。正要想立起来辞职,太慰舜在旁看见这情形恐怕要弄僵,遂先立起来说道:“孔壬之罪,死有余辜!照士师所定之案是万万不错的。现在帝既然如此之宽仁,赦他一个不死吧,一点罪不办,无以伸国法,无以正人心,恐怕流弊甚多,请帝再仔细酌量为幸!”  帝尧道:“那么汝看怎样?”太尉道:“依臣的意见,流他出去吧。屏诸四夷,不与同中国,正是待这种凶人的办法。”帝尧道:“流到何处去呢?”太尉道:“幽州荒寒之地最宜。”帝尧问皋陶道:“士师之意何如?”皋陶道:“如此尚不害法,但是太便宜他了!”  于是决定,流共工于幽州,即日起解,并其妻妾同往监禁,不得自由。后来结果如何不得而知。孔壬的事情总算从此告终了。历史上称赞帝尧“其仁如天”。孔子称尧,亦说:“巍巍乎唯天为大,唯尧则之。”天之下善恶并包,尧之朝亦善恶两者并列,到头来恶贯满盈还不肯轻于杀戮,真是“如天之仁”了!
 楼主| 周庚捷 发表于 2014-12-3 05:25:19 来自手机 | 显示全部楼层
周庚捷 发表于 2014-12-3 05:04 且说文命到了冀州东部之后,细看那九河的工程,只有最北的那条徒骇河颇有破坏,其余尚好。再向东行, ...

     且说文命自从遣人押送孔壬入都之后,依旧率领从人,向西自穷探水源。一日到了一处,但见两山之间有一扇石门,水流汨汨从石门中流出。叫了土人一问,知道这座山,叫积石山。  上面各种万物无所不有,可惜不能上去。从前这石门的水,是向西流,流到西海里去。现在不知如何,水改向东流了。  文命又问那土人道:“那西边就是西海吗?”土人道:“是。”文命听了就带了众人向西而行。但见浩浩茫茫,水面愈西愈阔。斜向南行,登到一座西倾山上。向西一望,果然是西海。不过海中到处都有大山耸峙,仿佛将海面画作无数区域似的。据土人说,从前这些山,都隐在海底;后来逐渐出水,到现在竟年年的增高了。西倾山西南最近的一座大山,亦叫作积石山。文命考查了一会,向众人道:“那边既然是海,就不必过去,转去吧。”  于是一路东行。又复经过前次所过的积石山下,文命看见这山谷石门有点逼窄,恐怕将来水大起来终于为患。就叫工人略略开凿,使水畅行。哪知山石开处,忽然露出一块玄玉,上面刻着八个字,叫作“延喜玉受德天赐佩。”大家见了,不敢隐匿,忙送来给文命。文命见上面有“天赐佩”三字,暗想:“我哪里当得起呢!且待将来成功之后献与帝吧。”当下就送给左右,叫他好好收藏。  过了两日,那积石山石门凿通了。后人说夏禹王导河从积石起,就是这座山了。《山海经》中叫它作“禹所导积石山”,那西倾山对面的积石山,叫作“大积石”。闲话不提。  且说文命既探得水源之后,便从积石山导起,一直导到了孟门。两岸支流安顺,没有什么大的工作,只有中间艾山一段,稍稍动工一下。自孟门而下,东岸的汾水,早经治好。再南到华阴,就是山海的遗迹。山海西北,纵有三条大水注进去:一条是漆沮水,一条是泾水,都发源于白于山;一条是渭水,发源很远。文命打定主意,先治渭水。于是沿着太华山之北一路向西而去。这时山海中之水已涸尽了,显出一块大大的平原。  大司农教导培壅,可以种植。土色尽黄,是土的正色,将来可希望成为上上之田。沿路所见珍禽怪兽颇多。  一日,到得一座山旁,涌出无数虎豹犀牛之类,早有朱虎熊罴等四人上前驱除。文命吩咐众人须要小心。忽听得一阵竹簧之声从树林中透出。众人台头一看,都称赞道:“好鸟儿,好美丽的鸟儿!”文命细看,原来有七八只异鸟,形如雉鸡,五彩悉备,正在那里引颈相对而鸣。其声之清圆,如竹簧一般,众人都对着它孜孜呆看,庞降问文命道:“这不是凤凰吗?”  文命道:“或者是个鸑鷟。”庚辰在旁说道:“这是鸾鸟。从前随侍夫人到昆仑山去常见的,那边多得很呢。”  文命不知道此山叫什么名字,要想寻一个土人问问,哪知山之左右绝无人烟,想来是惧怕虎兕之故,所以不敢来祝于是作法喝道:“本山山神何在?”不一时,只见跑出一个马身人面的怪物来,向文命行礼道:“山神叩见。”文命便问道:“此山何名?”山神道:“叫女床山。”文命又问道:“此鸟何名?”山神道:“这是鸾鸟。它有几十年不出现了,近来才出现。这是水土将平,天下安宁之兆。可贺,可贺!”文命听说,亦是欣然,谢了山神,山神去了。朱虎熊罴等督率部下,将此山所有虎豹犀兕尽量驱逐。一面由季狸、叔豹等招集人民居祝后来此地渐渐富庶。这是后话,不提。  且说文命等又往西行,只见有三个怪物迎上来:人面,牛身,四足而一臂,手中各执一杖,三个形状都是一般。大家见了无不大骇,狂叫有怪,不敢前进。七员天将,七员地将早飞身过去拦住去路,喝问它们是何妖怪,那三个怪物道:“某等并非妖怪,号为飞兽之神。亦就是此地几座山上之神,今有要事想见崇伯,所以相同而来,乞诸位引进!”天将等听了就不阻拦,忙领他们到文命面前。  文命问道:“诸位尊神有什么要事见教?”那山神道:“某等所司山上,有二鸟一兽,非常不祥,大为民害。崇伯此刻治水经过,它们或者避而不出,崇伯不知道,一定略过了。但是崇伯不除去它们,此后就无人能驱除,留在世间终为人患,所以某等同来请命!”文命道:“这一兽二鸟叫作什么名字,如何形状,在何处山上,如何的害人,还希明示!”一个山神道:“某所司的是鹿台之山,上面有一只怪鸟,其状如雄鸡而人面,名叫凫徯。它叫起来,声音亦是‘凫徯’二字。如果出现,民间必定遇到兵灾,是可怕的。”  又一个山神道:“小神所司的是小次之山,上面有一种兽,其状如猿而赤足,白首,名叫朱厌。它如果出现,民间亦要发生兵灾,这是可怕的。”  又一个山神道:“小神所司的山是莱山,上面有一种怪鸟名叫罗罗,竟要吃人的。无论你大人小人,它飞来将大爪一抓就凌空而去。从前此地居民不少,因为惧怕它,相率迁去,所以荒凉了。因此之故,不可不除。”文命听了点首道:“既然如此,诸位请转,某立遣将拎拿就是了。”三个山神称谢行礼而去。  这里文命便召集天地十四将商议,乌木田道,“料想区区鸟兽,何足介意!罗罗这个吃人之鸟,某请一个人去了结它。  其余只好请七员地将去捉,因为它们未曾出现,藏在何处,某等不能知道。”文命道是,于是就派乌木田去捉罗罗,兜氏去捉凫徯,卢氏去捉朱厌。果然,不费吹灰之力,不一回都捉到了。众人一看,凫徯、朱厌,其状都甚怪。罗罗的吃人不过形状特大而已,于是一齐弄死了。  文命率众再向西行。一日傍晚,在一座刚山之下寄宿。暮色朦胧之际,只见山上无数人影憧憧往来,文命等以为是居民,不以为意。众人之中伯益与水平年纪最轻,但是伯益端重;水平轻果,胆量又大,看见山上这些人影,一时好奇之心发动,拉了伯益要上山去看看。伯益道:“天晚了,明天再去吧。”  水平道:“不要紧,上去看看何妨!”伯益给他缠不过,遂一同上山。哪知道过了许久,不见两个回来,大家都有点诧异了,急忙饬人上山去寻。  那时月色微明,众人向前一望,绝无人迹,且走且叫,亦不见声息,众人愈加警疑。后来给文命知道了,忙叫七员地将分头去寻。约有二个时辰,只见章商氏背了一伯益,乌涂氏背了一个水平,都回来了。大家一看,水平和伯益两个衣裳散乱,神情如醉如痴,问他也不知答应,推他也不动。忙问章商氏等:“怎样会得如此?”商氏道:“某等初到山上,各处寻觅,忽见一处树林之中似乎有人影。某等就跑过去,哪知一大群妖魅正将水平和伯益二人掀在一块大石上,解他们的衣服,想来剖他们的腹,吸他们的血呢。见某等到了,又一齐过来,对着某等发出一种怪声,甚是可怕,令人骨节欲疠,神魂欲荡。幸亏某等都是修炼过的人,自己凝得住,赶快用军器打去。那些妖魅顷刻无迹无影。某等不知水平、伯益二人性命如何,不敢追寻,只得赶快背了他们回来。想来他们的这种情形,亦是为那些妖魅的怪声所迷惑的。”  文命听了,一面饬随营医生前来施治;一面问鸿濛氏道:“这些妖魅是何形状,你们看清楚吗?”鸿濛氏道:“怪得很,看不清楚,但觉得它们走起路来跃跃而跳。打过去,忽然不见,却不是遁入地中。想起来,总是山精一类的东西。某等从前在山中做不正当事业的时候,亦屡屡遇到过,不过都不是这种模样。”  文命道:“山精不止一种吗?”鸿濛氏道:“多得很。最著名的共有四种:一种叫作跳动,就是跳跃而行的,但是和刚才看见形状的不同。一种叫作超空,是飞天夜叉之类。一种叫作挥,其形如犬,其行如风。一种叫作飞龙,能够变化隐见,上天人地。”  文命道:“这四种都厉害,都能杀人吗?”鸿濛氏道:“都很厉害,都能杀人。但是亦有避免之法,只要知道它是哪一种,将它的名字一呼,它就不敢为害了。”文命道:“那么此刻遇着的这一种呢?”鸿濛氏道,它既然趋趋跳跃而行,当然是属于第一类。不过形状不同,不知何故?”刚说到此,医生来了。文命就同了医生,去看那两个病人。医生诊视过之后说道:“六脉平和,呼吸调顺,绝对看不出有病,想来神经受了刺激变成心疾了。现在只能进以镇肝祛痰养心之剂,明日再看吧。”文命听了,甚为忧虑。  到了次日,伯益水平之病依然如故,神智不清,昏昏而卧。  文命叫天地十四将上山到处搜寻,绝无踪影,但是一到薄暮,那山上憧憧的影子又往来不绝。天地十四将赶过去打,倏而又无影无踪。过了些时,他们又聚集来往,正是奈何也它不得。  文命大怒,作起法来。喝道:“刚山山神何在?”蓦地来了一个老者,衣冠济楚,向文命行礼道:“刚山之神谒见。”文命问道:“汝山上有什么妖魅为患?”山神道:“这是魑魅之类,名叫神(光鬼),专喜作弄人,往往致死。就使不死,听到它的声音,亦可以丧魂失魄,变成废人。”  文命道:“有什么方法,可以制服它呢?”山神道:“它的资格在魑魅之上,已是灵祗之类。小神能力浅薄,实在不知道制服它们之方法。”文命听了,非常纳闷,便道:“既如此,就请转吧。”山神去了。文命召集大众商议,大翳道:“有物有质的东西,我们总有方法,可以制服它。如今它但在影子,没有物质,这真难了。”正说间,只听得空中环瑜之声,庚辰等天将忙出外一看,原来是西王母的侍女郭密香,手捧着无数宝镜降下来了。  庚辰等忙报告文命,文命立即出外迎接。行礼已毕,郭密香说道:“敝主人知道崇伯在此治水,阻于神(光鬼),所以叫某将这宝镜上,用这宝镜,就可以制服它了。”说着,将宝镜放在地上。文命取了过来,连声称谢。细看那宝镜,共有十五面,每面不过如碟子大,旁边都铸了龙凤之形盘在上面,知道真是个宝物。便问道:“这宝镜如何用法?”郭密香道:“这种魑魅之类,最怕人看见它的真形,或者知道它的名字,所以白昼决不敢现形,必至昏夜才敢出来,暗中弄人。这个神(光鬼),修炼多年,魔力较高,虽则叫它的名字,它也不怕。止有用这镜一照,使它无可遁形,自然制服了。”  文命又连声称谢,说道:“等到某制服神(光鬼)之后,这宝镜当即送还贵主人。”郭密香道:“不必。敝主人说,这宝镜本来不是敝主人的。当初轩辕氏黄帝搜集各山之金,又采阴阳之精,取乾坤五五之数,铸成了这十五面宝镜能与日月合其明,与鬼神通其意,真是个神物。后来与敝主人相会,又商量铸了十二面,随月用之。敝主人看得这十五面宝镜好,借去把玩。等到轩辕氏黄帝乘龙上仙,此物亦无所用,还留在敝主人那里,此刻就赠给崇伯吧。崇伯本来是轩辕氏皇帝的子孙,亦可算物归故主了。敝主人吩咐如此,所以用过之后,崇伯尽管放在身边,以为非常之备,不必还呢。”文命听了,慌忙拜谢。郭密香又道:“敝主人说,这宝镜不但可以防妖魅,并可以治疾玻假使有人被魑魅等山精所惑,只要将此镜一照,就能好了。”说罢告辞,依旧环佩丁当,升空而去。  这里文命等再将十五面宝镜细细展玩,又古雅,又精致,煞是可爱。遂用这镜先将水平、伯益二人一照,那心病立刻就好,一如常人。文命大喜,于是再定议,将十五面宝镜分配天地十四将各执一面。庚辰在上,鸿濛氏在下。其余十二人分配十二方,将刚山围祝还有一面文命自己拿着,率领大众,一齐上山。但见十五面镜光所射之处,所有神鬼,一个个都现出原形,不能隐遁。真窥、之交等正要动手去打,文命止住道:“且慢,且慢。去叫了伯益来。”须臾,伯益到了,细看那些神鬼的形状,真奇怪呢!人面兽身,一足,一手,身子为镜光罩住,已不能转动,只有嘴里还是钦钦的叫,像个求饶的意思。  伯益对着它,将它形状画出。那些神鬼禁不起宝镜光耀的灼烁,渐渐如烟如雾的消灭了。文命还恐怕山上尚有隐藏不出的,叫十四将又各处搜寻。连照了两日两夜,别无所见,想来都已殄灭了。  犁娄氏从刚山之尾、洛水之中发现一种怪物。其状鼠身而龟首,其音如吠犬,活捉了来献与文命。大家看了,都不知其名。后来叫山神来问,才知道它名叫蛮蛮,与崇山的比翼鸟同名,但是无害于人,也就放掉它了。  文命次日再整队向西前进。走了一日,只觉草木繁茂,人烟渐渐稀少,愈西愈甚,到后来竟是一片荒凉。文命暗想:“此处离山海已远,遭水患应该有限,何至于此?”正要访问,早有从人报道:“据土人说,前面二百六十里的貙山之中,有个妖怪,欢喜吃人,去不得了。”文命便问:“是什么妖怪?”从人道:“土人也说不清楚。有些说是狗妖,有些说是牛妖,有些说是虎妖,有的说是鸟妖,究竟不知是什么东西。”文命道:“既然如此,大家戒备,去是一定要去的。”  那时天地十四将便告奋勇请先去察看。文命道:“你们去三对吧,不必都去,免得后路空虚。”于是童律、兜氏、狂章、犁娄氏、乌木田、乌涂氏,三正三副起身而去。到得貙山,四处一望,只见静悄悄人迹全无。大家都说:“妖在哪里,真是见鬼呢!”正要转身,忽听见空中翼扇之声,猛抬头,只见一只异兽飞下来,嘴里还衔着一个死人。一看见乌木田等在此,那异兽立刻将所衔的死人抛下,就扑过来。乌木田等六人,怎敢怠慢,举起兵器,急急抵敌。那异兽身上,早着了乌木田一锏,大嗥一声,其音如嗥狗,又举翅腾起,从上而扑下来。乌木田、童律、狂章三个亦腾身而起,就在空中战斗。犁娄氏等三个,不能腾空,仰面观看,兜氏道:“我们不济事,去叫黄魔他们来吧。”于是三人归来报告,黄魔、大翳、庚辰、繇余禀准了文命,各御风而来。哪知到了躯山,绝无踪影。到处找寻,不但兽妖不见,连童律等亦不知去向,不觉诧异。黄魔道:“不要是被妖兽衔去了。”庚辰笑道:“哪有此事!大约兽妖逃逸,他们一齐追赶去了。”但是从哪一方追去,无从知道,只得怏快而回。  过了半日,遥见远远空中有许多人如电而来。渐渐接近,果然是乌木田、童律、狂章三人,手中却牵着一只异兽,身子像牛,浑身都是刚毛,仿佛如猬,而敛着两只大翼膀,想来就是那兽妖了。大家同见文命,文命问他擒获情形,童律道:“我们刚才打这妖兽,妖兽甚不禁打,没命向西方飞逃,我们紧紧后追。直追到长留山上,它就向白帝少昊氏的员神碑氏宫中躲进去。我们追进去,白帝少昊氏出来说:叫我们赦了它吧。  我们对于白帝的吩咐不能不遵。但是我们受了崇伯之命,驱除妖逆。出来半日,空手而返,究竟妖逆除也不除,必须有个凭据,方才可以取信。况且崇伯现在,正将各处所遇到的奇异鸟兽、草木、神怪,那要画出来。所以要求白帝,准我们带回来画出之后,再送它回去,因此牵了来。”  大家一看,这怪兽的形状果然凶恶。昭明道:“这物不知道叫什么名字?”狂章说:“我们问过白帝,他说叫作穷奇。  并且告诉我们说,穷奇有两种,一种其状似虎,而有翼,能飞,浑身猬毛,音如嗥狗,出在北方一个蜪犬国之北。这种其状如牛,有翼能飞,浑身猬毛,音如嗥狗,比到那一种凶恶相似,而猛悍不如。只要看它一个像虎,一个像牛,就可以想见它们的强弱了。还有一层,北方的那种穷奇,已修炼通灵,它的脚下踏着两龙,飞行变化,更为厉害。诸位假使遇到,恐怕抵敌它不住,没有如这种穷奇的容易呢!”众人听了,都觉闻所未闻。独有文命听到“穷奇”二字,不胜惆怅。水平道:“穷奇是著名的恶兽,白帝到反要保护它,不知何故?”乌木田道:“这层我亦问过。据白帝说,此兽虽则凶残,但是亦能够驱逐凶邪,为人除害,所以可赦。它在害人的时候,名叫穷奇;它在为人除害的时候名叫神狗。譬如一个人,治世叫能臣,乱世叫奸雄一样的。”大众听了,更是诧异。当下伯益将穷奇形状画好,童律等仍牵穷奇送交白帝。  这里文命就率众人直穷渭水之源。一日,到得一座山边,只见泉流汨汨,派分三歧,会合为一,确系是渭水所自出。叫了土人来,说这座山作鸟鼠同穴山。文命听得这山名甚奇,便问:“何以叫鸟鼠同穴山?”土人道:“崇伯要看极容易。”  说罢,就领至一处,指着说:“这就是了。”文命等人一看,只见一群鸟和一群鼠,共在一穴口嬉戏,非常亲热。那鸟的形状,如鸡而小,黄黑色。鼠的形状,如寻常家鼠,而其尾甚短。  土人道:“这鸟名字叫鵌,这鼠名字叫鼵,它们同在一穴内。  穴入地约三四尺,鼠在内,鸟在外。有的说二物共为雌雄,有的说不是,有的说鸟就是鼠变的,如田鼠化鴽之类。究竟如何,却不清楚?”  文命道:“只有此山产生,别处没有吗?”土人道:“据老辈说,从前只此山产生,此刻西北一带亦有了,而且处处不同。听说有一所产生的,鸟色纯白,鼠色纯黄。或在山上,或生平地。凡生黄紫花草的地方,必定有这种同穴的鸟鼠,不知道是什么原故?有一处,有人研究过,的确知道它们是异种同类,鸟雄鼠雌,共为阴阳的。有一处,鸟如家雀而色小青;鼠如家鼠而色小黄,近穴溲溺,气味非常辛辣,使人恶逆呕吐,就是牛马闻到这股气味,亦登时大汗满身,疲卧不能起,这又是一种了。有一处,鸟形似雀而稍大,顶出毛角;鼠如家鼠,而唇缺似兔,蓬尾似鼬,这又是一种了。有一处,鼠的尾巴拖在后面,仿佛如赘疣,那边土人,叫它做兀儿鼠;鸟的颜色是灰白的,土人叫它做本周儿鸟,这又是一种。”  文命听那土人报告出许多的种类,不觉稀罕之至,叹道:“真是天地将之大,无奇不有了。”横革道:“想来鸟是鼠所化的,如同鸠化为鹰,雀入大水为蛤之类。”真窥道:“某从前在西方,见过一种草,夏天是草,到得冬天,那草的根就变了虫,天的生物,真是无奇不有呢!”文命遣去土人,又考察一会,方才下山。
