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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建议意见] 续:“中国上古神话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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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周庚捷 发表于 2014-11-22 02:45:21 来自手机 | 显示全部楼层
     且说帝尧自从受了三苗宴享之后,又延搁了几日,就向南方进发,要到百粤地方去观察一回。一日溯湟水而上,只见无数青年男子,围绕在一个溪边,不知做什么。走近一看,原来有六七个年轻女子正在溪中洗浴,一面洗一面与岸上的男子调笑。男子手中都拿着许多裙带,一个一个分递给她们。帝尧叹道:“廉耻道丧到这个地步,朕失教之罪也。”再看那些男子,头上都叠着红巾,有的二三层,有的十几层,有的约有几十层,高得不得了。  帝尧看了不解,叫待卫将那男子叫一个来问问。那男子道:“这红巾是我情人所赠的,情人愈多,那么红巾自然愈多。我的红巾有八方,我的情人就有八个,何等体面呀!”说罢,颇有得意之色。帝尧听了无话可说,叹气而已。便又问道:“此处妇女,赤身裸体在溪水中洗浴,任凭汝等男子在旁观看,不知怕羞耻吗?”那男子诧异道:“有什么可耻之处?人的身体是天生成的,给人看看有什么可羞耻呢?况且美人的美,最贵重的就是天然的曲线美。假使衣服装起来,脂粉涂起来,那就全是人为之美,不足贵重了。寻常我们遇到女子洗浴,不要说在旁边看看不打紧,就使走过去周身摸她一摸也不打紧,只要不触着她的两乳。假使触着她的两乳,她就要生气。因为全身皮肉,都是天地生她,父母给她的;独有那两乳是她自己生长的,所以不可触着它。但若是我们的情人,不要说触着她的两乳,就是抚摩她的两乳,亦不打紧。”  帝尧听他咶咶而谈,毫无理性,不知道他是禽言还是狗吠。  正要叫他走开,那老将羿早已气得暴跳了,斥骂那男子道:“你这种禽兽,不要再讲了,快滚开去吧!”那男子正说得兴高采烈,津津有味,忽然受了两句骂声,不知道是为什么原故,只得怏怏走去。帝尧向羿道:“朕不想到南方风俗,竟弄到这个地步,真正如何是好?”说罢,忧心如焚,默然不语。  晚间到了一个客馆,馆中有一老人,年岁约在—七十上下,颇觉诚实。帝尧叫了他来,问问地方民情,偶然说到日间所见之事。那老者叹口气道:“现在此地的风俗真是不堪问了。从前男女婚嫁,都是确守伏羲氏的制度,必须有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。自从北方那个三苗国,创出一种稀奇古怪的论调来,以为婚姻是男女终身的大事,必须男女情投意合,才可以白头到老。如若听了那漠不相关的媒妁之言,将两个陌陌生生的男女,不管他情投不投,意合不合,硬仔仔合拢来,叫他们成为匹配,以致家庭不和,夫妻反目的事情常常有得发生。而既然做了夫妻之后,就有名分的关系,不能轻易离异。男子对于不贤之妻如坐愁城,女子见了不良之夫如入监狱,这种都是婚姻制度不良,不自由的结果。所以他创出一个新制度来,凡有男女婚姻,必须自己亲自选择,做父母的绝对不得干涉,违者处罪。那媒妁二字当然更用不着了。但是,向来礼教所定,女子是深居闺中,不到外面走动的,如何自己能选择呢?他又创出一个跳舞的方法来,每年定一个时候,择一块平旷的场所,凡是近地无妻无夫、未婚未嫁的男女,统统集合到这块地方来,相对谈心,由自己选择。假使谈得对了,继之以跳舞。跳舞到后来,男的背了女的一对一对的出去,跑到深山之中,密树之内,立刻野合,成为夫妻了。但是,他的制度虽如此,大众还以为不便。  