 楼主| 周庚捷 发表于 2014-12-3 05:29:22 来自手机 | 显示全部楼层
       且说文命疏导渭水,自鸟鼠同穴山起,一直向东,将两旁的支流逐一修治疏浚。最大的支流是沣水、泾水、漆沮水三条,派仲堪、叔献、季仲三个带领人夫前往。又寻出许多古迹,如同华胥氏陵墓之类,都饬人修理保护。雍州东部的工程总算告竣了。  于是又往东来,到得风后陵的下流一看,只见那水势奔腾澎湃,实在来得太凶。两岸虽有大山夹束,工程亦复坚固,然而多少年之后,下流禁不起这种冲激,难保不发生灾害。筹思了长久,正是无法。忽然帝都中的工师倕送了许多刀凿斤斧等类的器具来,都是铁做的。并且附上一信,信上说:“承蒙指示产铁之地,并开采镕铸之法。但某于此种矿质,经验颇少,提炼鼓铸,屡经失败。直至近时,勉强造成多器具,似乎较铜做的坚固犀利得多。某现在还拟再仔细研究,将来造成,或更有进步,亦未可知”等语。文命看完之后,忽想到一事,就写了一封回信给倕,叫大章专程送去。信内请他将炼好的铁送几百斤到此地:“让我来试验。”大章领命去了。  文命又向东行。一日,看见一座高山,文命要观看形势,就登到绝顶,只见许多鴽鸟横空而飞。向北一望,只见河水滔滔,由北而来,由此折向东去,隐隐约约还看得见。暗想:“我抱的一个理想,不料到今朝竟能够实现!我的功绩,一部分总算已经成功了!”颇觉自慰。忽然又想到他父亲:“从前许多议论,许多理想,亦多有不错的地方,然而因为没有天神帮助,只落得身死在羽渊之中。可见天下事的成败,亦是有幸有不幸呢!”想到此际,又不免心伤泪落。  回下山来,只见那南面山半,有个大池名叫墠渚,渚旁都是仆累、蒲卢之类。文命一看,益发想到那羽山的羽渊了。正在呆呆出神之际,忽听得一阵铮铮之风,随风送来仿佛有人在那里凿山似的。文命一想,此地并无应凿之工,何人在此开山呢?便叫从人去探听。过了一时,归来报告道:“那座山,就是这座山的东阜,名叫騩山,著名出(王雩)琈美玉的。那些百姓正在凿山取玉。”昭明在旁听了,就要趁此去掘些美玉。  文命忙道:“不可,不可。如今治水工程正急,哪里再有闲工夫,去弄这些无用的东西呢?就使得到一块径尺大的璧,恐怕亦敌不过这一寸光阴的损失,何苦来呢?”昭明听了,只得罢休。  大众一路下山,只见有几十个妇女联翩而来,且说且笑。  又有几个男子手中执着弓矢,缯缴,陪伴在后面。文命觉得他们必有原故,就和大家立着看。只见那些女子,沿途的采拾野草;男子则四处张望,射猎飞鸟。后来渐渐走近,它们看见文命大队人在这里,似乎亦颇诧异,但是亦不回避。有几个妇女忽然走到文命身边,俯身下去拔起一株草来,口中说道:“这里又有一株。”文命细看那草,其状如菅而方茎,黄花赤实,其本如藁木,不知何用。就问她们道:“这草叫什么名字?有什么用处?”一个女人道:“这草叫荀草,吃了之后,能够使人颜色美好。如脸上有面新黑色,亦可以除去。”文命道:“汝等要采这许多做什么?”妇女:“我们不必一定自己吃,有得多,尽可以卖给别处人。天下妇女,没有不想颜色美好。天下的男子,亦没有不想它妻妾颜色美好。采多了,我们怕没有销路吗?”文命听了这话,细细向那些妇女一看,果然个个白净,虽不是个国色,但亦与寻常黄脸村婆不同。暗想:“这草果然有功效的。”  正想间,那几个男子也到了。有一个手中捉着一只活鸟,嘴里说道:“可惜那两只逃走了!”文命细看那鸟,其状如凫,青身而朱目,赤尾。知道他们捉去,亦必有用处。就去问他,那男子道:“这鸟名叫鴢鸟,女子吃了,无子的能够使她有子。”文命道:“男子吃了,没有好处吗?”那男子道:“这座青要之山所出的东西,都是宜于女子的。降霜的霜神青女,亦住在这座山里。那边过去,还有庙呢。还有本山山神,偶尔出现,我们看见细腰而白齿,耳上戴着两个大环,想来亦是女子呢!”文命听他答非所问,也不再说。那些男女依旧采草猎鸟而去。  水平在旁听了这话,好奇之心发动,要求文命叫了那山神来看看。文命道:“这个却难。现在并没有要事,轻易召请山神,未免亵渎。”水平道:“有什么为难呢?现在洛水就在南面。洛水上游水患亦很大。我们将来治起来,有无妖精怪魅,猛兽鸷禽,都可以问他一问,有什么轻亵呢?”文命想了一想,便作起来法来,喝道:“青要山神何在?”那青要山神,果然出现了。众人一看,其状人面而豹文,小腰而白齿,耳上果然戴着双珰。正辨不出他是男是女,只听他向文命行礼道:“青要山神武罗参见。崇伯见召,有何垂询?”这两句话,说得来声如鸣玉,至柔至和,悦耳之至。  文命道:“某现在打算去治伊水、洛水,不知道那一带有无妖精怪魅,乞尊神示知?”武罗道:“妖怪没有,寻常吃人之兽,是有的。另外还有几种可以致水旱的动物,一种叫作夫诸,一种是化蛇。一种是鸣蛇。鸣蛇出在伊水流域的鲜山,其状如蛇而四翼,其音如磬,见则天下大早。化蛇出在伊水流域的阳山,其状人面而豺身,鸟翼而蛇行,其音如呼叱,见则天下大水。夫诸出在此地东首的敖岸山上,其状如白鹿而四角,见则天下大水。那座敖岸山上,有一位吉神,名叫泰逢。自去年起,已将夫诸收禁,不使它出来。所以崇伯过去不会遇到了。”  文命道:“那吉神泰逢,是不是形状如人而虎尾,好居于黄山之阳,出入有光,能布洒云雨的吗?”武罗答应道:“是。”文命道:“多承指教,费心费心,请转吧。”武罗神去了,文命向众人道:“既然如此,现在还有两害:一害是阳山的化蛇,一害是鲜山的鸣蛇,能致水旱,必须除去。”就派繇余氏、陶臣氏二人去捉化蛇;狂章、犁娄氏去捉鸣蛇,四人领命分头而去。这里文命带了众人,自去察看癦、涧二水,不提。  且说繇余、陶臣氏二人到了阳山,只见一片童荒,绝无草木,但有豺类鸟类及寻常之蛇,蠕蠕而行的却不少。陶臣氏道:“那山神所说的化蛇,并非真蛇,是人面豺身而鸟翼的。现在满山不见,不要是我们认错了一座山吗?”繇余道:“我们一路访来,的确是此山,哪会错呢?既然名字叫蛇,或者能潜藏在地中,亦未可知,你到地中去寻吧。”陶臣氏亦以为然。潜身入地,到处寻觅,果然在岩石之下发现了好几个。陶臣氏举槊就戳,那化蛇着忙,一齐窜到地面。陶臣氏追将出来,那化蛇又不见了。便问繇余道:“你看见化蛇吗?”繇作道:“没有化蛇,只有几条寻常之蛇,刚才从岩石里钻出来。”随即指着一条道:“这就是刚才钻出来的。”陶臣氏觉得有点古怪,举槊戳去,不料那蛇忽然失踪。但见一只豺兽,没命的向山下跑去。繇余大叫道:“这个真是妖怪。”说着如飞的赶去。陶臣氏亦跟着赶去,一路见豺就打,逢蛇就戳,哪知蛇遇剑都化为豺,豺遇槊又化为鸟,凌空而上,翱翔满天。急得繇余亦纵身天空,追赶打击,顿时打落了好几只,跌在地上,现出原形。  陶臣氏一看,果然是人面鸟翼豺身的怪物。原来它备具豺鸟蛇三种体格,而又加之以人面,所以通灵性,能变化,名叫化蛇了。鸟在空中飞行,究不敌繇余飞行之速,不到多时,一概打落,都现了原形,而被陶臣氏打死。一时呼叱之声大作,这亦是动物鸣中所少有的。陶臣氏和繇余商议:“除恶务尽,先将在地面上鸟类豺类蛇类都打死了。”又到地中寻觅一遍,赶出了几条。大概尽数除灭,二人方拣了几条大的拿回来献俘,并给伯益做图画的资料。哪知狂章、犁娄氏二人已早在那里了。  陶臣氏问犁娄氏道:“你们除怪,何以如此之速?”犁娄氏反问道:“你们除怪,何以如此之缓?”陶臣氏将以上情形述一遍,犁娄氏道:“原来你们的烦难,我们的容易。我们去捉的那个鸣蛇,不过生有四翼,善于飞翔而已,不能变化。不经一打。而且又不知躲藏,只知道乱叫,所以一捉就着,我们就此先到了。”  不提二人谈论。且说文命见化蛇、鸣蛇都已捉到,二害已除,向四人慰劳一番。癦、涧二水考察之后,就沿洛水而上。  一日,到了一座蔓蕖之山,突然听得婴儿啼叫之声,但是左右并无人家。文命道:“不要是百姓的弃儿吗?”遂叫横革等去寻觅,以便收养。横革等答应,犹未起身,哪知婴儿之声渐啼渐近,突然由林麓中跑出一只虎身人面的怪兽,将前锋的工人衔了一个,转身就跑。大众一齐惊叫起来。童律见了,哪敢怠慢,一道光似的追过去,手起一枪,将那怪兽戳倒,便从那兽口将工人救出,但是伤得太厉害,已经气绝身死。只得用枪挑了怪兽,一手提了工人的尸体回来。文命见工人已死,不胜伤感,就吩咐众人,从速将其埋葬。众人道:“尸体还没有全冷呢,立刻就葬,不嫌太忍心吗?”文命道:“讲到礼,自然要等一日。但是此刻洪水之患未平,陂塘之事正急,只能朝死而暮葬,哪可以迟延一日呢?多日之后才葬,是礼之经;朝死而幕葬,是礼之权。现在只好用权,并非我太忍心呀。”众人听了,亦以为然,于是就将那工人埋葬了。  文命叫过天地十四将来,吩咐道:“以后大众前进,这种危险之事必多。它们都是凡夫,抵敌不住这种怪物,只好偏劳尔等,在前巡察,庶可有备无患。”十四将答应,从此遂在大队之前效力,不在文命前后左右了。这时伯益已将怪兽形象画出,但是不知其名。文命遂作法,叫了蔓蕖山神来问,才知道这个怪兽名叫马腹。那蔓蕖山神的形状,却又生得古怪,是个人面而鸟身。众人看了,更是稀奇。闲话不提。  且说文命由蔓蕖山西进,到了熊耳山,是洛水发源之地了。  文命详细察看一回,再沿洛水而下。到得中流,忽然看见似有大物蠕蠕而动。文命防恐又是妖怪,吩咐众人戒备。哪知仔细一看,却是一只很大的大龟,从水中直爬上岸,一径到文命面前伏着。文命诧异,向它背上一看,仿佛像个图画,又仿佛像个文字。就叫人取过笔牍来,照着它的式样,细细画下。原来有两件东西:一边是个计数之图,从一到九,排列整齐,纵横推算起来,无不是个成数;一边是个哲理之文,共有三十八字,现在将它录在下面:五行,敬用五事,农用八政,协用五纪,建用皇极。又用三德,明用稽疑,验用庶征,享用五福,威用六极。  文命看了,知道它是天地之至宝,宇宙之精义,天所宠赐的,于是向着这神龟再拜稽首而受。那神龟仍旧蠕蠕入于洛水之中。后来文命有闲暇时,常常将这个洛书研究,因而将它次第起来,成功了九类,就是现在《书经》所载的那篇《洪范九畴》了。文命又看那洛书上的文字,奇古可爱,于是常常抚仿它的笔法。后来铸鼎象物,上面题的字,就用这种笔法来书写,就变了后世钟鼎文字之祖。这是后话,不提。  且说文命得到洛书之后,就到了洛水与伊水相会之地。又溯伊水而上,看那地势,觉得千岩万岫将伊水的上流遏住,宣泄不畅。里而群山包围,已形成一个湖泊,将来里面的水积聚渐多,难保不倒灌而下,酿成水灾。因此取出伏羲氏所赐的玉简来,将各处地势量了一回,就择定一处,叫众人动工,把那连山开凿它断来。这时所用的器具,还是铜的居多,因为工倕所制造的铁器送来不多,不敷分配,所以工程困难,与开凿孟门山相仿。  一日文命正在监工之际,忽有人来说,从前向工倕所要的铁已如数送到了,现在砥柱山南岸。文命听了,就叫苍舒、梼戭、庞降、庭坚四人在此监督工程,自己率领将佐,径到底柱山南岸而来,想出一个提炼铁沙的方法,叫工人依式开炉鼓铸,制成几柄斧凿,果然比工倕所制造的又进步些。文命便将提炼鼓铸之法,写了一封信,并制就的斧凿,叫竖亥一并送去给工倕,叫它依照这个办法,再研究,再制造。竖亥奉命去了。文命又将余剩下来的铁叫工人铸成一只大铁牛,立在河水南岸,头向南,尾在北,作向西回顾之形。  伯益、水平等看了,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,便问文命。文命道:“天生五种原质,叫作金木水火土,是谓五行,有相生相胜之理。铁属于金类,金能生水,而十二支之中,丑支肖牛,牛为土类,土能胜水。我前日在此看见河水滔滔,厉害得很,虽有底柱山约束不祝深恐多少年之后,仍旧要受水患,所以用五行生克之理,铸成此牛,妄想作一种镇压之用。有效无效,且看后世吧!”众人听了,方才明白。  一日,正在安放金牛的时候,忽听见在水边的工人嚷道:“夥颐,好多呀!”引得大家都到水边去看。文命和伯益、水平等也都走过去。只见水中大鱼无数,衔尾相接,络绎不断的向上流游去。东西底柱之山,水势很急,不知道它们怎样能够逆冲而上?仔细一看,都是鲤鱼,大者丈余,小者亦有八九尺,冲波跋浪,究不知它们是何用意,亦不知道它们要到哪里去。  水平好奇之心发动,就怂恿文命,叫天地诸将去探它的来源;一面又要跟着它们,以穷其究竟。文命因为这种异事于物理气候土地等必有关系,所以答应了。就叫大翳、卢氏二人往下流去探它们的来源。自己就带了众人跟着鲤鱼而进。时当三月,一路桃花盛开,滨水桃花,因风吹拂,落在水面,如红霞万点,随水流滚滚,向东而逝。那大群鲤鱼丝毫不改常度,绝不向面唼喋,总是努力前进,过了风后陵前,河身折而向北,那鲤群亦折而北,大众看得稀奇极了,益发紧紧跟随。  一日,到了孟门山近,水平与伯益私议道:“那边孟门山,悬崖数十丈,水势冲下来,又高又猛,力量又大,看它们怎样过得去?恐怕只好自崖而返了!”伯益摇摇头道:“难说,难说,且再看吧。”过了一回,已到孟门山下。只见水中一条大鲤鱼,骤然跃起,如同生翼翅的一般,凌空直上,几几乎到了孟门山缺口河水流出的地方了,但是终觉力量不及,跌在水中,依旧被河水冲了下来。接连又是一条,二条,三条,四条的大鱼跃上去,或则落在水中,或则竟落在岸上,活泼泼的在那里跳。  众人无暇去顾及它,眼睁睁只看那一上一下的大鱼和穿梭相似。正不知它们是何用意,忽然看见一条大鱼跃得很高,竟给它跃到孟门山之上。只听得一声霹雳,电火通红,烧在鱼尾上,陡然看见一条长龙,舞瓜张牙,拿空而立,四面云气氤氲围绕,停了片时,飞向下面,将头向孟门山点了几点,像个行礼致谢的意思。倏尔掉转身躯,径向东方飞舞而去,其长总在十丈以上,想来到海去了。这里水中之鱼仍旧穿梭似的,不住的跃。跃得上的,都如前式,化成而去,但是总以跃不上的为多。须臾之间,停止不跃了。众人看那些鱼,衔尾连接,往下流而去。细看那些鱼的额上都有焦点,仿佛为火灼伤似的,再看那跌在岸上的鱼,额上也是如此,而多一种暴腮之苦。文命叫人仍旧投之水中,总计上跃之鱼,何止千数!然而得化龙者,不过数尾,余皆点额而还,究竟是功候有深浅的原故,还是命运有通塞的原故,那真不可知了。文命等看完这一场大戏,无不心满意足,个个称奇,就将这孟门山改作龙门山。那时大翳、卢氏二人早回来向文命报告。说这些鱼一小部出在洛水下流近河之处一个鞏穴之中。一大部都从海中来的。众人听了,才知道它们的出处,依旧回到底柱山地方。那时铁牛已装好了,再回伊水中流,那时所凿的山,亦已开通,远望过去,和门阙相似,所以亦叫作伊阙。  文命再率众人溯伊水而上。一日,正在中途,忽见兜氏、鸿濛氏、狂章、乌木田四人,牵了一只怪兽过来,其状如牛而苍身。文命问它:“为什么捉来?”乌木田道:“这兽出在前面釐山,它的声音,俨如婴儿,其状又凶恶,料想必是食人之兽,故此捉来。”文命听了,沉吟一回,便作法召了山神来,问这兽叫什么名字,是否吃人之兽。那山神是个人面兽身的形状,极可丑怖,它答道:“这兽名叫犀渠,确要吃人。”文命道:“那么杀去吧。免得害人。”鸿濛氏、兜氏二人答应,立刻将犀渠杀死。山神亦告辞而去。文命将伊水上流察看一周,再回到下流。伊洛癦涧既入于河,这一带已经平治了。一路而东,到覃怀之地,有沁水、卫水二支流,流到河中去再上有恒水、漳水二支流,流到河中去,这四水之中,只有卫水的上源丹水尚有须疏凿之处。文命从前由碣石山到发鸠山的时候,早已测量过,绘有图说。这时就派伯奋、仲堪,率领工人前去动工。其余恒、卫、漳三水,亦派人前去察看,自己不再亲往。  因为这种地方,西阻太行、王屋,与河东隔绝,孟门之洪水及太原岳阳而止,并未东溢为患,其工程不大,不过浚畎浍距川而已。而且鲧治水时,文命在此考查多年,情形尤熟,处处都有图案方法,只要依了去做,所以不必自己亲往。  隔了一月,丹水上源的工程告竣。覃怀一带,东到大伍,北抵横漳,都已成功,恒卫二水亦安流入河。从前一片汪洋,不可纪极的大陆泽,至此大半成平地,可以耕作了。文命自从受任以来,至此已经三年,第一段工程,已完全蒇事。于是留众人在此休息,自己人帝都,白帝尧告成。