因为平时没有见面过,忽然之间见面了,而且又是广众之中,男子有许多,女子也有许多,要他自己选择甚觉为难。一则有些脸嫩的男子,骤然和女子交谈总有点不好意思,女子方面尤其怕生怕羞。二则人多了之后,这个是好的,那个亦是好的,弄得来左右为难,犹豫不定。或者我中意了他,他竟不中意我,更觉进退维谷。三则就使一时之间,男女都互相中意,成为夫妻了,但是‘情投意合’四个字,仍旧说不到。因为情意两个字是流动的,是有变迁的。况且他们之所谓中意。不过一时色欲上的中意,色欲之瘾一过,那个情意尤其变迁的容易,所以反目的夫妻,比较上格外加多。后来又想出一法,一个青年女子,必须出外去结交许多男朋友;一个男子亦必须结交许多的女朋友,结交既多,然后可以慢慢地留心,细细地选择。择选定了,再到那跳舞场中,举行那背负结婚的仪式。自从这个方法一行之后,许多青年男女乐不可支,出则携手同行,入则并肩而坐,有的时候,无论深夜白昼,两个人关在一间房中,亦不知道他们在那里干什么。这个风气,渐渐的传到这里来,一班青年男女简直如同吃了迷药一般。你啊是情人,他啊亦是情人。刚才圣天子看见女子当众洗浴,任人观看,恬不知耻,以为可怪吗?其实他们的心理,岂但当众洗浴不以为可耻,就使叫他们和猪狗一样,白昼之中,街衢之上,当众交尾,亦恬不以为耻呢!他们的心里,以为男女之事是天地自然之理,人类化生之始,至平常、至神圣的,有什么可耻呢。”  帝尧忙问道:“果有此事吗?”那老人道:“这是小人过激之词,现在尚无此事。现在他们在跳舞场中出来,到外面去野合的时候,总在路旁插一根青的树枝,或在林外接一条巾带之类,作一个标记,使后来者看了知道有人在内,就不进去,还算有一点羞耻之心。但是几年之中,风气之败坏已经到如此。  那么再过几年,这一点羞耻之心,打破打破,亦很容易,岂不是将来要成猪狗世界吗!小人不幸,活到七十多岁,看见这种事情,还不如早死为幸。”说罢,叹息不已。  老将羿问道:“他们这么一来,个个自己选择过,那么情必定投,意必定合,夫妻决没有反目之事了。”那老人道:“何尝有这种事!离婚的事情,越加多了。”羿道:“为什么原故呢?”那老人道:“从前的夫妇,所以能够维系的原故,全是为名分关系,全是为礼教关系。夫虽不良,妻不能不隐忍;妻虽不贤,夫不能不含容;从那委曲求全,潜移默化之中,做出一个良好的家庭来。现在他们哪里是如此,今朝要好了就是夫妻,明朝闹翻了就变成路人。这一种还是爽直的。还有一种,正式夫妻明明在这里,暗中却各有各的情人。夫妻一伦糟到如此,还可以究诘吗?”羲叔道:“这个理由,我不明白。女子呢,为了礼教所拘,要另外去偷汉子,觅情人,恐怕人知道,不能不暗中去来往。至于男子呢,尽可以去纳妾,三个五个都是不妨的,何必亦要暗中去结识呢?”  那老者道:“这个有好几种原故。一种是目的不同。纳妾的目的是为推广宗嗣起见,他们的目的,是为饱满色欲起见。  目的在推广宗嗣的人,三五个妾自然尽够了。目的在饱满色欲的人,以情人愈多愈好,决不能尽数都纳他到家里来。而且这种人,最是厌故喜新。寻常诱到了一个情人,几日之后已舍弃了,另换一个新者,这种是他们得意之事。假使纳她在家里,那么决不能时换新鲜,反受到一种赡养束缚的苦,所以他们是不愿的。还有一种,是财力不及,不能养活,只好结识露水夫妻。而且有些是有夫之妇,其势不能纳作小星,只好暗中苟合。  还有一种,是家庭关系为其妻所制伏,不敢公然纳妾,只好在外暗养。还有一种更可笑,外面唱起大高调说道:一夫一妻,是世界之公道。女子不能有小夫而男子可以有小妻,是天下最不公平之事。所以他主张不可纳妾。”  帝尧听到此地,就说道:“这个理由不错呀!”那老者道:“何尝是如此,他不过嘴里说吧。等到他色欲冲动起来的时候,外面的偷偷摸摸,真正不可再问。尤其可恶的,外面的情人勾结上了,要想正式弄到他家里来,而又碍于那个一夫一妇不可纳妾的高调,于是就想出方法,将那结发的正妻休弃了,宣告离婚,并且用种种话语来诬蔑那个发妻,说她如何不良,如何与我情不投意不合,作为一种离婚之理由。