 楼主| 周庚捷 发表于 2014-12-3 05:33:10 来自手机 | 显示全部楼层
        且说文命入朝,白过帝尧之后,仍来兖州,作第二段工作。  那兖州水流最大的一条是沇水,发源于王屋山,本不甚大,又经过洪水之泛滥,于泥沉演,旧时水道已化为乌有。九河既道之后,水势渐退。文命带了众人来一看,但见到处湖泽纵横,沮洳满地,有些居民已经从邱陵之上迁居到平地了;还有无数居民依然在高邱之上,不过不必巢木而已。  文命先向海边寻觅沇水的故道,竟不可得。一路寻上来,亦不可得。暗想:“我将沇水上流截断之后,莫非沇水就从此消灭了吗?”后来又一想:“此州尽是平源,绝少险要,只须修理堤防畎浍等,不必我亲自督工,我去寻沇水吧。”想毕,立叫苍舒、大临、庞降、季狸、叔达、仲堪、伯奋、梼戭八人率领人夫先到下游各处去修治。自己却领伯益、水平、之交、国哀等,及天地十四将,径往上游而来,寻觅沇水故道。觉得这条水怪得很,似连非连,似断非断,一直到河水之滨凿断之处,南岸汇成了个荥泽。推究这个泽的来源,仿佛像北岸沇水劲疾,穿过大河,向南岸冲来潴蓄而成的。当初取名叫济水,原是为此。  但在南岸仔细考察,却又不尽然,因为龙门山开通之后,河水的流势亦非常劲疾,两个劲疾相遇,河大而沇小,当然为河水所同化,冲不动南岸了。文命再取出赤碧二珪来,向泽底一照,只见荥泽之底,泉流泪汨,竟从河底的北面潜流过来。  才知道这沇水真是厉害,不能从上面联络,仍旧能从下面联络,真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。从前改沇水叫济水,表面上似乎不适用,实则非常适用,确切不移。犁娄氏在旁有点不信,说道:“我到水底里去看看。”说罢。即入地而去。  过了一回,出来报告道:“的的确确,我伏在水底一看,果见浑水汨汨自西向东而去。只是河水中间有一道清流,自北而南,直到这荥泽的底里向上溢出,真是奇事。”文命道:“水发源王屋山,汝等向在山上多年,于那边的地理情形必定熟悉。”七员地将给文命这一问,不禁都有点惭愧起来,说道:“某等向者所做,皆系不正当之事业,于地理上实未研究。”  文命听了,遂吩咐众人,相率渡河,径探沇水之源。直到一座山上,只见源分为二,东源之深莫测,西边一源,仿佛一个小池,周围六百八十五步,深约一丈。文命用赤碧二珪一照,觉得岩石之中,还有水流从上而下,此地尚非沇水之正源。  于是带了众人,直上山来,一面用赤碧二沇且走且照。约有九十里光景已到山顶,只见一个极大之池,陶臣氏道:“原来沇水发源就在这个大池吗?这个池,我们叫它太乙池。”众人正在谈论,文命却是不语,对著太乙池,如有所思。隔了一回,叫从人将池水舀了一点来尝尝,遂向伯益道:“这水的质地,恐怕是重的,因为它的味道很浓,与寻常不同。从前一路寻不着它的故道,想来因为它质重善伏的原故。我们这次下山去细细考察,就可以知道它有几伏几现了。”伯益亦以为然,于是一同下山。  自太乙池而下算一伏;到得那东西二源,是为一现;穿入黄河,直沉到底,是为一伏;再向南岸溢出为荥泽,是为一现;从此以东,又不现了,再寻到陶邱之北,又出来了,又是一现;从此东北,一直到海,都是沮洳薮泽,弥望相连,与它水往往相混杂,但是总伏在下面,不用赤碧二珪照,是辨不清了。于是文命就依着沇水伏流之道,从荥泽起一直到海,画定一根长线,督率人夫开掘,沇水故道,才得恢复。  济水下流接着从大伾山分枝东南来的漯河,从济水转入漯水,亦可以与河水相通。中流一带大的支流是灉沮二水及汶水。  灉、沮二水,汇成雷夏泽,再向东流,与济水同注到荷泽中去。  济水从菏泽里,再分支合泗水而人淮。自菏泽以南,已是徐州境属,文命吩咐且慢修治,先将兖州治好,因为兖州尽是平源,受灾极重,所以修堤防与掘地之工程很大。兖州治好,文命就率众来察看汝水。汝水发源泰山之东,地势较高,尚不甚为害。  一日,行到一处,听见路旁篱舍之中有金石之声,渊渊入神,非常动听。文命数年治水,焦心劳思,冠挂而不顾,履坠而不拾。一寸光阴,都觉得可惜,是一个不肯偷安取乐的人,所以有几处地方在那里奏乐,就使邀它去听,亦不肯去。这次听到篱舍中的金石声,不觉驻足不前,静听了一会,向伯益道:“这个乐声,不比寻常。奏乐者必是非常之人,不可错过,到要见他一见。”说着,便去叩门。  里面金石声止了,少顷一个中年的人前来开门。文命见他器宇清整,态度庄严,就向他施礼道:“没有介绍,造次拜谒,殊觉冒昧!请问先生贵姓大名?”那人向文命一看,觉得资貌不凡,后面又跟着无数文武从人,早猜到了,便拱手致敬道:“明公莫非就是崇伯吗!失敬,失敬。某姓姜,名噎鸣,号伯夷。家父和崇伯是同僚,请到里面坐坐吧。”文命一面答应,跟他进;一面便问:“尊大人是何人?”伯夷道:“家父现在帝都任工务之职,单名一个倕字。”文命道:“原来就是姜世兄,幸遇,幸遇!”说时,已到堂前,揖让而升。  文命向堂中望去,只见四壁满布金石丝竹等乐器,却先有一个形容古怪的人,坐在里面的主席上,旁边又放着许多乐器。  伯夷登堂之后,先向那人叫道:“夔兄,崇伯来了。”那人听说,就从席上跃起,趋趋的跳过来。伯夷就向文命介绍道:“这位是敝友夔兄。”文命仔细一看,原来他下面只生一只脚,不禁诧异。行礼过了,伯夷请文命坐了首席,自己坐次席,夔仍旧坐主席。这时水平、伯益等,虽都跟了文命进来,但因堂宇不广,又满悬乐器,无可容足,只好都站在阶下。  文命先向伯夷问道:“世兄高才硕学,何不在尊大人处辅佐一切,兼为国家出力,到反来此隐居,是何高见?”伯夷道:“某学识浅陋,还在研究时代,是以禀命家父,出外游历,藉访师友。前月来此,与这位夔兄相遇,彼此一谈,倾盖如故,承夔兄不弃,留宿在此。此宅乃夔兄之宅,非小子之家也。”  文命道:“适才雅奏是世兄吗?”伯夷道:“不是某,是这位夔兄。”文命听了,有点诧异,伯夷连续说道:“这位夔兄于音乐一道,有感鬼神通幽明的技能,刚才崇伯在外亦听得出吗?”  文命道:“是呀,刚才某因听得这乐声不凡,所以冒昧奉访,原来是夔先生的雅奏吗!失敬,失敬。”说着,重复与夔施礼,便问道:“先生音乐高明极了,但是自己研究而成的呢?  还是有明师传授的呢?”夔道:“是某自己研究的。某生不幸,身体不全,既不能外出求师,只好一切杜撰了。荷承奖借,惭愧之至,尚乞教诲!”文命道:“先生与伯夷兄,研究切磋,亦有益处。”夔道:“不然,他研究的是礼,某研究的的是乐。  礼和乐,精神上虽有相通之处,但是形式上迥乎不同。我们二人非常投契,不过交换知识,预备礼乐两种之沟通而已。”  文命听说伯夷讲礼,便又和伯夷谈论了一会,觉得他对于治神人和上下之法,说得透彻之至,亦非赏佩服。便说道:“某今日得遇两位,不胜荣幸!极想侍坐,久聆教益,奈何受命治水,不敢延迟。鄙意拟请两位同某偕行,一则可以常共谈论,二则于两侠亦无妨害。伯夷兄本是志在游历的人,某问事中亦颇有才能之士,一路谈谈,不嫌寂寞。夔先生正苦艰于步履,不能出游,某部下车与一切现成,便利之至。未审二位尊意如何?”伯夷与夔听了,虽都谦逊,然而并无决绝之词,经文命再三敦劝,就都答应了,文命大喜。伯夷行李,本属现成,夔亦进内收拾了,加入文命队里,一同上道,径向泰山而来。  刚到山麓,只听见山上一片音乐之声,渐渐异香扑鼻,远远的又看见许多人从山上下来。文命等大疑,暗想:“这是何人?”遂一面迎上去。不一时,渐渐近了,只见当头一个人穿青色之袍,载苍碧七称之冠,佩着通阳太平之印,骑着一匹小小青龙,凌空而来。后来跟着气象尊严垂绅端冕的人不知道有多少。  那骑龙的人,看见了文命即跳下龙来,趋前几步,施礼道:“崇伯请了!”文命慌忙答礼问道:“上仙何人?”那人道:“某姓圆,名常龙华,泰山神也。闻崇伯治水至此,所以特来迎接。如有驱策,敢效微劳!”文命道:“某此行,打算从贵山经过去治青州。不知道青州水患现在如何,有无困难之处?  还请指教。”圆常龙华道:“青州之地濒海,从前东北几千里之外,地体变动,余波震荡,及于此地,沿海一带居民受害者不少,现在已渐渐平静了。祟伯如欲周览形势,请从某来!”  说吧,又指着左右两个骑龙的介绍:“这是某之两佐命罗浮山神、括苍山神是也。”文命与他们一一为礼。  那圆常龙华又向伯益说道:“先生亦请过来。”伯益不解,就随了文命过去。圆常龙华走到那条小青龙边,说道:“二位请跨上吧!”文命在华山是骑过龙的,这次已颇自然。伯益年幼,又兼初次,未免胆怯,跨上之后,由文命搅在怀中。圆常龙华亦跨上了,喝一声起,那青龙已冉冉上升,不一刻,已到泰山绝顶。四面一看,真有众山皆小之势。圆常龙华指着东面一片白气茫茫的说道:“这就是海。”又指着东北一带连绵不断的山岭原野说道:“那边一直过去,都是青州之境。”文命和伯益望了一回,目不能穷其究竟。圆常龙华道:“我们过去看吧。”那跨下的龙似乎知道人意,立刻徐徐向东北而去。  一路圆常龙华指点道:“这个下面,就是青州南境。那个下面,就是碣石山。再过去,就是嵎夷所居。从前碣石以西,尽是平原。碣石山东北,连着不咸山,西南连着泰山,做成陆地与海的屏障,是青州的中部。如今地势改变,碣石山四面渐渐沉下,海水与大陆日日接近,就从那山缺之中灌进去,变成逆河。青州之地,仿佛腰斩,不相连属。将来碣石山还要下沉,只留十几个源峰露出水面呢,这真是沧海桑田之变了。”  圆常龙华一面说,文命和伯益一面听,一面看,觉得青州形势俯如指掌,不觉大快。过了片刻,龙头掉转,仍回到原处降下。文命向圆常龙华致谢,圆常龙华道:“崇伯此去治水,工程并无困难,不过沿途妖魅小有阻滞。但天地十四将足以了之,不足惧也。再会,再会。”说着,与大众施礼,跨上青龙,与两个佐命领着九千五百个神君,风驰电掣而去,瞬息不见。  伯夷与夔是初次见到这种奇异之事,不觉咋舌。  过了泰山,已到青州南部,是个莱夷境界。文命先遣人到东北海边去预备船只,以便泛海。又取出一个铜做成的鸟来,吩咐去备船之人,叫它将这鸟插在竿上,再将竿插在船上。原来那铜鸟之中具有机括,转动极灵,可以表示风向。如东风则鸟头就向东,西风则鸟头就向西。大海之中,以帆为主,全须视察风向、风力以定进止。文命在微贱之时,料到将来水,必须有行船济海之事,便以预先创造这个铜鸟,名叫司风鸟,此次果然泛海,所以就拿出来应用了。  预备船的人去了,文命叫过天地将来,说道:“泰山神说前途有妖魅,汝等可分作两班,一前一后,各处巡逻,以防不测,但须小心。”众人答应,于是庚辰、童律、繇余三对作前队,狂章、大翳、乌木田三对作后队,黄魔、乌涂氏往来接应。  分布已定,遂即前行。  一日,到了一座余峨之山。童律在前发现一只怪兽死在地下。其状如兔,而鸟喙,鸱目,蛇尾,不禁诧异。问大众道:“这是何兽,为什么会死在此地?”大众看了,都莫名其妙。  兜氏道:“已死之兽,研究它做什么?且拿去与伯益作图画材料吧。”大众赞成,刚要用手去捉,不防那兽“仇余”的一声怪叫,立起就跑。鸿濛氏拍手笑道:“原来是假死,我们追上去吧。”追到山上,将那兽活捉了齐到文命处献俘。大家都不知其名,文命只得又作法,叫了山神来。那山神是兽身人面戴角的,说道:“这兽名叫犰狳,其鸣声就是这二字,见则蝗虫为害,是有害之兽,请杀去吧。”于是伯益画出之后,就将它杀死。山神亦去了。  大众依旧前进,到得一座耿山。远望山上绝无草木,而大蛇甚多,文命吩咐众人小心。那时庚辰等已调为后队,狂章等作前队,慢慢上山,逢蛇斩,杀得那些蛇,东窜西奔。众人正在高兴,忽听得后面一阵大喊,回头一看,只见黄魔手执双锤,如飞的的向北赶去。狂章等莫名其妙,只得退回来打听。哪知文命见了,就大声责备他们道:“叫你们小心巡山,何以还会得纵令妖物将我兵士衔去?”犁娄氏道:“某等正在山上打蛇除道,绝不见有妖的,想系别处来的。”这时庚辰等在后方,听见前方停滞骚乱,不免上前探听,才知道大队正在进行之时,忽然一道黄光从东北面闪来,将一个兵士摄去,此刻黄魔追赶去了。  庚辰道:“那么我们再去两个。”说犹未了,只见一道黄光,又瞥然而来,疾如飞电,一个工人又早为黄光摄起,凌空而上。庚辰眼快,哪敢怠慢,蓦地持戟纵身直向那黄光刺去,黄光忽然一敛,不知所往。那工人坠落在十丈以外,众人忙过去看时,头已磕破,臂上扑痕甚深,血流不止。仔细一看,仿佛像虎抓伤,正是不解。庚辰站在空中四面望了一回,又俯首向狂章等道:“你们切须留心,恐妨再来。”大众听了,人人自危。  文命忽然想到,就说道:“有了。”回头吩咐横革:“将我那藏在箱箧里面王母所赠的十五面宝镜拿来。”横革取到了,文命依旧自己拿了一面,其余十四面分给天地十四将。那时黄魔已归来了,众人问他怎样,黄魔道:“我看准了黄光追过去,哪知转过几个山峰,约行了五六百里,那黄光倏然不见,到处寻找,不见踪迹。只有那摄去的工人躺在地上,业已被咬身死,细查被咬地方,约有七八处,像个不是一口所伤。脏腑和血,都已吸尽无余,真是个妖怪呢。”  文命指着宝镜说道:“这种宝镜,能够照魑魅,想来对于各种妖魔亦都可照,所以我仍旧分给汝等每人一面,汝等姑且拿去试试看,不知道有效没有?”十四将领了宝镜,唯唯听命,拿了宝镜不住的四面照,忽然见远远地方,黄光又是一闪。庚辰跳起空中,用镜一照,仿佛像个一只狐狸,因为距离较远,那黄光飞行又速,所以不甚看得清楚,但觉其头甚大,尾部又是蓬蓬松松的。就下来告诉文命,文命大怒,遂作法,叫了耿山之神问道:“这山上有什么妖怪?”  那耿山山神亦是个兽身人面而戴角的。见文命问他,就说道:“此山无怪,只有一种异兽,名叫朱獳,其状如狐而鱼翼。”文命道:“是了,它现在正出来变化吃人,还说它不是妖怪吗?”那山神道:“朱獳那兽,虽能变化,但向不食人。不过它出现之后,其国必有大恐慌之事,是个不祥之兽吧了。至于食人之兽,在此地东北数百之之外一座凫丽山上,有一种兽名叫蠪姪,其状如狐而九尾,九首,其音如婴儿,它是个极喜吃人的。此地过去未到凫丽山,还有一座姑逢之山,山上也有一种异兽,名叫獙獙,其状如狐而有翼,其音如鸿雁,也是个不祥之兽,它出现后,天下必定大早,但是亦不吃人的。再过去几百里,有一座山,山上有一种异鸟,一种异兽,鸟名叫絜鉤,其状如鸟而鼠尾,善于登木,甚为不祥,现则其国多疫。兽的名字叫峳峳,其状如马而羊目,四角牛尾,其音如狙狗,亦甚为不祥,见则其国多姣客。在这条山系之中,小神知道有害于人的,只此几种。此外不知道了。”文命听这山神拉拉杂杂的报了许多,心想青州地方怪物何其多,想系逼近嵎夷,沾染外国风气之所致,就发放那山神去了。  叫了天地将过来,吩咐道:“据山神所报告的这许多怪物,大约只有九头九尾的蠪姪,是刚才来骚扰的东西。狐本通灵善变,再加以九头九尾,自然更不得了。现在我派大翳、卢氏、繇余、陶臣氏四个,先往凫丽山捣它的巢穴,如能擒获最好。  否则大队一齐进去,想来不难殄灭。其余朱獳、獙獙等兽既为民害,亦非剿不可,我们就过去吧。”大翳等受命半从空中,半从地下,先向凫丽山而行。  走到一处,倏然间又见黄光,想离不远,繇余急忙用宝镜一照,果然是个九头九尾之狐。忙向大翳等道:“这次不可放过它。”一面说,一面用宝镜照着紧紧迫去。那蠪姪被宝镜之光所笼罩,不得潜踪,窜到一座山上,发出一种婴儿声音,哑哑乱叫。忽然山后又飞出两只黄狐来,向大翳繇余等乱扑。二人专心致志对付那蠪姪,粹不及防,将身一闪,那蠪姪顿时逃脱了宝镜光的笼罩,乃化黄光而逃。大翳一面再用宝镜的光照,一面与卢氏紧紧追赶,一面向繇余说道:“刚才已经可以擒获了,为两个孽畜所误,你去剿除它吧,省得它再来帮助。这个妖物我自问足以了之。”繇余答应,与陶臣氏自去寻觅黄狐。  这里大翳追赶蠪姪,直赶到凫丽山。那蠪姪又发出婴儿声音,卢氏叫大翳要留心,只见山旁穴中,忽拥出许多狐子狐孙,都是九头九尾的。大翳叫卢氏:“你用镜照住这老狐,待我先来歼灭它的子孙。”卢氏答应,大翳提起大刀,东扫西荡,霎时间杀了五六只,余外都逃散了。蠪姪本意叫出这批子孙来,要想淆乱大翳二人,以为逃脱之计,哪知徒然牺牲了些子孙,仍旧逃不脱,只得奋死向卢氏扑来,作困兽之斗。卢氏一手拿镜照着,一手持斧抵御。恰好大翳转身,手起一刀,挥为两段,料想不能变化了。两个人又山前山后搜寻它的巢穴。那些狐子狐孙,都是修炼未成尚不能变化的,统给二人杀戮无余,但是穴内穴外骸骨山积,亦可以见它们吃人之多了。于是二人将蠪姪挑了回去献俘,并备伯益图画。路上遇见繇余、陶臣氏二人,每人挑着一只狐尸,亦正要回去献俘。仔细一看,原来一只就是朱獳,一只就是獙獙,三种兽正是同恶相济的。四人会合,便一同归去。
 楼主| 周庚捷 发表于 2014-12-3 05:37:03 来自手机 | 显示全部楼层