其实他们的结婚,已经多少年,儿女已成行了,为另娶情人的原故,忍心至此,岂不可叹!这种方式,一人创之于前,多人继之于后,一般厌故喜新的少年,争相模仿。可怜这几年来,不知屈死了多少妇女了。据他们的理论,女子离婚之后亦可再嫁的,并非屈抑她。  其不知女子与男子不同,年龄过了就没有人要,惟有孤苦到死而已。嘴里高唱尊重女权,男女平等,而实际上女子之穷而无告者愈多,真是可恶!”  帝尧亦叹道:“朕在平阳,早听说三苗国的男女是无别的,不知道他的流毒竟到这个地步。但是朕此番从三苗国经过,并看不出有这种情形,并且连女子都绝少看见,不知何故?”说到此处,阶下有一个侍卫上前奏道:“小人前在三苗时,听见传说,三苗之主曾经禁止女子出外一月,或者是这个原故。”  帝尧听了,默然不语。  哪知这日夜间,帝尧就发起热来了,同时老将羿亦发热,兼之头痛欲裂,胸闷欲死。急传随行的医生前来诊治,据说是中暑受热,加以忧闷恼怒之故。开了方药,服了下去。到得次日全无效验,那病势反加厉害。接着羲叔也病倒了,病情相同,服了药亦无效验。赤将子舆知道,三人同病必有原因。到第三日之后,就叫医生不必开方,专将自己所吃的百草花丸,用水冲了,不时给三人灌服。那时三人神志都已昏迷,帝尧和羲叔每到早晨尚有清醒之时,老将羿则竟是终日昏迷,形状极险。  赤将子舆估量这个病情一时是不能好的,就使好了,亦须长期休养,不能就上路。所以一面饬人星夜到平阳去叫巫咸来,商酌医治之法,一面又饬人在前面山麓之中另建一座行营,以为治病养病的地方。因为现在所住的这个行馆,实在湫隘卑湿,不适于病人。  自此之后,三人总是昏沉,足足二十余日,帝尧和羲叔才有点清楚起来,解了无数黑粪。老将羿却昏沉如故,势将不救。  帝尧知道了,不禁叹息落泪。赤将子舆忙慰劝道:“帝病新愈,万万不可忧虑伤心。野人知道,老将之病,和帝与羲叔一样,不过一时之灾难,于大命决无妨害。”帝尧道:“朕等三人,同时同病,今朕和羲叔皆已渐愈,而老将仍旧厉害,绝无转机,何以知道他决无妨害呢?”赤将子舆道:“野人以洪崖仙人的话想起来,知道决无妨害。洪崖仙人不是说,后年春夏之交,老将还要建立大功吗?既然还要立功,那么有什么妨害呢?”  帝尧听了这话,心中稍宽。羲叔道:“帝和某此番重病,全仗先生救护之力,先生医道真是高明。”赤将子舆道:“野人并不知医。不过病初起的那两日,野人觉得有点奇怪。一则何以三个最重要之人同时生病,而其余一个不病?二则何以三人的病情无不相同?三则这两个随行的医生,医理向来都是很好的,何以三剂不效,倒反加重?野人防恐药物错误,愈治愈糟,还不如百草花丸,能治百病,不妨久服。所以毅然戒勿服药,专服百草花丸,果然告愈。这亦是帝与足下之洪福耳!”  又过了几日,那山麓的行宫造成了,赤将子舆就请帝尧搬进去住,老将羿亦抬了进去。又过了几日,老将羿之病似有转机,恰好巫咸亦从平阳赶到,拟了一个方剂服下去,解下黑粪尤多,病势更觉减轻。巫咸饬人将羿所下之黑粪,细细检查,只见里面如钩如环,纠结不解的虫类甚多,但俱已死了。大家亦猜不出它的来原,又追悔当日帝尧和羲叔所下之黑粪未曾检验,不知是否相同。一日,羲叔和巫咸谈谈,羲叔道:“某等此次之病,据赤将先生的意思,甚为可疑。现在看到老将粪中之死虫,尤为可怪。某知道,先生能以精诚感鬼神,可否为某等向鬼神一问,究竟这个病从何而起?”巫咸答应,自去静室中作法。隔了一会,出来说道:“这病确有小人暗中伤害,但不妨事。”羲叔道:“我们早疑心,这个小人不必说,当然是三苗了。但不知道他究用何法,厉害至此。先生问过吗?”巫咸道:“小巫问过,据云不久自知,无须预说。”羲叔听了,遂和赤将子舆及帝尧拟议起来。帝尧遵:“三苗叵测,朕早防及,所以他送的食物一概不去动它。就是那日宴会,若不是三苗先吃,朕亦想一点都不吃,不料吃了竟受其害!”蒙叔道:“臣当时亦如此想。不过现在想想看,三苗等陪吃,当然他们自己有药可解。但是我们亦不当时发病,直待过了二十多日之后才生起病来,难道这种毒虫,须二十几日之后才能为患吗?”