        且说大翳等献上蠪姪、獙獙、朱獳尸体之后,文命道:“现在三害已除,只有一鸟,一兽,料想容易殄灭。十四面宝镜且归汝等佩带,等大功告成后再还我。如今汝等且去捉那鸟兽吧。”只见之交、国哀、真窥、横革四人上前说道:“某等向随主公经历四方,自从天地将来了,事事由它们偏劳,某等殊觉惭愧!那一鸟一兽,请主公派某等去捉拿吧。”文命道:“同是为国民效劳,何所谓偏?汝等忠勇,某所深知。奈现在所遇见的都是怪异,与寻常禽兽不同,所以朱虎熊罴等专门驱除禽兽之人,某亦不令他们前去,何况汝等!我看还不如让天地将去吧。”横革等四人固请不已,文命方才允许。每人各带了二十个人,径向堙山进发。文命深恐他们有失,叫过黄魔、乌涂氏来,叫他们一上一下,远远的保护救应,二人领命去了。  且说横革等一路前进,到了堙山,只见山的东南临著堙水,东面有一个大湖泽,静悄悄的不见一人一物。真窥道:“鸟必有巢,兽必有穴。我们先寻鸟巢,后寻兽穴。”国哀道:“我看是分任吧。万一我们仰面寻鸟巢,那兽从旁跑出来,那么怎样呢?”之交道:“不错。”于是议定:国哀、之交探兽穴,真窥、横革探鸟巢。正议之间,忽然兵士喊道:“前面来了。”众人一看,果见前面坡上站着一只异兽,其状如马,四角牛尾。之交便招呼国哀指挥四十人向前赶去。  那兽看见大队人来,口中发出一种狗嗥之声,转身逃去。  国哀等追不上,大叫可惜,只得转来,打算和真窥等商议,四面合围。哪知真窥等四十二人正围着一株大树,有几个弯弓搭箭,向上面连连射去。国哀不解,便问他们为什么,横革向树巅指道:“絜鉤鸟在这里了,它不能飞,而善于登木,起初在下走,我们一赶,它顷刻之间缘树而上,已到最高之巅。我们正奈何它不得,想射它下来呢。”  之交一看,这树足有八丈高,枝叶扶苏,荫庇数亩,旁边一样大的古木,还有好几株。那絜鉤鸟从这树到那树,又从那树再到此树,善于趋避,无论如何,总射他不着,不觉大家都束手无策。之交道:“此鸟已在此了,它既然不能飞,料不能逃走,且叫几个人监视在此,我们先去捉峳峳。”真窥、横革虽不愿意,然而亦无可如何,只得同到山后,来寻峳峳。走不多路,只听见一片狗嗥之声,那峳峳正从山后如飞的直奔过来,仿佛后面有人追赶似的。许多兵士还以为它要冲过来噬人,慌忙退让。究竟横革胆壮力大,阻佐去路,一剑去,早已杀死。  大家聚拢来一看,果然其状如马而羊目,四角牛尾。但是当头一剑,虽是横革砍的,背后还有血淋淋的伤痕,甚不可解。  之交叫随从兵士且将兽尸抬着,再去捉那峳峳。大家刚到大树之下,正要取弓箭来射,哪知这峳峳已从树上骨碌碌的滚下来,众人大喜,忙上前捉来一看,只见鸟的腹上贯着一根小木,原来已经死了。众人至此,疑惑不解,都说是山神暗中帮忙。大家扛了鸟兽之尸去见文命,并将情形说明。文命笑道:“想来是山神助力呢!”那时黄魔等已早归来,绝无言语。  次日,文命率众人起身,只见一路都是檿。时当九月,那檿叶已经黄落了,那些莱夷妇女都在那里从事机织,便是男子做这个工作的亦不少。文命暗想:“这个倒是大利之所在,于民生问题大有裨益。将来由政府设法提倡扩充,或者竟定为贡赋之一种,那么他们自然知道注重了。”  不言文命心中筹画,且说大众行行,已到了海滨。那时船只都已预备好,原来预备船只的人所走是交通大路,所以到得早,而且不会遇到妖鸟怪兽。文命等大众须随山察看水源,到处勾留,所以到得迟,而妖禽怪兽的殄灭,亦足以迟延时日。  当下大众下船,东望茫茫,波涛不作。仰面看那司风鸟,已高插在船首之上,只见它的头向著西北,原来是西北风,恰恰与文命的行程相逆。舟人正在那里忧虑,说道:“逆风难行。”  文命便作法,叫了风神来和它商酌,要借为三日的东南风,风神飓母当然答应。  文命等一帆风顺,过了碣石山,逆河口,驶抵北岸,已是青州北部。大家上岸再向北行。只觉气候景物,与南部顿然不同,朔风甚历,呼号有声。这日晚间宿一座子桐山上,山下一条子桐水,西流到余如泽里去的。晚饭后,伯益、水平、伯夷、夔四人偶走出帐外观看夜色野景。只见那水中一道光芒,直向西边穿过去,过了一回,又是一道光穿过去,那边又有儿道光穿过来,飞在空中,没于水中,正不知是什么东西。  四人诧异,水平走归帐中取了弓箭,等那光芒再飞起之时,觑准了一箭射去,光芒顿时消灭。众人归去,一宿无话。到了次日,水平约了伯益一早去看,只见水中一条有翼的鱼箭贯着,浮在那里。知道昨夜飞来飞去的就是它了。看得稀奇,忙取来献与文命。文命亦不认识,当即作法,叫了山神来问,山神道:“这个叫作(鱼骨)鱼,其音如鸳鸯,夜飞而有光,现则天下大旱,是个不祥的东西,水中多着呢。”文命道:“那么我当除之。”山神去了。文命就叫七员地将将泽中所有(鱼骨)鱼都杀死,以后就绝种了。  一日,行到一座北号之山,文命见山势险恶,深恐有怪物潜藏。便先叫了山神来问,山神道:“这山中有一鸟一兽,都是害人。鸟名叫作(鬼白)雀,其状如鸡,而白首,鼠足而虎扑,喜吃人。兽名叫揭狙,其状如狼,而赤首,鼠目,其音如豚,亦喜吃人,崇伯前进时,须要小心。”文命谢了他,山神去了。  文命便叫过天地将来,吩咐他们去擒捉。只见隤敳、朱、虎、熊、罴五个人上前说道:“某等受命驱除鸟兽,但一路以来都是天地十四将效力,某等虽则制伏些寻常的豺虎等,但是算不得怎么。这次请派某等前去,以免尸位溺职之嫌。”文命道:“山神叫我们小心,恐怕这一鸟一兽不比寻常,还是叫天地将去吧。”伯虎道:“据山神说,不过是一种吃人的鸟兽,并非妖魅可比。前日真窥、横革等尚且擒鸟捉兽以效劳,某等有专司,反不如他们,可耻极了,望崇伯准某等前去为幸!”  文命听他们这样说,只能答应,吩咐小心。隤敳等欣然,带了几十个人,持了军器弓矢网罟等上山而去。  这里文命叫过黄魔、乌涂氏来吩咐道:“上次横革等捉絜鉤、峳峳,全仗尔等暗中帮助,这次隤敳等前去,恐亦非尔等暗中帮忙不可,尔等再辛苦一次吧!”黄魔道:“某等理应前去帮助。不过刚才山神所说兽形如狼,狼性贪而狡,鸟名噐雀,似含有魅意,与絜絜、峳峳□□迥乎不同,某等二人,保护彼等数十人,深恐顾此失彼,请崇伯再多派两个吧。”文命道:“是。”于是又添派兜氏、狂章二人同去。四人领命,自暗中去保护帮忙,不提。  且说等到了山上,只见无数乔木,连绵不断,浓阴密蔽,气象阴森。有些树木,其状如杨,结实累累,甚像枣子。兵士看了,就要摘食,隤敳忙禁止道:“此中阴森,恐是二畜潜藏之所。尔等切小心,勿贪口腹。”那时仲熊,已叫人在林外布起网罟来,有些人四处探望,以观禽兽。罴倡议道:“我看不如仿照伯益从前的方法,一把火烧去这个树林,使二畜不能潜藏,岂不大妙。”朱道:“我看不对。一则太残酷,且亦费事,费时。”刚说到此,忽闻空中拍拍之声,一只大鸟,向林外直扑而来,其力甚猛,虽有网罟,哪里拦得住?那鸟伸出大爪,早将一兵士抓住,凌空而上。  大众见了着忙,一齐大呼,有的跃起挥刀,有的拈弓即射,但那鸟非常迅速,早巳扬去。众人正在惋伤惊悼,不提防后面一兽已疾驰而来,又将一人衔去。隤敳等至此才知道这事有点棘手了,又要防上面,又要防旁边。  正在无法可想,只听得拍拍之声又作,众人知道鸟又来了,举起兵器,向上乱舞。鸟见无隙可乘,站在树梢上,舒展它的翼尾向着下面效锦鸡之舞。那些兵士和隤敳等顿然目眩昏迷,将兵器都放下了。(鬼白)雀就从从容容的飞下来,将伯虎和一个兵士一爪一个,抓了就飞。刚上树巅,倏然一人横空飞来,举起一枪,将(鬼白)雀刺死。接着又是一个,凌空飞来,将伯虎和兵士都救下树来。原来就是狂章和黄魔两个,他们在远地看见,本来想暗中帮忙不露面的,现在事势紧了,只能拼命来救。  那时受着(鬼白)雀迷惑的兵士尚是昏沈,狂章就探怀取出宝镜,将各人一照,方才清醒,众人才知道(鬼白)雀的厉害。伯虎为雀爪所伤,其势甚重,幸携有良药,急忙敷治,不至危险。隤敳忙叫人将伯虎及受伤兵士一总送回去休养,自己再与朱、熊、狂章等来寻揭狙。寻到一处,只见尸骨狼藉,血肉模糊,原来就是刚才被揭狙衔去的人,真是伤心惨目,可是不见揭狙的踪影。  后来忽听得山穴之中似有豚猪叫喊的声音,众人跑去一看,果然见一只赤首、鼠目、狼形的怪物,那四只脚却深入地中,仿佛有物绊住似的,因此没命叫喊。黄魔知道,兜氏等暗中帮忙变的把戏,便叫道:“我们都在此了,你们出来吧。”  乌涂氏、兜氏,就从地下钻出,每人一手握着兽的一脚。隤敳才知道他们是暗中来帮忙的,深深致谢。于是众人捆了活的揭狙,扛了死的(鬼白)雀,掩埋被害兵士的尸身,回营来见文命。  文命叫伯益图过形像,将揭狙杀死,与(鬼白)雀一同掩埋,然后率众前进。这时已到了嵎夷之地,这是帝尧初即位的时候,叫羲仲来寅宾出日之地。后来洪水泛滥,交通断绝,有几十年不曾隶属中国了。那考查天文的旧迹,约略还有几处可以辨认,然而大半已为嵎夷侵占。  嵎夷共有九种:一种叫畎夷,一种叫于夷,一种叫方夷,一种叫白夷,一种叫赤夷,一种叫黄夷,一种叫玄夷,一种叫风夷,一种叫阳夷。那些人民,大概是欢喜饮酒歌舞,但亦知道冠弁,衣锦,器用,俎豆,于文化上还不算野蛮。当下文命到了之后,召集九族酋长来,将中国的威德,向他们宣示,叫他们将侵占的土地退还中国,再画定疆界,彼此确守。  那九族酋长听了,有点不舒服。于夷、方夷两猷长同时起立,说道:“我们得到此地,并非得之于天朝,是得之于洪水的。洪水之时,天朝人员一个都没有在此。我们平洪水,披榛棘,好不容易才到这个地步。现在天朝反来趁此现成要收回去,于理上似乎说不过。”文命正色道:“普天之下,莫非王土。  况且前此有历史可凭,哪里可因为我们一时间不来管理而就据为已有呢?”  九夷酋长见文命态度严毅,词气强硬,又见军容甚盛,天地十四将的状貌犹可怖,不觉畏服,情愿稽首归顺,并返还侵地。文命就慰劳了他们一番,又设筵款待。燕饮之间,问起他们的山川风土,有无害人之物,畎夷酋长道:“我们那里气候土地都好,可以种田,并无害人之物。”阳夷酋长道:“我们那边逼近海滨,太阳所出,气候是好。不过水灾受得很大,死伤不少,害人之物倒没有。”白夷酋长道:“我们那边一座钦山,山上有一种怪兽,名叫当康,现则天下大穰。据老辈说,十六年前曾经见过。当时天朝大圣帝派一个姓羲的大官,到此地来考察太阳。这时候年年好年岁,天下好太平呀。后来洪水之患一起,当康就不见。到去年,当康又出见,想起来年岁又要好,天下又要太平了。”  文命道:“当康的形状怎样?”白夷酋长道:“其状如豚而有牙。它的鸣声,就是‘当康’二字。”文命道:“那么是个瑞兽了。”玄夷酋长道:“敝处有一座山,名叫女丞之山,一条石膏水,就发源这山上,西流到鬲水中去。其中有一种怪鱼,名叫薄鱼,其状如鳣鱼鲆,而只有一目。其音如人呕吐之声,见则天下大早。据老辈说,三四十年前,这鱼出现了,后来天上十日并出,果然大旱。此刻又有人看见了,将来不知如何?”说着,回头向白夷酋长道:“如果大旱起来,贵国的当康,要失其灵验了。”言未毕,方夷猷长接着说道:“敝处剡山上,有一个怪兽,尤为可怕。其状如彘而人面,黄身而赤尾,名字叫作合窳。其音如婴儿,它逢人就要吃,逢着虫蛇亦就要吃,吃得来满山都干干净净,人民统统远徙,虫蛇类亦都逃散夫踪。据老辈说,它是洪水发生的前一年出现的。出现之后,天下就要大水,到如今它还盘据在那座山里呢。”  黄夷酋长道:“贵处这个合窳还不算凶。敝处太山上有一只蜚兽,其状如牛而白首,一目而蛇尾。它在水中一游水,立刻干涸,它在草上走过,所有之草,就立刻枯死,人遇到它,更不得了,一闻到它的气息,立刻生病,传染起来,可以灭族。  所以有人说,这个蜚兽,假使向天下游行一周,天下之人,可以死荆你看可怕不可怕呀!”文命听了,诧异之极,便问道:“贵处既有这种害人之兽,何以不设法去剪灭它呢?”  黄夷酋长道:“何尝不想剪灭它?敝国向与赤国接境,这座太山,是我们两国公共的。自从蜚兽出现之后,敝国就派兵去兜剿,哪知兵士未到山上,那股毒疬之气,已扑鼻而来,兵士个个寒颤吐泻,生疫病而死,百且传染极速,一而十,十而百,百而千,无法可救。敝国因此元气大伤,只能远徙到几十里以外以避之,哪里还能剪灭它呢!”风夷酋长道:“是呀,敝国僻处东北,终年多东北风。有一年偶然刮了两日西南风,人民染疫而死的就不少。据说,就是受这蜚兽之害呢。”文命听到此处,更深骇异,说道:“有这等事,某既然来此,一定设法为诸位驱除。”九夷酋长齐声道:“那么好极了。”大家又饮谈一回,席终散去。  文命就召集将佐开会商议,伯益道:“吃人的兽,召灾的兽,其患尚小,到是这个酿疫的蜚兽实为可怕,说不得又要偏劳天地十四将了。”文命道:“这个当然。”当下便叫过乌木田、章商氏、大翳、卢氏四将来,吩咐道:“此地离太山不知有多少远,那蜚兽凶恶情形又不知如何,汝等且先去察看一番,归来报告,再行定夺。”四将答应,半从空中,半从地下去了。  过了半日,忽见乌木田、大翳二将面色仓皇的先回来报告道:“厉害,厉害!某等到那山相近之处,并没有看见那兽影,只觉一股腥毒之气直冲上来,不觉打了几个寒噤,登时气力减少,头疼口苦,某等深恐有失,不敢再入重地,只好就回来了。”说罢,身上又是几个寒颤,文命大惊,正觉没法,忽然章商氏、卢氏直从地下上来,刚要发言,但觉头重脚轻,支持不住,就倒在地上,神昏气促。这是它们在地下受到蜚兽便溺之毒,更为厉害之故。  文命无可奈何,只得叫人将二将抬去,命医生医。一面又问乌木田、大翳道:“汝等觉得怎样?”二人连说不要紧。归到帐中,静坐起来,运用玄功,不到半日都已全愈。只有章商氏、卢氏二人是地将,功行较浅,受毒又深,病势缠绵不已。  哪知后来伺候的人触着这股气息也病了,连望病的人也病了。  不到几日,除七员天将之外,几乎无人不病,而以章商氏、卢氏病势最笃。其余皆寒颤头疼,神昏气促,个个呻吟,正是万帐沉沉,炊烟断绝。庚辰看到这个情形,觉得有点不妙,就和黄魔等商议道:“我看这事只有求夫人去。你们在此好生调护看守。我多则两日,少则一日,必定转来。”黄魔等答应,庚辰遂冲天而去。  这里六员天将各处巡视抚问,递汤递水,忙得真不了。文命有时偶然清醒,看看只有一个乌木田在旁,便问道:“大家怎样?”乌木田道:“大家都是如此,没得好。”文命道:“都不能起来吗?”乌木田应道:“是。”文命叹道:“我勤劳数载,满望将水土治平,上报先人,下救万民。不想今日竟遭此厄,进退两难,死生莫卜,真是命也。”乌木田道:“崇伯切勿忧虑,庚辰已去求夫人了。”文命叹道:“我想亦只有这一线之希望,天不绝我,夫人必来救我!”说罢,将心放下,又昏沉沉过去。  又隔了一日,兵士工人等逐渐死亡。乌木田到章商氏榻前问道:“你今日如何?”章商氏绝无声息,俯身摸它肌肤,其冷如冰,原来早已死了。大翳去看卢氏,亦是如此。二人非常凄惨,深恐其余人等听了惊慌,反致病势加重,所以不敢声张。  但是只有六个人,上上下下要伺候这许多人,实在万万来不转,哪里还有功夫再为他们经劳殡葬之事?只好随他们躺在床上。  好在天气严寒,决无腐烂之虞,眼巴巴所望的,只等庚辰回来,有个解决。  哪知左等也不来,右等也不来,看看已是三日了,死的人日多一日。兵士工人不计之外,伯虎、苍舒、熊、罴、叔献、横革、昭明、大章等都一个一个陆续死去。伯夷、伯益、庞降、季狸等,亦濒于危,文命亦危在旦夕。黄魔和童律等说道:“庚辰说至迟两日必来,如今已四五日了,他还不来,甚为可怪。  现在情形已糟到如此,只有崇伯还剩一口气,假使崇伯再不救,我们还要在这里干什么?我想我到夫人处去一趟,讨个实信吧。”童律道:“这话极是。不过我们此刻已只剩六人,你去了后,我们又少一个,那么怎样呢?”黄魔连声道:“决不会,决不会。我无论如何一定就转来,决不逗留。”说罢,就飞身腾空,没命地向巫山飞去。  就了瑶台之下,只见云华夫人,正端坐着,他倒身下拜,气喘喘问道:“庚辰来过吗?”云华夫人道:“早来过了,我叫他另外去求药,你问他做什么?”黄魔道:“虽有灵药,不中用了,人已死去一半了,崇伯亦就要死了,要灵药做什么呢?”云华夫人斥他道:“亏你在我这里住了多少年,连‘天命’两个字都没有明白吗?如果崇伯治水不会成功,半途而死,我叫你们去帮助他做甚?你还不给我赶快转去!”黄魔听了,恍然大悟,连忙谢了夫人,又没命的飞回来。  到了营中,庚辰竟还没有来。大翳等忙问怎样了?黄魔将夫人之言说了一遍。大家听了虽则放心,但是四顾一看,情景殊属难堪,如游于墟墓之中,触处皆是死尸。过了一日,死去的总有一批。过了半日,死去的又总有一批。又过了一日,死去的竟十分之九有零。只剩得文命和鸿濛氏等五员地将了。又过半日,文命亦呼吸断绝,一命归阴。后来鸿濛氏等五将亦陆续死去。从此万帐寂寂,所有生物,只留黄魔、大翳、童律、狂章、繇余、乌木田六个人,与在天空盘旋的一条应龙,在后曳尾的一个玄龟,守着这许多死尸。
 楼主| 周庚捷 发表于 2014-12-3 05:40:45 来自手机 | 显示全部楼层
      说庚辰嘱咐了黄魔之后,耸身上天,如箭的直向巫山而来。进了殿门,与旧时同僚亦不打话,径到瑶台之下倒身下拜。  云华夫人已知道他的来意,就问道:“汝为蜚兽而来吗?”庚辰道:“是,那蜚兽疫气甚是厉害。”云华夫人道:“我已修书一封在此,汝快去聚窟洲走一趟吧。”庚辰道:“聚窟洲从前曾经跟了夫人去过,觉得很远呢。往返必须时日,恐怕缓不济急,怎样呢?”夫人道:“不要紧,你快去吸。”庚辰听说,不敢违拗,接了书函,拜辞夫人,飞身空中,如风如电,径向聚窟洲而去。  原来那聚窟洲是八方巨海中十大洲之一,在西海中申未之地,地方三千里,北接昆仑二十六万里,去东岸二十四万里。  洲上多真仙灵官,宫殿比门,不可胜计。庚辰在空中飞行一昼夜方才达到。只见洲上狮子、辟邪、凿齿、天鹿、长牙、铜头、铁额等猛兽到处皆是。庚辰按照信面上所写的住址寻至一座大山旁边。  那山形颇似人鸟之像,庚辰从前来过,知道它就叫作神鸟山。山上多是些参天拔地的大木,与枫树的形状差不多,花和叶都发异香,数百里之外,已能闻到它的香气。  到得山边,那香气自然格外浓烈,山的左麓,显出一座巍焕的宫殿,庚辰知道已经到了,便去叩门。里面走出两个首挽双丫髻的道童来,问明来意,庚辰便将书函递给了他,那道童入内而去。过了片时,道童出来,邀庚辰入见。曲曲弯弯,走到一座院落之内,只见一位须髯飘拂,神采飞扬的真仙,在那里打坐习静。庚辰见了忙拜下。真仙亦起答礼,便叫庚辰在旁坐下,说道:“令主人云华夫人向我要的震灵丸,我此刻适值已经分送完了。现在你且稍待,我立刻制造来给际吧。”说着,两个道童早已取过一柄斧头来,那真仙接在手中,又吩咐道童,叫他们一切预备起来,道童齐声答应。真仙又向庚辰道:“和我同去看看吧。”庚辰应诺,真仙携了斧头与庚辰出门。到得山上,在那许多大树之中拣了一株,先用斧头之背将那树干打了一下,只听得一声大响,仿佛万牛齐吼。庚辰虽则是个神将,在不留意之中,也不觉心惊神骇,便问那具仙道:“此是何树?”真仙道:“这树名叫返魂树。”一面说,一面仍旧用斧头发掘树根。须臾之间,已将树根的中心掘了一大块。又放下斧头,将树上的花叶树条采取了一大把,递给庚辰说道:“你拿着吧。”庚辰答应,接在手中。真仙又挥了斧头,带了那块树根之心同庚辰回到院里。  那时两个道童早已将各物预备好。庚辰一看,原来丹□加着一个玉釜,釜内盛着清水,釜内火光熊熊。真仙便将那块树根之心放在釜内去煎。两个道童用玉盖盖上,约煎了一个时辰,真仙道:“好了。”两个道童,忙将玉釜扛下,安放在旁边,又灭去了□内的的薪炭,只剩了些微之火了。再换一只玉釜,放在□上,随又用一根玉瓢,将那只玉釜里煎出的汁水一瓢一瓢的舀到这只玉釜里来。一个道童拿着一付长约三尺的玉筷,将舀在玉釜中的汁水不住的乱搅。足足又等了一个时辰,那汁水渐渐变成黑色,其胶粘已和饴糖相似。又隔了一回,真仙道:“好了。”两个道童将玉釜又扛下来,提起一柄掌扇,尽力的向玉釜挥扇。又过了些时,那胶饴已冷而凝。两个道童,先将□等收拾了,再来将这胶粘似的物件搓起丸来。  这时庚辰在旁边实在等得不耐烦了,暗想:“我来的时候,崇伯等的病,已非常危急。走了一昼一夜,满望得到灵药就立刻转去。哪知偏偏不凑巧,神仙的灵药也有送得净尽的事情。  要现成制合起来,费去多少时辰之久?按照‘山中方七日,世上已千年’的这个标准算起来,下界恐怕已经有几个月了,不要说人已尽死,恐怕早已腐烂完了。这个灵药拿回来还有什么用处呢?”又想:“当时与黄魔等的约定,多则两日,少则一日,如今彼等不知道焦急到如何地步呢?”一面想,一面不住的回顾。  真仙知道他的意思,便笑笑和庚辰说道:“足下性急吗?  不要紧呢。”说着,就将已搓好的十粒交给庚辰,说道:“足下既然如此性急,就将此拿去吧,已尽够敷用了。可以分作两次,一次只须用五粒,不必多用,切须记牢。”庚辰问道:“怎样用呢?”那真仙道:“这个震灵丸,又名惊精香,又叫返生香,又叫震檀香,又叫乌精香,又叫却死香,总有六个名字。  足下拿回去,假使人已死了,只要将此香烧起来,死者自能复生。”又指着刚才从树上折下来的那一大捆花叶枝条,说道:“这种分三次用。烧起来,香闻数百里。那个蜚兽的可怕,便是一股毒疬之气。如果有这香气一熏,那毒疬邪气自然消灭。  就使寻常的凡夫,亦可以制他的死命。足下可以一并带去吧。”  庚辰听了,欢喜之至,慌忙拜谢,怀了灵药,拿了一大捆树叶树枝刚要动身,那真仙道:“你飞来飞去,要一昼夜功夫,太吃力了。我助你一助吧。”说着,指指自己的所坐的蒲团叫庚辰立上去,喝一声“快!”只见那蒲团早凌空而起,如电的向东方而行,比到庚辰自己的飞行,不知道要快多少倍!幸亏庚辰是修炼多年极有功行的神将,所以虽则如此之迅速,仍能稳稳立簿团上,绝无危险。不到两刻,已到嵎夷之地。蒲团忽然渐渐降下,庚辰跳在地,正想那个蒲团,如何安插,哪知一瞥眼,蒲团已飞向西去不知所在。庚辰至此益叹那真仙道术之深,钦佩不置。  这时繇余等六人在下面真所谓望眼欲穿。忽然见庚辰自天而下,个个涌跃拍手道:“好,好。来了,来了。”庚辰忙问情形如何,乌木田道:“死了,死了。个个都死了。死尽死绝了。死去几十日了。可恨那些九夷的人,探得我们如此情形,近日都来欺侮,说我们无用,都是一批死尸。童律骗他们,说这个不是死,是辛苦极了休息休息,以便驱除妖兽。他们不相信,更要想趁此来夺我们的器用粮食等等。我们无法可施,只得腾起空中,舞弄兵器,用威力恐吓。又叫那应龙不时的在空中盘舞,飞来飞去。他们才知道我们是神人,这几日不敢来胡闹了。”  狂章忙止住他道:“闲话少说,大事要紧。”又问庚辰道:“你为什么去了这许多日子?究竟成绩如何?现在人已死久了,有无起死回生之方?”庚辰道:“有,有,有。”说着,就将经历的事迹说了一遍。又拿出反生香来,给他们看,说:“这就是了。你们快些去弄点火来。”哪知这时炊烟久断,火种全无。黄魔没法,只得腾身而起,向远处去寻。  这里庚辰便直进营帐中,来看文命。只见它仰面朝天,两脚挺直,怀中的赤碧二珪和玉简宝镜等,还是隐隐突起在胸前,面色却依然不改。又看那伯益、苍舒、横革、伯夷、鸿濛氏等个个如此。四面走了一转,七纵八横,都是尸体,实在阴惨之至。那时黄魔已将火种寻到。庚辰就取出五粒惊神香来,以文命所住营帐为中心先烧了一料丸。其余四方,令童律、狂章、繇余、大翳各拿一粒去焚烧。陡然之间,异香扑鼻。隔不多时,但见文命、伯益及左右倒卧之人个个手足移动,渐渐伸手楷眼,或打哈欠,或转身侧卧,大概都已复生了。  庚辰等极叹仙家灵药之灵,忽听见文命发问道,“我好睡呀!汝等在此烧什么香?好香呀!”接着东面榻卜的伯益亦说道:“好香呀!”一霎时左右前后的死人都能说话了。但是有几个人,要想爬起来,却不能爬起。庚辰便跑到文命榻前,将一切经过情形细细向文命详述了一番。文命等人无不诧异,都说道:“哦,我们已死去几十日吗?”既而回想从前临危的情形仿佛都有点记得,便又说道:“那么我们现在都是再生之人了,非你的大力,不至于此!”于是大家齐向庚辰称谢。庚辰忙谦让道:“这都是国家的景运,天子的盛德,崇伯的洪福,夫人及聚窟洲真仙的援助,某哪里敢当呢!”  正说到此,只听得文命及众人的腹中无不辘辘雷鸣,顿时急下暴泻。这时众人身体怯弱无力,都不能起床,而又无人伺候,只得听其狼藉床褥之上,那所受的毒疬之气,排泄殆尽,众人顿时觉得胸腹舒快,精神增长不少。隔了些时,有几个人竟能够自己挣扎床下。那排泄的毒疬之气本来自积难当,幸喜得那震檀香经久耐烧,气味极烈,氮氲不散,所以大家都不觉得,否则触到这股积气,不免又要传染了。  隔了一回,童律、狂章等走来报告:“焚香之后,所有各营已死之人无不尽活。”文命听了大喜。庚辰便将五粒夫用之返生香呈与文命。文命接来,看了一看,依旧递与庚辰,说道:“这是上界的灵物,非凡人所可贮藏,仍旧归你收拾吧。”庚辰遂接了来,藏在身畔。忽闻外面似有喧哗之声,文命便问何事,繇余走出去一看,回来说道:“嵎夷的人闻到这种香气,有几个死去的人都活了过来。他们想得诧异,寻踪而来,知道香气是此地发出的,又看见此地的人个个活了,他们便倾心吐胆的欢呼拜服,所以一阵子大嚷。”文命道:“他们知道我们都死过吗?”繇余道:“他们知道。”就将他们来欺侮要夺器具之事说了一遍。文命道:“汝再出去抚慰他们一番吧。夷性狡诈,不可以威劫,只可以诚信相孚。”繇余出去用好言抚尉一番,那嵎夷人个个欢天喜地而去。  这里文命等复活之后,不但病体全愈而且精神倍长。过了几日,文命就叫庚辰、童律二将拿了返魂的花条枝叶往太山去翦除蜚兽。那返魂树的花条枝叶虽则采折多日,但香气仍旧馥郁,不减于在树上之时,已足以敌住蜚兽之恶气。到了太山相近,童律将花条枝叶,分作三份,先将一份焚烧起来。与庚辰直到山顶,果见一兽,其状如牛而白首,一目而蛇尾,伏在那里。看见二人陡然站起,不住的将身体摇荡,想来是喷发毒气。  但是返魂树的香气非常浓重,一点感觉不到。庚辰手起一戟,直刺其腹,顿然倒地。  童律见了,就将手中燃烧的枝叶丢下去,说道:“我们将这尸身抬回去吧,伯益要画他的形像呢。”庚辰道:“我看不必,这兽虽死,余毒尚存,抬回去恐怕不妙,不如埋葬了吧。”童律道:“且慢,我们先抬回去请示如何?”庚辰道:“也好。”于是提起大戟,要想起身,哪知戟上都是腥血和兽的脏腑等。四山一找,虽有溪涧,并无滴水,无可洗濯,不得已提了一枝腌赃的戟,与童律回营复命。  这时营中与太山虽则相隔儿百里,但亦微微闻到香气。自从庚辰大戟提进之后,腥毒之气渐胜于香气,霎时众人又头晕心泛起来。文命刚说得一句:“我们过去看吧。”忽觉身体不能支持,便说道:“不对,我像又要生病了,不知何故。”众人齐道:“是呀,我们亦都难过呢。”庚辰猛然想到,不禁叫道:“啊哟,是我之过。”说着提起腌脏大戟往外就走,要想到溪涧里去洗濯。后来一想不妙,溪水流下去,人民要饮食日用的,这种毒汁岂可洗在水里!耸身腾空,径到东海,洗涤净尽,然后回来。  哪知众人旧病又发了,庚辰一想,还有五粒香在这里,何必等死了再烧呢!立刻禀明文命,一齐烧起来。果然是仙家灵物,不到一刻,大家都愈了。伯益道:“这蜚兽如此凶毒,我们就不去看吧。”乌木田道:“虽则不去看,不可以不埋。否则腐烂起来,积气四播,其毒更凶。”大众都以为然,章商氏、卢氏道:“不好,不好。我们在地下受到他便溺之气,已经如此厉害,尸体埋藏,恐怕其毒更甚,将来贻害人民,还不如烧去它吧。”叔献道:“烧起来气息更甚,怎样呢?”卢氏道:“不妨事,反魂树的枝叶还有呢,夹在里面烧起来,怕什么?”于是大家决议,先由庚辰拿了反魂树的枝叶到太山去烧起来,等到香气四达,众人各挑了干柴枯叶等上去,堆在地上,庚辰又用一根大木,将蜚兽尸身挑起放在柴草上,然后又将所有柴草,及返魂树枝叶,统统放在上面一齐烧起。一时烈焰冲天,蜚兽的尸体,渐渐消化,足烧了两个时辰方才竣事。这座山自从此次焚烧之后,香气经数日之久方才散荆那时嵎夷之人得到这个风声,竟有几个冒险上山来看的,回去传说。从此嵎夷益发敬事中国,钦仰文命,不敢崛强了。闲话不提。  且说蜚兽烧毁之后,文命又吩咐黄魔、繇余、陶臣氏、犁娄氏道:“现在蜚兽已除,为民害的只有剡山上的合窳,鬲水中的薄鱼了。合窳在山上,就归黄魔、繇余去捉拿。薄鱼在水中,归陶臣氏、犁娄氏去捉。能够活捉来尤好,但须小心。”  四人领命,各自分头而去。  不到半日,陶臣、犁娄二氏已将薄鱼捉到。另外又附带一条怪鱼,其状如鲋,十个身子,合着一个头,气息芳香,仿佛蘼芜。文命问道:“这个是什么?”陶臣氏道:“某等亦不认识。捉到薄鱼之后,归途经过一水,中有此鱼。因见它形状古怪,所以顺手就捉一条来,以备伯益图画册中,多一个材料。”众人看了,无不称奇。  过了一会,只听见空中有有婴儿啼声,陡见黄魔、繇余自上而下手中捉着一只人面,彘身,黄胸,赤尾的怪物,正是合窳。那婴儿啼声正是从它嘴里发出来的。水平听了,禁不住问文命道:“可怪,这些吃人的凶兽,它的鸣声总是和婴儿啼声一般,如从前所见的蠪姪,獙獙等等,这是什么原故?”文命叹口气道:“这是它引诱人类、欺哄人类的一种好方法。婴儿,人人所怜爱的。婴儿之啼声,纯是天机,绝无诈伪,亦是人人所喜的。它拿来诱人哄人,自然人人都受它的哄诱了。住在屋里的人,听了之后,走出来看;路上走过之人,听了之后,驻足而寻,然后它才能大吃。假使声音咆哮猛厉,大家都远飏深匿,它哪里来得吃呢?所以世上有些枭黠狡诈的人,他要想抢夺权势,其初,必定以最和善最动听的话来做标识,如同取消苛捐杂税呀,维持贫苦的人的生计呀,种种之类。叫得来人人人其彀中,等到他权势人手后,立刻唯所欲为,择肥而噬。但在他那噬人的时候,依然还要露出他的和善动听之声,仿佛虽则吃掉你们,仍旧是爱惜你们,要你们好的意思。这种方法,就是从这种凶兽身上学来的呢!”苍舒伯夷等听了,亦个个叹息。  文命忽然回过头来问大章道:“昨日我叫你去约九夷酋长,他们说,今日一定来吗?”大章道:“它们都说一定来。”正说时,那九夷酋长果然都到了。与文命见礼已毕,文命就说道:“延请诸位来,非为别事。前日诸位所说几个害人之物,我已一一擒获,蜚兽最毒,杀了之后,即行焚化,不能邀请诸位来看。合窳、薄鱼,都活捉在此,请诸位看过即便杀却,以除后患,诸位以为何如?”九夷酋长齐声道:“天朝天使如此为我们除害,使我们高枕无忧,我们实在感激之至!”  文命叫人将薄鱼、合窳一并杀去。于夷酋长看见那条一首十身之鱼,忙说道:“这个不是妖鱼,它名叫鱼,出在敝处水之中,很多的,怎样拿它来当妖鱼?”文命道:“并不是当它妖鱼,因为这鱼中华所无,形状奇特,所以捉来看看。”于夷酋长道:“那么敝国将来多取几条来进贡,何如?”文命正色道:“不必,不必。中华圣天子向来不贵异物,不宝远物,只要诸位从此之后遵奉号令,不侵不叛,使人民安居,那么圣天子就欣喜之至了。”九夷酋长听了,都免冠鞠躬,说道:“敢不惟命是听!”  文命大喜,当下就与各酋长,画定疆界,随即班师。仍登舟循碣石山而南,到了泰山之阴这个地方,平原甚多,西北与济水相接,中间之大水有两条:一条叫作潍水,一条叫作淄水,都是自南向北流到逆河中去。自从洪水泛滥之后,这两河为泥沙所淤垫,久已失其故道。文命拿玉简测量了高低形势,叫庞降、庭坚、叔献、季仲四人分头去修治,过了一个多月,工程完毕。青州一州,又治好了。  文命率领大众,跃过泰山择地驻扎,预备接续就治徐州。  自己却带了真窥、横革、之交、国哀、伯益、水平、伯夷、夔和黄魔、大翳十人径入帝都。一则每州治毕之后,照例入朝白帝;二则新得到伯夷和夔二人,要荐之于朝廷,所以同去。  一日晚间,行到一座山边住宿,只见一道光芒,如流星如长虹从山上直向溪中射去,水中澒洞有声,就不见了。水平道:“莫非又是(鱼骨)鱼吗?”伯夷道:“二十年前,某在此经过,知道这座山叫作独山,下面的溪水叫作末涂之水。那时天气大旱,自夏徂冬不下雨。据此地父老说,系一种怪物,名叫脩(虫庸)的为患。那脩(虫庸)出在末涂水中,入是有光的,不要是脩(虫庸)吗?”正说时,忽见那道光芒又从水中穿起直到山上。黄魔早耐不住,飞身过去,提起双锤,向光芒猛击一下,光芒忽敛,觉得有一物坠在地上。俯身一看原来和蛇一般似的东西,忙用锤柄挑起,归来献与文命。  文命等一看,是一条黄蛇,而有两翼,如鱼之鳍,确是异物。文命便命横革去叫一个土人来问。须臾来了一个老者,须发皓然。文命便问他?道:“近来此地年岁好吗?”老者道:“还好,还好。但是今年恐怕难,有半个月不下雨了。”文命道:“半个月不下雨,有什么要紧?”老者道:“不然。独山上的怪物出现了,我们此地的旱灾少则一年,多则三年,历来如此,无可挽的。”说罢咨嗟。文命听了,知道伯夷之言不谬。  便又问道:“这怪物叫什么名字?是何形状?”老者道:“老辈相传名叫脩(虫庸),形状到没有见过。但看见飞进飞出,一条黄光如虹霓而已。”文命道:“汝等此后可以安心。这个怪物我们已替你除去了。”说着,就将脩(虫庸)的尸体指与它看。老者骇然道:“原来是这样一件东西,可怕可怕!”说罢,便向文命称谢一番而去。  伯益向文命道:“冀、雍、豫、兖四州我们所经过的虽有怪物,但是没有此番青州之多,真是可怪。”文命道:“国家多事的时候,妖魔小丑本来是随处出现,害虐人类,不足稀奇的。青州地领外国,更沾染了外国的风气。或者竟仗着外族的势力,模仿着我族的方法,那么自然穷凶极恶,不易制治了。”大众听了,都以为然。
 楼主| 周庚捷 发表于 2014-12-3 05:44:26 来自手机 | 显示全部楼层
        且说文命入朝白帝,报告兖州、青州水患已平,帝尧竭力嘉慰。因问以后当治何地,文命对说,打算治徐州,及豫州的大部。帝尧道:“数十年前,朕南巡走过长淮,见那泛滥之害甚大。现今更不知道糟到如何?汝此番去治,愿汝早日成功!”文命稽首受命,朝罢趋山。  帝尧看见他行步甚为蹇滞,便又叫他转来,问道:“汝患足疾吗?”文命道:“是。”帝尧道:“何以患足疾?”文命道:“臣连年治水,奔走的时候多,有时勉强而行,筋络遂受损伤,所以走起来,两只脚不能相过。亦曾请医生医治,不能求速效,臣亦不能久待,只好随它去吧。”  帝尧及太尉舜等听了,都太息道:“太辛苦了!”仔细一看,文命的面色亦觉憔悴,神气苍老。帝尧又问道:“汝今年已到三十岁吗,曾娶过亲吗?”文命对道:“臣今年尚未到三十岁,亦未曾娶过亲。”帝尧道:“三十而娶亲,是男子极迟的限度。汝虽则未到三十岁,但亦应该娶亲了。宗桃嗣续,关系非浅,以从速娶妻为是!”文命连声答应道:“是。”  退朝之后,文命又来见太尉舜。说起伯夷与夔两人之才德,请舜荐之于帝尧。太尉舜道:“崇伯所赏识的人当然不错,我明日就保奏吧。”两人又谈了一会公事,文命就要动身,舜道:“且慢,刚才天子劝你娶妻,这话极不错。你以年纪论,真个应该娶了!”文命道:“某非不想到。不过水患未平,哪有工夫顾及家事!且等几年再说。”舜道:“不是如此。治水固然要紧,娶妻亦属重要。况且你孑然一身,无兄无弟,尤其应该早点娶妻生子,上慰先灵。不能以治水为推托,况且娶妻不过一个月半月之事。娶妻之后,即可以去治水,于工作并无妨害,何必固执呢!”文命听了,亦无话可说,只得答应道:“是。”凑巧羲叔跑来,看见文命,就说道:“刚才天子劝崇伯娶亲,我到有好几家才德兼备的女子认识,我和你执柯吧。”说着,历举了几家出来,文命听了,无所可否。太尉舜知道文命都不愿意,就说道:“且再谈吧!”  当下文命辞了太尉出都。大章、竖亥两个是鲧的旧臣,本来极盼望文命早成家室。看到文命如此辛勤劳瘁,常常心中担忧。不过文命事忙,无机会可说。如今听见天子、太尉都敦劝,又有大臣作伐,怕文命不愿,不觉同来谏劝崇伯娶亲。文命叹道:“我年已长,深恐时候太迟,失其制度,岂有不愿娶妻之理?不过我现在,一则无暇,二则没有遇到可以和我匹配之人,所以只好延迟了。”大章道:“小人听说,羲叔举了好几个,都是富贵之家才德双全的女子,何不拣选一个呢?”文命听了,笑道:“我的娶妻,不愿于寻常女子中去寻,我亦不愿寻常的人来替我做媒。以我历来所经过的事迹推测起来,我如果娶妻,必有一种奇异的征应呢。”大章等见文命如此说,不便再言。  文命出都之后,逾过王屋山,由河人济,一直到陶邱附近,与大队会全,就商量去治淮水。可是过了沛泽,弥漫一片的都是水,南与江海相通,而且惊涛浊浪,不住的掀颠,舟楫亦难通行。正在踌躇之际,只见远边有一个白色的动物,蠕蠕的向北方而来。愈行愈近,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只九尾的白狐。众人无不诧异,只见那白狐走到文命面前,忽然人立起来,将两只前足向文命一拱,口中发出人言道:“崇伯请了!”  文命看了奇怪,大喝一声道:“你是什么妖怪?来此何事?”那九尾狐道:“我家在南方涂山旁边一个涂山国。那涂山国的国君,就是我的苗裔。那国君的两个女公子美丽非常,才德兼备,要想嫁给崇伯。这是天缘,不可错过。”文命大怒道:“你是个畜类,涂山国君是你的一族、当然也是个畜类,难说我来和畜类为偶吗?”  那九尾狐听了,呵呵大笑道:“崇伯,你说我不是人类,这句话未免大轻率了!崇伯,你想想看,你自从得了云华大人传授之后,所见过的神仙有多少,是不是一定是个人身?那形状怪异,如海神禺虢,风神飞廉之类,是否都是畜生,不是神仙吗?西王母蓬头戴胜,豹尾虎齿,莫非也是畜生吗?你再自己想想看,你的真神如果出现起来,还是人形呢?还是兽形呢?”这两句话一问,众人听了都莫名其妙。只有文命自己恰恰刺在心窝里,哑口无言,做声不得。  九尾狐又接着说道:“这个叫做半斤八两,天然的对偶,有什么亏负你吗?况且现在我用这个九尾白狐的形状来见你,因为你前日有一句话,说你的娶妻必定有奇异征应,所以我才给你个奇异征应,亦是来预先报告你一个祥瑞。你是聪明人,难道这个理由都想不到吗?你要我是个人身,这又何难?”说着,将身一摇,转眼之间便化成一个白须老者,仙风道骨,气概不凡。拱拱手向文命道:“这次我是个人了。我的苗裔,亦当然是个人了。这头姻事,到底要不要?”文命至此,才知道他是个大仙,慌忙还礼道歉。又想想他的所谓祥瑞,白色就是我的衣服,九尾就是王者之证,莫非我将来有帝王的希望吗?  但是涂山氏的女儿究竟好不好,未曾打听过,哪里就好答应呢?正在踌躇,那九尾狐已知道文命的意思,就解释道:“这是天缘,不必迟疑了。涂山那边,近几百年来,有一个歌谣,人人所唱的,叫作:‘绥绥白狐,九尾庞庞。我家嘉夷,来宾为王。成家成室,我造彼昌。天人之际,于兹则行。’照这歌词看起来,岂不不是应在崇伯,岂不是明明白白的说是天缘吗?好了,不必迟疑了!”  文命听了,还不能就答应。苍舒在旁代文命说道:“崇伯此时因治水事忙,无暇顾到婚姻私事。且待将来行到涂山的时候再议吧。”九尾狐道:“这种地理我亦有点知道。治它种水,应该从下流治起;治这条淮水,却必须从上流治起。我要崇伯答应这件亲事一半固然为天缘,一半也是为治水的便利起见呢。”文命听到这句话,不免问道:“为什么淮水不能从下流治起呢?”  九尾狐道:“我们涂山氏之国本在淮水旁边。洪水未起之先,淮水早先为患。可见了洪水之患,是天然的,普通的;淮水之患,是人为的?特别的。天然的,普通的,可以用普通的法则去治它;人为的,特别的,非先将它为患的根本决了不可。  这淮水为患的根本,在上流,所以只能从上流治起。”文命忙问道:“所谓人为的?究竟是什么人呢?”九尾狐道:“不是人,是个妖物。然而亦仿佛是个人。”文命道:“是什么妖物呢?”九尾狐道:“这个我现在还不能说。”文命道:“何以不能说?”九尾狐道:“当初这妖物为患的时候,我早知道。  但是因为力量不及它,只好将国都迁让到南方去以避其害。现在我若说出来,它一定知道,必来和我们寻仇。那时无人救援,无人抵御,涂山之民无噍类矣!”文命道:“我答应了这件亲事之后,怎样呢?”九尾狐道:“亲事之后,我还要要求你到那边去就亲。你既在那边,自然能够救援我们,抵御妖物,我就可以相告了。”文命踌躇了一回,说道:“那么我就答应。  但是婚姻大事,媒妁不可不请,六礼不可不备。我虽没有父母,亦须告过祖庙,才可议卜日期。草率成礼,是不可能的。”九尾狐道:“这个自然。只要你答应了,一切自可慢慢的商议。  照例,男女姻事必须男家向女家提出求亲。我现在只好算一个串媒,请你告过庙之后,就请正式媒人来求亲吧。不过路途遥阻,往返不便。最好到那时,你与媒的一同前来较为省事。”  文命答应了。九尾狐大喜,便拱手道:“如此甚好!我在涂山拱候。再会,再会!”说罢,化一道白光向南而去。  叔献向文命道:“这个是否妖狐,崇伯何以就答应他?”  文命道:“当初我亦疑心。后来细看他神气,绝无妖意。又暗将轩辕宝镜向他一股,他亦绝无感觉。他说的话,又亦如此恳切,所以我就答应了,料来决无害我之心。”说罢,就叫大章过来,吩咐道:“你快到石纽村去,代我设祭告庙,说我要娶于涂山了。”大章领命而去。  文命仍领了从人来治淮水,要行它那掘地注海的方法。哪知愈掘水愈多,泛滥愈甚,工人颇多溺死。偶然筑起一个堤防,不到一日,又被洪涛冲去。文命大怒,作起法来。大叫:“淮水之神何在?”叫了半日,不见答应。料想九尾狐之话不错。  于是改变方针,先从大野东原沂水、泅水等处着手,分派了工程叫从人去做。自己决计到涂山去就姻,带了真窥、横革、之交、国哀、竖亥五个同行,其余人员,一概不同去。因为此次婚礼务以简略为主,所以用不着多人。治水一切任务暂请伯益代理。天地十四将深恐路上或是有危险,要求同去。文命一定不肯,说道:“这是我的私事,不是公。不敢以私假公,你们应该在此保护伯益,保护大众,就如保护我一样。”众将听了,只得罢休。  文命率领五人匆匆就道。沿着淮水之北而西,一路水势弥漫,洪波叠起,竟没有一个可以济渡之处。一直到淮水之源,又是桐柏山了。前次所坐遇着风雨鬼怪的亭子依然尚在,六个人不免又进去息足。文命坐下,回想前次过此之时父亲尚在,如今父亲去世已久了。前次过此之时,尚未能得到各种神灵的佑助,如今治水,居然已有些成绩。心中兔起鹘落,思潮正浓,忽听得雷声隐隐自上而来,狂风阵阵四面而至。沙飞石走天昏地暗之中,无数鬼怪的黑影直向亭中扑来。  文命非常诧异:“怎样又会得有这样事呢?前次赤手空拳,只能以正心诚意的工夫却此邪魔。此次则不然,胸中有赤碧二珪,兼有轩辕宝镜,胆量愈壮。”向真窥等道:“汝等休怕,且看它如何?”哪知道这次的妖魔亦较前次为凶,起初不过在亭外憧憧往来,后来竟渐渐到亭中来,作扑攫之势。真窥等早已掣出武器,预备抵敌。文命亦暗将宝镜和赤碧珪拿在手中。这时雷声愈大,风势愈狂,天色愈暗,几于伸手不见五指,仿佛有两个身长丈余的魔鬼,伸着它如箕一般的大掌,猛向文命扑来。文命急将宝镜及赤碧二珪向外一照,三道光芒俨如烈日,直向外边射去。在那光芒之中,看出无数奇形怪状之魔,有面蓝如靛的,有发赤如朱的,有牙长二尺、露出口外如象的,有头生两角、角又生歧如鹿的,或如禽,或如兽,或如木石之形,种种怪相,不可胜纪。自从三道光芒齐射之后,那当头两个大魔吃了一惊,仿佛似受了打击,狂叫一声,声如怪鸟,尖而且厉,往后就逃。其余的亦都惊惶退窜,霎时间无影无踪。  雷也止了,风也息了,天气清明起来了。  国哀等都喜跃而起,说道:“真是宝贝,有这种力量!”  文命收了三件宝物,说道:“我们赶快走吧,此地恐非乐土呢!”竖亥道:“有三件宝贝在此怕它做甚?”文命道:“我两次经过此地都遇着妖魔。这次情形又比前次凶,别人走过并没有听说如此。照此看来,难保不是专与我寻衅。我虽有三宝防身,但是它们能够号令风、雷,本领也不校或者这种尚不过是个小卒,还有渠魁在后亦未可知。我们深陷重地,众寡悬殊,何苦冒此险呢!”说罢,带了五人,匆匆离了桐柏山,沿着山系的南麓而行。  走了几日,只见前面一座大山,突兀峥嵘矗立天半,四面群峰攒簇,气象不凡。之交道:“好山,好山,不知叫什么名字?”那时山麓中,有几个村落,虽在水灾之中,独见整齐完善。文命暗想:“这个诸侯,必有才德,能够治民。”看见一个村氓就问他道:“汝等是何国人?”那村氓道:“我是阴国人。”文命听了,沉吟一回说道:“我觉得阴国不在此地呀?”村氓道:“是的。从前在淮水北岸。后来因为淮水泛滥,受灾甚重,万难居住,我国君和邻国君主开会商议,大家迁居吧,北面平原水势更厉害,所以迁到此地,如今几十年了。”文命道:“从前邻近有一个涂山国吗?”村氓道:“有的,他们在我们之南涂山地方。后来听说迁到大江以南去了。”文命又探问阴侯的政绩,确是甚佳。心中非常佩服,但因私事仓促,未去拜访。又问那村氓,才知道这座大山叫作霍山。于是谢了村氓,就上霍山而来。  到得山半,忽听得音乐之声泛泛入耳,旋闻异香馥郁。文命举头四望,横革忽手指山坳,大叫道:“在这里呢。”众人一看,只见树林隐约之中有无数道者纷纷向前而来。过了一会,跑下一只大虎,虎背上跨着一位神人,头戴启明之冠,身穿青锦之袍,腰佩道君之玉策。后面又是一位神君,头戴参灵之冠,身穿紫光绣衣,腰佩朱宫之印,乘着赤龙之车。看见文命,一齐下来,拱手行礼道:“崇伯驾临。有失远迎,罪甚,罪甚!”文命慌忙还礼,问道:“二位尊神,是何法号?有劳玉趾,不安之至!”跨虎的神人道:“某乃霍山储君是也。”乘赤龙的神人道:“某乃潜山储君是也。”文命听见“储君”二字,甚为稀奇,暗想:“天子的儿子称为储君,何以山神亦称储君?”  正在想时,霍山储君已有点觉察,就说道:“小神等这个封号是黄帝轩辕氏封赠的。当初黄帝遍游天下名山,各有封号,如赙城山叫‘五岳丈人’,敷浅原叫‘卢山使者’。南岳衡山路太远,就封某等作为储君。”文命听了,方才恍然,便说道:“某从前治水,经过恒华泰各岳,都承各岳神出来招待,那是因公帮助指教,某已觉万分不安。现在某以私事过此,又劳二位光降,某更觉惶悚之至!”潜山储君道:“崇伯嘉礼在即,某等理应前来道贺。况且崇伯驾临徐州,来治淮水。淮水为患,匪伊朝夕,其中有妖物凭陵作祟,尤觉不易措手,某等应该追随左右,稍效微劳。所以今日此来,一则贺喜,二则将妖物历史略为报告,亦是私而兼公之意。”  文命大喜,忙问:“淮水妖物究竟何类?”霍山储君道:“那妖物名叫巫支祁,上沏天文,下通地理,力逾九象,术妙万端,所有千里之内,木魅、水灵、山妖、石怪莫不听他的命令,受他的节制。他还有三个儿子,亦都有非常本领,第三个儿子尤为了得。他们父子四个占据了淮水流域,扬波跋浪,几十年来,受他们毒害的百姓,不知有几千几万。所以崇伯如要平治淮水,非先除去此妖不可。”  文命听了,恍然道:“淮水发源桐柏山,那么桐柏山亦在他们的势力范围之中吗?”潜山储君道:“岂止桐柏山,自桐柏山以南,直至云梦大泽,更通到湘水之源,都有他的党羽到处潜伏呢。近二十年来,他又竭力扩张势力,振起洪水,将淮水下流与长江下流合而为一。他却随处往来,逍遥自在。他的三个儿子则到处收罗幺魔小鬼,做他的党羽,以扩大他的地盘,打算立一个不可动摇的根基。总而言之,这个水妖,真是世界古今第一奇妖。”  文命听了这番话,心中默默筹画制伏巫支祁的方法。霍山储君道:“崇伯此刻且慢着手。等到嘉礼告成之后,再处置他吧。”  文命道:“百姓倒悬已久,渴望解除,今日既然知道这种底细,理应即刻动手去擒治他。何可以一人私事而废公务呢!”说罢,就和真窥横革等道:“我此刻不到涂山去了,仍旧回转去吧。”真窥等未及答言,潜山储君道:“回去不得了。崇伯在桐伯山上伤了他的党羽。他的党羽,已经报告巫支祁,巫支祁正下令到处搜捕崇伯呢。假使崇伯转去,岂不是投到他陷井去吗?崇伯吉人天相,虽则决无意外,可是这几位尊从性命危险了。”文命道:“那么我就使到了涂山,完了姻事,那里就能够飞渡过淮水去吗?还不是和现在一样!”霍山储君道:“到那时自有助手,不必着急。”文命没法,只得改变方针,吩咐真窥等仍旧到涂山去。潜山储君道:“涂山国现在已搬到江南,从此地去,恐怕至少须三日以上。但是一路多是巫支祁的势力范围,危险可怕。某等打算设法送崇伯过去,既免跋涉之劳,又少妖魔之扰,崇伯以为何如?”  文命听了,极道感谢。霍山储君用手向山上一招,只见山顶上一乘科车冉冉凌空而来。又向山上高叫一声来,只见一条苍龙长髯下垂,拿舞而至。霍山储君道:“这两种都是某平日所坐的,现在请崇伯委曲,暂坐一坐吧。”文命答应,就与两储君深深道谢,然后跨上苍龙。潜山储君又招呼真窥、横革等五人坐在科车里,一切行李放在后面,小小一辆车子,毫不觉其拥挤,真是可怪。众人都坐好了,霍山、潜山两储君向文命等拱后道:“再见,恕不远送!”又向那苍龙道:“送到涂山国。”那苍龙点点头,奋然升空而起,后面科车亦升起了。文命乘龙数次,颇有经验,虽则一人,亦毫无恐怖。俯首看那两储君随从的灵官满山满谷,约有三万之数,还是站立未散。文命心中颇感激两储君,那苍龙到得空中昂首直向东行,激如飞矢。
 楼主| 周庚捷 发表于 2014-12-3 05:48:07 来自手机 | 显示全部楼层
       且说文命跨在苍龙背上俯首下视,但觉左右前后,万山迎送,一一的都向下面过去。陡然忽见一条匹炼横亘在前、那龙身就向那匹练处渐低下去了。仔细一看,原来就是大江。过了大江之后,龙身愈低,下面的房屋庐舍历历在目。渐渐连人声亦听见了,只觉有人大呼道:“乘龙快婿到了!大家快来欢迎。”那时苍龙已降于地面,文命跳下龙背,一看原来落在一片广大原野之中,大声呼唤的就是九尾狐所化的老者。后面却站着无数衣冠济楚的人,九尾狐先上前,向文命拱手道:“崇伯居然光降敝国,荣幸之至!”正说着,又来招呼真窥、横革等。  那时五人亦早已下车,正在搬运行李。九尾狐忙叫他自己的人来代搬,搬完之后、科车与苍龙仍复升向西而去。  这里早有涂山候派来迎接的车子六七辆,列于道左。九尾狐又过来向文命道:“客馆早已备好,请到客馆里去安息吧!”于是文命等六人一齐上车,径向客馆而来。文命在车中细看,沿途景物,清幽美丽,不觉叹道:“江南风景真是不恶!”正在想时,忽觉车行渐缓,原来已到山坡之上。两旁修竹幽篁,越显得不是尘嚣俗境。到了馆门,车轮停止,文命等一一下车,寻觅九尾狐,已不知所在。但有两个衣冠济楚之人,在后面车上下来,上前招呼。  文命细问它们姓名,履历,才知道一个是上大夫,一个中大夫,是涂山侯差来招待的。他们两个又吩咐从人将行李搬进去,又邀文命等入内。文命细看那馆中铺陈结构,朴而不俗,简而不陋,恰合自己的心意。未曾坐定,就问那上大夫道:“刚才一位白须老翁哪里去了?”上大夫道:“这是国君的远祖呢,大家都叫他老祖宗,时隐时现,神灵异常。这次忽然降谕于敝君主,说道:‘你有两女,都是非常人,我已代为物色到一个佳婿,就是现在圣天子叫他在那里治水的崇伯,你看如何?’敝国君道:‘能得如此,还有何说?只恐圣朝大臣,不肯俯就怎样呢?’老祖宗道:‘是天缘。我去说媒,不会不成功。’过了几日,又降渝道:‘崇伯已经允许,你们赶快预备房屋,崇伯就要到此地来就亲呢。’敝国君答应了,就在此地建设房屋,陈设一切。今日清晨,又降谕道:‘崇伯今日必到,派某人某人同去,迎接招待。’某等听了,就随着它前来。不多时果见崇伯白天而下。此刻老祖宗想来又隐去了。”  文命道:“贵国一切大政亦惟老祖宗之命是听吗?”中大夫道:“小事不来管,大事他一定来降谕。从前敝国本在淮水中流,有一年老祖宗传渝说道:‘必须搬到此地。’后来果然淮水泛滥,旧地已仿佛陆沉了。”二人正在谈时,真窥、横革等已将行李安顿妥帖,也来陪坐。  与二大夫攀谈,渐渐说起这次姻事。文命主张媒妁不可无,六礼不可废。现在一礼尚未备,先将媒妁定了。之交做了男媒,上大夫做了女妁。纳采、问名、纳吉、纳征、请期这五礼,由媒妁与女宅商酌,但备礼节,勿尚繁文。对于时间一层,尤须节省,不可迟延,因为受命治水,现任甚重,请求女府原谅。  当下之交与上大夫领了这番意旨,就同车向涂山侯宫中而去,中大夫亦告辞去了。  这里文命与国哀等便来布置房屋,预备迎新及成婚之用。  但见这所客馆,前面是五开间,兼有耳舍,后面一个大院子,再后面是七开间,后面又是一个大院子。五开间东首,并列着一所房屋,亦是五开间。后面仍是一所花园,五开间西首,并列着亦是五开间,后面隔着院子,乃是浴室、炊室之类。文命相度了一转,正中五开间,当然是行礼的礼堂。后面七开间,当然是洞房。东首五开间,就请之交、竖亥等五人住下。西首五开间,可以宴乐宾客。  正在分配的时候,猛见空中落下三个人,竖亥出于不意,不禁大叫起来。文命一看,原来是庚辰、黄魔、大翳。慌忙问道:“汝等何故来此?”庚辰道:“自崇伯动身之后,夫人便饬人来召某等三人前去。那时夫人正在昆仓山,某等就到昆仓山去谒见。夫人道:‘淮水怪巫支祁父子三个神通颇大,不可轻敌,汝等须要小心!’说罢,赐我神霄宝剑一柄,叫我们协力除妖。王母又命侍女拿出一根小小铁练来,及一个小金铃,吩咐某道:‘你和他交战之时只须如此,就可成擒了。’又说道:‘巫支祁虽可恶,但是亦是天意使然。况且他修炼几千年,才得有这种本领,亦是大可怜。汝等如果捉住他,府体上天好生之德,向崇伯陈情,不要处死他,但将此铁索锁住,镇压他在地下,使他从此不能为患就是了。’夫人和王母说到此处,某等拿了物件正要拜辞,夫人又说道:‘崇伯此刻在涂山就姻,已为巫支祁父子所注目。那边是他势力范围,深恐他暗中滋闹,汝等可前往保护。’某等遵奉夫人之命,所以寻来。”文命听了,刚要开言,黄魔、大翳二人忽从身畔取出无数珍宝堆在席上,说道:“这是王母和夫人叫某二人拿来送与崇伯作礼的。”文命听了,益发感激,就倒身向西方稽首致谢。  那时天已渐黑,之交和上大夫两个媒的回来了,报告文命道:“涂山侯之意,妇道从顺为主,崇伯如何吩咐,决定遵命,绝无异言。”于是商定:纳采与问名同在一日。纳吉与纳征同在一日。请期一日,迎亲一日,名为四日,却是接连下去,次日是戊日,再次日是己日,再次日是庚日,再次日是辛日,决定辛日成婚。竖亥是守旧的人,听到此处,颇觉怀疑,就问道:“婚姻大事,百年好合,选择一个吉日。现在如此草草,未免太不尊重夫妇之礼了,还是请教卜人选择为是。”文命道:“合婚择日,自是正理。但是天下事有经有权。我现在抛弃职务,偷得空闲来办此事,以愈速为愈妙。只能从权,不能守经了。  况且我看天下的人夫妇合婚,哪一个不选吉日的!但是结果,是否个个都能够同偕到老,相敬如宾?其间中道仳离,脱复反目的正不知多多少少!照如此说起来,合婚择日亦未见靠得祝我现在处变从权,求吾心之所安,就所以合乎天理之正。日子就使不吉,亦可化而为吉,何必选择呢?”竖亥听了,无话可说。  那时涂山侯早已叫人馈粟馈肉,并叫他的庶官不时来伺候,礼意优渥之至。到得次日上午,之交和上大夫就到涂山侯处行纳采之礼。下午又去行问名之礼,才知道涂山侯的长女名叫娇;次女名叫攸。再过一日,上午行纳吉之礼,文命性不爱珍宝,素无储蓄,又在客边,正苦无以为聘,忽想到西王母及云华夫人的贺礼,恰恰好用以为聘。于是取出来一看,无非是火齐、明珠、白璧之类。内中有一根犀角,光泽可爱,文命留下,打算将来制成一带,以纪念佩服西王母和云华夫人的恩德。  其余统统作为聘礼送到涂山侯处。如此仙家至宝,众人目所未见,真可谓丰厚之极了。再过一日,之交与上大夫又到涂山侯处行请期之礼。真窥、横革、国哀、竖亥等则布置预备,忙碌之至。  古人婚礼是在夜间的。这日酉刻以后,文命穿了吉服,驾了彩舆,亲自执御,由媒妁领导,径到涂山侯宫殿里来亲迎。  前面一个彩亭,里面安着两只白雁,用人夫抬着,一同前行。  到殿下车,媒妁先入内通报,从者将两雁取出放在正殿上面。  文命入内,早有相礼者上前指引。文命上殿,又赞礼。文命向上拜手稽首,行了一个至敬的大礼。少时涂山两女打扮得花枝招展,由侍妾陪着都出来了。文命上前对她们每人深深作了一个大揖,转身出门,在彩车边立着。等两新人上了车,一个在左,一个在右,然后自己才上车,站在当中,搅起六辔,那四马十六只脚就塔塔运动,拖着彩车向新馆而去。随后两个媒妁及送亲人等,并赠嫁侍妾亦另上他车,陆续的都跟了去。一时车如流水,热闹之至。涂山人民久闻文命大名,都来瞻仰丰采。  以为状貌必定如天神似的,哪知看到文命,黎黑憔悴,大觉失望。都道:“这样一个人有这样大的本领,真是人不可以貌相呢。”闲话不提。  且说文命亲迎二女到得新馆,就行交拜合卺之礼。这时已是辛日的丑刻了,即时送入洞房,闭房就寝。外面横革、竖亥、国哀等吩咐肆筵设席,款待两媒妁及送亲人等。打算叫庚辰、黄魔、大翳三人亦来作陪,哪知道遍寻不得。在此宾客盈庭之中亦不能过于张皇,而心中殊觉疑讶。原来庚辰、黄魔、大翳三个人因为云华夫人有恐怕巫支祁暗中滋闹之言,一到了涂山之后,就刻刻提防。今日是吉日之夜,尤恐他们窜出来惊扰,所以一到天晚,戒备加严。文命去迎亲及转身,三人都在暗中跟着。到得送入洞房之后,三人就在洞房前后,每人拿着一面轩辕宝镜,不住的照耀梭巡。  到了寅初,果然瞥见西北角上飞出一个夜叉模样的妖精,直向洞房徐徐扑去,庚辰向黄魔、大翳道:“你们守在此地,不要走开,勿惊崇伯,我去拿他。”说着,手执大戟迎上前去。  那妖精看见庚辰到来,把兵器虚舞几舞,往后便退。庚辰赶过去,它退得愈快。庚辰不赶了,它又回来,向庚辰虚舞兵器。  庚辰笑道:“这是调虎离山之计,我不来上你的当。”说罢,提了戟退转来。只见大翳又与一个妖魔交战,妖魔败下去,大翳却待要赶,良辰忙止住道:“不可,不可。这是他们调虎离山之计,要诱我们三个走开,他们好于中取事呢。”大翳恍然大悟,止住不赶。那妖魔听见庚辰说穿了它的计策,也就退了回去。  庚辰问大翳道:“黄魔哪里去了?”大翳道:“迫妖精去了。”庚辰道:“他已中计,现在只有我们两个,万万不可再离开。”大翳极以为然。守到卯正,黄魔转来,口中骂道:“叵耐那妖魔可恶,用车轮战法来诱我,可是又都不禁打,统给我杀散了。”大翳道:“你已中他的计,还要夸口呢。”黄魔一想不错,便叫道:“啊呦,我上当了。”庚辰道:“从此我们三个不可离开为是。”黄魔道:“我想他们日间或者不敢为患。等天明之后,我去叫童律他们一起来,如何?”庚奉道:“亦是一法。”三人守在洞房之上,半空之中,但听得下面车马之声,原来上大夫及送亲人等宴罢之后,纷纷归去了。等到天色已明,洞房门启,文命起身,庚辰等才落下来。那时真窥等却都睡了。庚辰等亦不去惊动他们,仍在舍馆前后巡视。庚辰向黄魔道:“你说去叫童律等,此刻可去了。”  黄魔道:“是!”耸身空中,不到片时,已到东原之地。  那时伯益等正遵照文命的计划,在那里修治泅水。从陶邱地方将济水的一股决它到泗水之中,再由泗水直通淮水。童律等亦正在帮助动工,看黄魔到了!便问道:“夫人叫你们去做什么?  庚辰、大翳何以不来?”黄魔就将经过情形告诉一遍。并且说那边人手太少,所以来邀你们去,同心御侮。童律道:“那么我们就去。”说着,就和黄魔、乌木田、狂章、繇余一齐来见伯益,说明此事。伯益听说文命有急,当然允许。那七员地将听了,亦说要同去,黄魔道:“同去不妨,不过听说那妖魔是个地理精,地下的势力极大,我们从空而行,料无防害,汝等走地下,切须小心!”鸿濛氏等答应,于是分头向涂山而来。  五员天将飞行得快,早会见庚辰、大翳,知道文命昨夜洞房花烛,对于外面妖魔的争战,毫无闻知。就是黄魔离开北去它也没有问起。因为涂山大小官员纷纷前来道贺,与真窥、横革等酬应招待,甚为忙迫之故。  到了下午,又要去觐见妇翁,因此对于庚辰等举动,更无暇问起了,只有之交等,因昨夜寻庚辰等不见,颇为疑讶。到了下午,文命出去后又来寻找,只见七员天将都在外面切切私语,如有所议。横革忙问童律等道:“你们几个什么时候来的?”童律道:“刚才上午来的。”横革道:“好极,我们又添许多帮手了!”真窥问大翳道:“你们昨夜在何处,使我们遍寻不见?”大翳道:“我们没有走开,就在这房屋周围呢。”真窥道:“现成喜酒不来吃,在外面做什么?”黄魔笑道:“你们但知道我吃喜酒忙,不知道昨夜的危险呢。”说着,就将昨夜情形说了一遍。之交听了,不禁吐舌道:“原来如此。我们真是一点不知道。”庚辰道:“你们千万不要告知崇伯,使它在燕尔新婚之中和祟伯夫人受一场惊吓,是不好的!”竖亥道:“那么他今夜再来怎样呢?”庚辰道:“原是虑到此,所以连童律他们都叫来,有我们七个保护,决无妨害。”正说着,文命回来了。众人迎上去,文命看童律等四人便问道:“你们几时来的,来做什么?”童律道:“伯益等纪念崇伯,叫某等来探问消息,兼带贺喜。”文命道:“有劳你们了!你们回去和伯益他们说,某嘉礼已成,不日就来复职治水,叫他们努力勿懈。他们现在都好吗?”乌木田应道:“都好。”文命也不言语,就进去了。  这日晚上,庚辰等仍旧守夜,那妖魔竟不宋。次日夜间,仍旧不来。但是各天将总是彻夜的防守。  到得第三日,涂山侯君臣又设席为文命作餪,文命夫妇都赴宴会去了。七员天将无事,到各处闲游。但见远山顶有人行走。鲧余定睛一看,像个乌涂氏、陶臣氏,就指点给狂章看。  知道果然是他们两个,便忙招呼他们过来?问道:“你们何以此刻才来?还有五个呢?”陶臣氏气吁吁的说道:“不了,不了,统被妖魔捉去了。”  众人大惊,忙问怎样会给他捉去,乌涂氏道:“我们来时,经过淮水之底,不料走到一个宫殿,门口有好许多小妖在那里把守。我们欺侮他无用,就盘问他:‘此地是何人所居?’才知道就是水怪巫支祁第二个儿子的窟穴。我们又问他巫支祁第三子在哪里呢,小妖说:‘昨日已到涂山国去,捉一个什么人去了。’那时我们七个人商量,到涂山去捉人,一定是不利于崇伯,可恶之极,我们先将这个巢穴毁去他吧。商量定了,每人一下,先将守门的小妖统统打死。然后打进他的殿去,哪知道所有逃走的小妖去讨救兵来了。我们既然走在里面,他就将宫殿团团围祝我们知道之后,欲待退出,已无退路。向上窜既不能,向下钻又不入,只能七个人聚在一起,和他们死拼。  为首一个钩嘴鸟面的先锋,恰给我们并力杀败。哪知后来又走进一个大怪来,身躯伟大,牙长尺余露于口外,环眼金睛,大家都叫他大太子。这人实在可怕,力敌我们七个,一无惧色。  但是我们早已疲乏了,又在他的窝巢里面,地理既不及他的熟,人手又不及他的多,不知如何,卢氏就扑地倒了,给妖兵活捉过去。我们心中一慌,正要想救,哪知犁娄氏、兜氏,又续倒了,也给他们捉去。我们这时知道进退俱死,除死命冲出之外别无他法。四个一起都向外面逃,怎奈得他们人多,鸿濛氏、章商氏奋勇当先,杀死的小妖虽不少,哪知下面埋有绊索,都跌倒了,众妖等忙去擒捉。我们两个乘势一挤,事有凑巧,竟被我们逃出。他们五个生死如何不得而知。总要请崇伯及诸位赶快设法救援才是。”  庚辰道:“崇伯新婚,一时还不可以去烦渎他,且过几日再说吧。我想这五个人决无性命之忧。”一面说,又和大家商量救援之法。一时实在无从想起,只得缓缓而归。  哪知文命夫妇早已宴罢归来。真窥、横革等正在纷纷收拾行李,说道:“明日就要动身了。”黄魔忙问道:“还是夫妇同去呢,还是崇伯独去呢?”真窥道:“崇伯一个独去。”黄魔听了,就和庚辰等商量,说:“崇伯有我们保护,可以无妨。  崇伯夫人留在此间,万一妖魔来侵犯,将如之何?我看,只好将那夜的情形和崇伯说明,请他将夫人一同带去,岂不省事!”众人都说不错。庚辰道:“崇伯不将夫人带去,必有道理。  我们且看今夜如何?明日再说吧。”  哪知到了夜间,妖魔果然又来。这次却不诱敌了,当头两个大妖、身躯都是甚伟,面貌如何,因在黑夜,看不清楚。一个提着狼牙棒,一个舞着大砍刀,领了几十个小妖半云半雾而来。庚辰忙向童律等道:“我和黄魔前去迎敌,你们谨守着此地,无论如何,不要离开。”童律等答应,庚辰、黄魔已去迎战。哪知两个妖魔强悍非凡,斗到半个时辰,方才败阵而逃。  来的小妖有两个想乘机来攻文命洞房,都被狂章、乌本田等打落,坠在院落之中。  那时天已将明,文命已起,正在与二位夫人喁隅话别。忽听得屋上轰然一声,栋瓦俱震,直滚到院子里去。接着又是一声,也是如此。急忙开门出来看视,只见地下躺着两个尸身,不禁大骇。那时大翳亦下来了,看文命就问道:“崇伯吃惊吗?”文命问起缘由,大翳便将连夜情形述了一遍。这时天色已明,妖魔已都退去,庚辰等亦都下来,就是住在前面的真窥等,亦都闻声而起出来看了。  黄魔趁此劝文命与新夫人同行,免得留在此间受妖魔惊吓。文命道:“承汝等如此维护关爱,感激之至!不过挈眷同行,于理不可。我奉命治水,师旅之中岂可以家室自随?且再议吧。”当下叫真窥等将妖尸抬去埋葬,自回室内盥洗。  女娇、女攸两位夫人看见妖尸如此之凶恶,又听见这番情形,非常惊恐,但并不露于颜色。文命进来就向她们说道:“我带你们同去,于理不可;不带你们同去,于心不安。这事到很费踌躇。”女娇道:“崇伯切勿以妾等为虑。妾听见古人说:‘死生有命,富贵在天。’妾等如果应死于妖魔之手,虽同行亦必不得免,徒多累坠而已;倘命中不应死于妖魔之手,那么在此何妨!但愿崇伯一路平安,殄灭妖邪,早成大功而已。”  文命新婚三日即欲出门,起初亦深恐二位夫人有点难堪,哪知后来一谈,她们并不阻拦,且多通达之语,颇为心慰。这次遇到危险,仍旧是慷慨磊落,一无妇女惊怯之态,尤为钦服。就说道:“二位夫人见解极是。某去之前,当往谒外舅辞行,顺便请多饬兵士前来保护,想亦可无患了。”  早餐之后,文命吩咐真窥等:“将行李整理好,等我到涂山侯处辞行回来,就要动身。”哪知这时外面人声、车声喧嚷之至。原来涂山候闻知文命昨夜遇妖,所以急急来慰问,兼且送行。文命接见之后,就以去后保护二位夫人之事相商,涂山侯道:“那么请崇伯稍待,我回去请问老祖宗来,就可以解决。  老祖宗道术高深,遇事能前知,如若他说应同去,自以请崇伯将二小女带去为是;倘说可留,则决无妨害。”说罢,匆匆而去。  下午又来,向文命道:“老祖宗降谕,说可以无须同去,二小女在此,他能保护,妖魔决不敢来。”文命听了大喜,谢了涂山侯。但是时候已迟,不能动身,只能再住一宵。到得次日早晨,先到涂山侯处辞行,随即率众上道。但是女攸却已怀有身孕了。
 楼主| 周庚捷 发表于 2014-12-3 05:51:42 来自手机 | 显示全部楼层
        且说文命结婚后,离去涂山,到得江边。只见波涛滚滚,势甚凶险,万万不能过去。文命大怒道:“这又是妖魔在那里作怪,可恶之至!”忽然想起:“犀角烧起来,可以照见水怪,古人曾经有在此烧过的。我现在有西王母所赐之犀角在此,何妨一试呢。”想罢,取出犀角叫人点起来,向江中一照,直照到水底,比较赤碧二珪所照还要清楚。想来这个犀角来自瑶池,的系仙物,与寻常之犀角不同。果然水中都是一批虾怪、鱼精、鼋魅在那里推波助澜。被犀光一照,个个现出原形,站立不住,纷纷向下流逃去。所有波涛顿时平静。文命忙叫众人一齐上船,向西对渡,又防恐妖魔再来,仍将犀角燃着。凑巧风顺,一帆高挂,顷刻已达彼岸。  正在搬运行李之时,忽然一阵狂风,波涛壁立,将几只船直涌到岸上。之交、国哀等个个倾跌,压在船底,各受重伤。  文命幸立在远处未遭波及。七员天将腾起空中。乌涂、陶臣二氏卷入水际。在这一刹那的时候,江心中已跳出无数妖魔。当头两个大妖,状貌凶恶,形若猕猴,似人非人,一个手持狼牙棒,一个手持大砍刀,高声大叫:“文命小子,这番与你见个输赢,你休想逃。”说着,指挥群妖团团围上来。庚辰等在空中看见飞身下来迎敌。仔细一看,就是前夜来的那个,今朝白昼出现了。  于是庚辰、黄魔保护文命,杀戮小妖;狂章、乌木田上前迎敌。斗到数十合,两妖气力不加,要想望江心逃去。哪知繇余、大翳二人已抄到后面,喝声:“哪里去?”两妖措手不及,被四人生擒过来。另有几个钻入水中的小妖,亦被乌涂、陶臣二氏个个活捉,解到文命面前。  文命大喜,连忙叫庚辰等将船搬开,救出之交、国哀等,用药医治,扶到远处休养,然后再审问这批群妖。那执狼牙棒的自认为巫支祁的大太子;持大砍刀的自认为巫支祁的二太子。原来巫支祁独霸淮水流域数十年,已自称为淮水之君了,所以他的儿子都称太子。文命问他:“为什么荼毒生灵?又为什么屡次前来害我?”两妖都推到他父亲巫支祁和他兄弟奔云身上,说他们指使的。文命又问巫支祁和奔云此刻在哪里,大妖道:“此刻都在桐伯山。因为料祟伯归去,第一必越过长江,第二必经过桐柏山。叫我们先来截住长江,假使截不住,再截住桐柏山,所以此刻都到那边去布置去了。”  文命道:“汝等巢穴都在桐柏山吗?”二妖道:“不然。  我们住宅以水为宜,所以都在水中。我父亲的宫殿在淮水下流龟山脚下,最为近海。我兄弟奔云的宫殿在淮水中流,涂山侯脚下。我的宫殿在大别山脚下。我兄大太子的宫殿在光山脚下。  桐柏山虽是淮水发源之地,但是水量甚小,不足以容回旋。我们虽则亦有兵士派守,可是不常去住的。”  文命道:“我上回两次经过桐柏山,都受妖魔欺侮,是汝等吗?”大妖道:“不是。大约是我们的守兵。他们看见了相貌奇异,或身怀异宝的人,要想欺陵篡夺,这是我们不知道的。”文命喝道:“那么汝等现在为什么屡次来谋害我呢?”二妖道:“霍山、潜山之神那日用龙送崇伯过江,这是大家知道的。  我父亲知道崇伯听了霍山、潜山两神的话,结婚之后,必来和我们为难,所以不得不先下手,这是真情。后来崇伯又私下派人闯进我兄弟奔云的宫殿,打死我们无数兵士。知道崇伯已有与我们不两立的决心,因此非弄死崇伯,我们不能自安。这亦是实情,请求原谅!”  文命道:“我手下有五个人被你们捉住,弄死了没有?”  大妖道:“没有弄死,都囚在那里。”文命道:“我不信,你们这班妖魔,岂有捉到人不弄死之理?”大妖道:“的确没有弄死,我父亲说,须等捉到你之后一同处死。”黄魔听到这句,勃然大怒,拔出宝剑就要砍去。文命连忙止住,一面问两妖道:“汝等要死要活?”两妖齐道:“要活,不要死。”文命道:“那么我放汝等回去,好吗?”两妖听了,喜出望外,都道:“好好。”  文命道:“我放汝等,不是白白放的。须要将我们被捉去的五个人拿来交换,汝等肯吗?”两妖连连道:“肯肯。你如果放我们回去,我们立刻将五个人送来。”文命道:“靠不住,靠不祝我放你们回去,你们不放五个人回来,我奈何了你们呢!现在我先放几个小妖回去,你们可吩咐他去通知你父、你弟,叫他赶快将五个人放回来,那么我也立刻放你们回去,你看如何?”两妖道:“五个人放了转来,你不放我们去,怎样办?”  文命正色道:“我是个人,人的话就是信。你疑心我不信,你当我不是人吗?”两妖无奈,只得答应。便回头和那些被捉住的小妖叽叽咕咕,不知道说了多少妖话,大家都不懂得。说完之后,就向文命说:“我已叫他们回去和我父我弟说,放了五个人出来,我们才有命,想来一定放转来的。”文命听了,就吩咐将那些被捉的小妖都放了。那些小妖欢天喜地,纷纷人水而去。  过了一日,果见前日放去的那些小妖扶着了鸿濛氏、章商氏、兜氏、卢氏、犁娄氏五人,出水而来。众人大喜,纷纷上前向五人询问。哪知五人都垂头丧气,面目黑瘦之至,气息亦非常低微,问了长久,只听得犁娄氏说了一句,叫作“饿坏了。”乌涂氏听了,赶快叫人去预备食物,忽听那边捆缚着的大妖、二妖齐声连连大叫道:“他们五个已送到,可以放我们了。”  文命等正在围询五人,未曾回答。那两妖又大叫道:“人说的话如此无信吗?如此无信是个人吗?”  文命听不过,就叫真窥、横革等将两妖绳索解去。哪知一解之后,两妖就急急向江边逃窜。接着,这垂头丧气的鸿濛氏、章商氏、兜氏、卢氏、犁娄氏五个和那些小妖,亦跟着向江边逃窜。庚辰心细,繇余手快,乌木田立得近,急忙将鸿濛氏、兜氏、犁娄氏抓住,其余早入波心,浪花四溅,无影无踪。众人细看那抓住的三个,何尝是鸿濛氏、兜氏、犁娄氏三个?原来都是妖魅幻形欺骗。文命知道上了当,不禁大怒,吩咐将三妖都斩去。  就率同大众沿淮水而上,搜寻它的巢穴。一面吩咐天将道:“据大二两妖说,老妖三妖在桐柏山等我们。我们须要小心。”天将等答应。看看行抵桐柏山,忽然之间惊风四起,迅雷乱鸣,天气陡然昏晦。文命大怒,作起法来,大喝一声:“雷神风神何在?”只见空中雷神丰隆,风神巽二连续而至。向文命行礼,文命责让他们道:“尊神职司风雷,应该助顺除逆,扶正黜邪,何得帮同妖魔,阻我去路?”  雷神、风神齐声道:“这非某等之过,那妖魔具有广大神通。”刚说到此句,后面的妖魔已漫山遍野而来。当头一个,人身虎面,牙长一尺,身长二丈,手执长枪,驾着一道乌云,如电一般飞来,大叫:“文命小儿,快快授首,吾乃三太子奔云是也。”说着,举枪直刺文命。黄魔、繇余看了不敢怠慢,一齐赶出,双槌一剑,将他的枪挡住,就交战起来。旁边又有两个大妖从左翼攻到,一个就是巫支祁的大太子。一个浑身黄色,钓鼻圆眼,其状甚怪,名叫鸱脾,是巫支祁的左先锋。乌木田、童律慌忙上前迎祝又有两个大妖从右翼攻来。一个就是巫支祁的二太子,一个方面大目,喉结垂得很长,其状甚武,名叫桓胡,是巫支祁的右先锋,狂章、大翳慌忙上前迎祝其余大小妖魔约以千计,群向文命攻来。庚辰及乌涂氏、陶臣氏只得保护着文命及真窥、横革等,随时拦阻驱逐,不敢远离。  这时风雷愈大,天色亦愈晦,风神雷神至此亦无法可施。  文命怒极了,再作起法来。凡云华夫人赠他那部宝篆上所可以召请之神,此地战场适宜的,随口乱叫。霎时间桐柏山神首先率领千名神兵前来援助。随后潜山、霍山两储君带了三万灵官亦匆匆赶到。又有中岳嵩山之神寿逸群和他的佐命少室、武当两神,带了仙官玉女三万人亦到。其余神灵到的亦不少。这时中路和左右二翼正在酣战。二太子敌不过狂章,首先后退,桓胡也只好退了。右翼既败,左冀动摇,大太子及鸱脾亦只好后退。独有中路三太子奔云,煞是骁勇,一杆枪抵住了黄魔的槌,繇余的剑,死斗不休。庚辰看了,大吼一声,叫黄魔等退保文命,提了大戟,直前接战。  奔云见换了生力军,不能支持,亦只好后退。不料庚辰的戟逼得太紧,奔云不得已,驾起乌云向东而逃。庚辰哪肯饶他,紧紧穷追。追到淮水中流,奔云刚要入水,只见水中窜出一条长龙,生有两翼,看见奔云便张牙舞爪拦住他的去路。庚辰一看,原来是应龙,不禁大喜,连叫道:“好好!”奔云既被应龙拦住,不得入水,后面庚辰的戟又要刺过来,不得已,只能向东北而逃,庚辰仍是紧迫。倏忽之间,那奔云不见了,庚辰大疑,低头一看,但见下面都是滚森林。料想他躲在山泽之中,正要设法去寻找,忽见东方旗旌飘动,人声喧闹,原来此地已是孟潴相近,伯益等正带了兵士来此工作。庚辰大喜,就降下空中来与伯益商酌,要想派遣兵士将山泽围住,以便搜捕。  伯益想了一想,说道:“他是妖,我们是人,就使包围,亦恐怕制他不祝我想请你仍旧站在空中四面观察,防他逸去。  我另有方法可以赶他出来。”庚辰依言升到空中眺望。这里伯益就吩咐部下,每人各取干柴一束,将森林四面放起火来。这放火本来是伯益的专门长技,所以嗟咄立办,不到一时,四面已是火光熊熊。  那时奔云躲在山泽之中休息多时,肚里忽觉饥饿,适值有一虎一豹经过,奔云就随手捉来啮以充饥。刚要吃完,忽见周围火光四起,必剥之声不绝,那森林已统统烧着了。奔云大惊,向东一望,只见一个幼年的童子督着无数兵士在那里纵火,奔云不禁大怒,说道:“这个小小孩子,亦来欺侮我,可恶极了,吃掉他吧。”说着,绰起长枪,冒烟突火穿出林来径奔伯益,张开大口,要想将伯益生吞下去。伯益这时命不该绝,如有神助,忽然倒退几步,那指挥兵士的右手尚翘起在空中,恰恰伸在奔云嘴里。奔云牙齿刚要嚼时,但觉背上奇痛,急忙舍了伯益,回头一看,原来庚辰已从天而下,一戟刺来,已透奔云背部。奔云出于不意,大吓一惊,兼受重伤,不能应战,急忙驾起乌云,向南而逃,庚辰又紧紧赶去。这里伯益之指已被咬伤,幸未啮断,自有苍舒、隤□等赶快为之甫药医治。不提。  且说庚辰追逐奔云,看看又近淮水了,只见那条应龙却像知道似的,又在那里守候拦阻,不令人水。奔云无法只得再向南逃。庚辰一想,前面已是大江了,恐怕他逃人水中,不易捕捉。急忙取出云华夫人所赐的神霄剑向空挥去,那剑光如长虹一道,夭矫飞去,恰好将奔云截为两段,尸首并落江中。庚辰见奔云已死,急忙收了神霄剑,要想回到桐柏山再来助战。哪知到淮水边又遇见应龙,庚辰忽想起一事,向应龙道:“拦住妖魔,不使他人水,你的功劳甚大。现在妖魔已伏诛了,还有我们的鸿濛氏、章商氏、兜氏、卢氏、犁娄氏五个被妖魔捉住,困在水中,生死未卜,你能够去探听援救吗?”那应龙听说,将头一点,径自入水而去。庚辰亦就回桐柏山而来。  且说文命见庚辰追逐奔云而去,便吩咐黄魔等道:“你们须努力上前杀贼,不可为我的原故耽误时间。现在各山各神都正在鏖战。你们是我亲信之人,岂可反落在后吗?”黄魔等听了,只得离开文命,俱各上前。  那时潜、霍二山储君手下的三万灵官,中岳嵩山寿逸群手下的三万仙官玉女,以及桐柏山神手下的千君等包围群妖,搏战多时。妖魔渐渐不支,要想逃窜,怎奈各处神兵都已布满,正要想斩草除根,忽然之间,数万神兵纷纷倒退。困在核心的妖魔,一齐突围而出,反并力向前。文命看了,正在诧异,哪知是巫支祁自己到了。  大家看那巫支祁相貌生得形若猿猴,缩鼻高额,青躯白首,金目雪牙,真是奇妖。但见他左右跳跃,搏击之处,个个受伤;腾踔所到,人人躲避。几万神兵直不禁得它一打。倏忽之间已奔到文命面前伸手来攫。童律等见了,急急的用兵器拦阻。忽然有人将文命向后一拖,文命回头一看,那人服黄素之袍,戴黄玉太乙之冠,佩神宗阳和之印,原来是中岳嵩山之神寿逸群。  寿逸群也不言语,拖了文命向后就走。走到一条小黄龙身边,扶了文命跨上龙背,寿逸群自己也跨上了,那黄龙腾空而起,停在空中。寿逸群才向文命道:“巫支祁厉害得很,下面不是乐土,还是空中稳当。”  文命此时心忙极了,一面向寿逸群称谢,一面向下方观看,只见童律的枪已在巫支祁手中,童律却从地上跳起,想来已给巫支祁杀败了,这时大翳、繇余、狂章、黄魔正在四面拦杀群妖,乌木田拿着双锏,正与巫支祁支持,不到几合,巫支祁撇了童律的枪,又抓住乌木田的锏,乌木田吃不住,亦只得弃锏而逃,这里黄魔、大翳等见了,四个一齐上前拼命来敌。巫支祁看见文命已在空中,舍了四将,腾起空中来捉文命,看看相近,寿逸群急将所佩的神宗阳和之印向它一挥,巫支祁不觉倒退几步,忽而又欲上前,寿逸群举起印,高声和它说道:“巫支祁,你的孽子奔云已被诛夷,你尚在此做什么?”巫支祁听了,向东南凝望一会。忽然哭道:“我的儿,你死得好苦,待我葬了你之后,再来杀尽这批人,为你复仇吧。”说着,降下地面,丢了乌木田的锏,发一声长啸,督率着大班妖魔恨恨而去。倏然不见,风雷顿止,天色也复清明。  黄魔等知道他厉害,亦不敢追赶。童律、乌木田各自寻着他的军器。这时文命和寿逸群已自空中降下,与潜、霍储君、桐柏山神、雷师、风神聚在一处,计点灵官、仙官、玉女等,受伤的不少,幸喜都是仙体,并无性命之忧,文命叹道:“巫支祁如此猖撅,如何是好?”寿逸群笑道:“不妨事,等庚辰来,事就可结束。”过了一回,庚辰已从天而下,向文命报告诛戮奔云之事,并问刚才争战情形,文命便将巫支祁的厉害说了一遍,庚辰道:“既然如此,且待明日某去会他。”  哪知等到次日,巫支祁竟不出,大众正在诧异,忽然见鸿濛氏、章商氏、兜氏、卢氏、犁娄氏五个囚服缧绁而至,庚辰防恐又是妖魔所假托,吩咐黄魔等小心提防。乌涂、陶臣两氏,知道是真的,慌忙来给他们解去缧绁,脱去囚服。文命问他们被擒后情形,鸿濛氏道:“当初被擒时,小妖三太子一定要将某等杀死,到是老妖巫支祁且说暂囚着,等擒到祟伯之后,一同处死,因此就将某等囚在它宫殿的后面。起初颇受虐待,后来老妖小妖都走完了,剩了几个人在那里看守。某等正想设法逃脱,苦于缧绁一端紧系在石栏之外,摆脱不去,恰好应龙跑来,用抓扯断了缧绁,某等才得逃出石栏之外。刚要恳应龙将我们手上的缧绁一并扯去,以复自由。不料外边宫殿里忽闻有哭泣之声甚厉,接着妖声嘈杂,某等深恐再遭他们的毒手,只得带着缧绁,潜踪逃来。”文命看他们被囚日久,困顿憔悴,难得逃出妖窟,遂大大慰奖一番,叫他们自去休息,不提。  且说巫支祁率领君妖回去,便叫了大太子、二太子及鸱脾桓胡过来,切实责备他们道:“你们不应临阵先逃,挫动锐气,以致三太子孤立无援,被他们杀害,岂不可惨吗?”桓胡道:“大王不要误听了吗?”巫支祁道:“刚才我在阵上,听了中岳神寿逸群之言,朝东一望,果见三太子的阴魂来通知我,说道已被庚辰惨杀,抛尸江中。所以这事千真万真,你们还不给我赶去寻他尸首回来!”大太子等听了这话,个个惊慌,赶快分头去寻。过了一会,果然将奔云尸首寻回。巫支祁看了,放声大哭,叹道:“完了完了,我三子之中,惟他最有用,如今他既被害,剩了你们这一班无用之物,靠我一个怎能支持呢?”说罢,又哭了一会,叫鸱脾、桓胡过来,吩咐道:“你们两个快给我到前面二十里外水底里埋着的几条阴沉木取来。”两妖受命,带了许多小妖而去。  过了多时,将阴沉木抬到。原来那阴沉木乃洪荒以前之木,经过劫灰,可以历万古而不坏,极是难得的东西。巫支祁就叫小妖赶快作成棺木,将奔云尸首盛敛,并打算给他立刻埋葬。  左思右想,竟无完善之地。隔了许久,才说道:“有了。”叫过大太子来,吩咐道:“你给我从大江沿云梦大泽到湘水,向湘水神恳求,说我第三子的棺木,要葬在湘水的上流,请他招呼,并求保护。那湘水神和我很有交情,和你兄弟奔云亦颇要好,一定答应。你快去快来!”大太子等听了,都非常疑惑,便问道:“兄弟安葬,就在此地好了,何必到万里之外去呢?”  巫支祁拍案大骂道:“你们还在这里做梦呢!我久闻文命这个人非常了得,将来势必与我为难!所以我想趁他结婚的时候,出其不意,结果了他。起先我就要派奔云去,都是你们两个,自告奋勇,说一定能够弄死他的,哪知终究不成功,跑了回来。现在他已立意与我为难了,他手下又有许多天将,各种神灵都帮助他,你们以为还打得他过吗?我的本领虽大,但是孤掌难鸣,独木难支,性命如何,殊属难说!你们死了,能否有葬身之地还不知道呢?我要将奔云葬到那边去,就是不愿它葬在仇人的地界以内。万里之遥,仇人的势力万万不能到,奔云的阴灵,可以稍稍安慰一点。这种道理,你们还没有知道呢!”说罢,又叹息不已。大太子等听了,个个无言,只得如飞的往湘水而去。  过了一日,回来报告,说湘水神已经答应,而且指出一块地方甚为合宜。巫支祁听了无语,就吩咐大太子等作速将奔云棺木送去安葬。太子等领命搬柩而去。那奔云棺木,就葬在现在广西全县一个峡上。这个峡,名叫兵书峡,相传诸葛亮藏兵书之处。远望过去,绝壁上有一个大匣,似木非木,其上无盖。  据《涌幢小品》所载,说道:“明朝嘉靖皇帝听说这匣中所藏的是诸葛的兵书,所以叫了南昌姜御史去龋姜御史募了健卒,驾起云梯,爬上去去龋才知道并不是匣,是一口棺木,厚约一尺余,其色黄黑,上面有盖,打开一看,原来并不是兵书,是一副骸骨。那头颅大如车轮,有两个牙齿,长到一尺余,锋利如刃。就拿了他下来,将这情形奏明嘉靖皇帝。嘉靖皇帝遍问在朝之臣,都考不出是何朝、何代、何人的棺木尸海就吩咐将那尸骸埋于山侧,从此了事。哪知这日夜间,姜御史做其一梦,梦见一个虎头的人,长约丈余,撞门而入,瞪着两眼,气冲冲的向姜御史自称是水神巫支祁的第三子奔云。并将当日如何与夏禹王打仗战败,葬在此地的情形说了一遍。并且说将来劫满之后,还想下世报仇等语。于是这个兵书峡的真相,方才明白。现在广西全县那个棺木依然尚在,不过中间已空,棺盖亦没有了。

本版积分规则

联谊总会|联谱编委会|网站手机版|小黑屋|中华周氏联谊总会网站《中华周氏》 网址:www.chinazhou.cn 邮箱:fjzhoufamily@126.com 地址:中国福建省福州市铜盘路五凤兰庭六期33—702信箱(350001) 站长:周奇13509383558;副站长:周显艳、周孟春、周山人、周光华。

GMT+8, 2024-4-19 02:41 , Processed in 0.034055 second(s), 19 queries .

Powered by Discuz! X3.4

© 2001-2017 Comsenz Inc.

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