赤将子舆道:“是否毒虫,此时还不能定。因为无论什么毒虫,经过熬煮,经过盐油,必定死了,就使吃下去,亦不至为患。当日的肴馔,并没有生的在内。好在此事既然不久即可明白,此时亦可不必去研究它了。”  且说这时正是仲秋之月,满山桂树,渐渐结实,暑退凉生,天气快美。帝尧与羲叔早已复原,只有老将羿还是卧在床上,有气无力。帝尧一定要等羿完全复原之后才肯动身,所以君臣三个不是闲空谈天,就是到左近山间游玩,差不多各处都游玩遍了。北面一座山,叫作招摇之山。那山上异物最多,除出桂树之外,有一种草名叫祝余,其状如韭而青华,嗅之能使人不饥,真是可宝之物。又有一种树木,其状如谷而文理是黑的,开起花来光焰四照,佩在身上可以使人不曾迷路,名字叫作迷谷,亦是一种异物。又有一种兽,其状如禺而白耳,伏在地上会走,立起来亦会走,名叫狌狌,吃了他的肉能够使人善于走路,亦是一种异物。又有一处有一所汤池,池旁有一块热石,将物件放在石上,过一刻就焦,亦是一种异物。此外,奇景名胜不可悉数。  帝尧在行宫之中,足足住了三个多月。其时已是仲冬,老将羿完全复原了,大众乃起身西进。过了苍梧之野,但见桂树愈多,弥望成林。一日,到了一座山上。平旷奥衍,足有十几亩大。帝尧还想前进,赤将子舆谏道:“野人听说,南方多瘴,于北人身体甚不相宜。况且帝与老将等都是大病新愈,不可再冒这个险,不如下次巡守再去吧。”帝尧道:“朕闻瘴气是山林恶浊之气,发于春末,敛于秋末。现在正是冬天,有什么妨害?”羲叔道:“不然。臣往南交去,各路都走过。大概各路的瘴气都是清明节后发生,霜降节后收藏,独有自此地以南以西的瘴气却不如此,可以说四时都有的。春天叫作青草瘴,夏天叫作黄梅瘴,秋天叫作新禾瘴,冬天叫作黄茅瘴。还有什么菊花瘴、桂花瘴等名目,四时不绝,尤其以冬天、春天为最厉害,与别处不同。既然于新愈之病体不宜,请帝就不要去吧。”  帝尧又问道:“瘴气发作的时候,情形怎样?”羲叔道:“有两种。一种是有形的,一种是无形的。有形的瘴如云霞,如浓雾。无形的瘴或腥风四射,或异香袭人,实则都是瘴气。  还有一种,初起的时候,但见丛林灌林之内灿灿然作金光,忽而从半空坠下来,小如弹丸渐渐飘散,大如车轮忽然进裂,非虹非霞,五色遍野,香气逼人。人受着这股气味,立刻就病,叫作瘴母,是最可怕的。有些地方瘴气氤氲,清早起来,咫尺之间人不相见,一定要到日中光景,雾散日来,方才能辨别物件,山中尤其厉害。所以居民晓起行路,必须饱食;或饮几杯酒,方可以抵抗瘴气,否则触着之后,一定生玻夏天甚热,挥汗如雨,但是居民终不敢解开衣裳,当风取凉。夜间就卧,必定密闭门户,都是为防有瘴气侵入的原故。”帝尧道:“这种瘴气,真害人极了,有什么方法可以划除它?”羲叔道:“一种是薏苡仁,久服之后,可以轻身辟瘴。还有一种是槟榔子,亦可以胜瘴。其余如雄黄、苍术之类,时常拿来烧了熏,亦可以除瘴。”帝尧道:“这种都不是根本办法。”羲叔道:“根本办法,只有将土地统统开辟起来,人民一日稠密一日,那瘴气自然一日减少一日了。还有一层,在这个地方住得长久,亦可以不畏瘴气。试看那些蛮人,终年栖居深山之中,并不会得触瘴而死,可见凡事总在一个习惯吧。”帝尧道:“此地却没有瘴气,是什么原故?”羲叔道:“此地还近着北方,山势又高,四面之风都吹得到,所以将所有瘴气祛除涤荡,自然没有了。况且多瘴的地方,它那个山岭差不多是纯石叠成,一无树木,雨淋日炙,湿热重蒸,加以毒蛇、毒物的痰涎、矢粪,洒布其间,所以那河流溪水不是绿的,就是红的,或是腥秽逼人的,这种都是酿成瘴气之原因。此地山上,林树蓊翳。空气新洁,瘴气自然无从而生了。”帝尧听了,点头不语。
 楼主| 周庚捷 发表于 2014-11-22 02:48:44 来自手机 | 显示全部楼层
      且说帝尧回车北行,忽然想起盘瓠子孙此刻不知如何了。  虽则是个异种,然而论起血统来,终究是自己的亲外甥,照理亦应该去看看他们,于是径望澬水流域而来。  一日,走到一处,住了五六日,天气沉晦,如入云雾之中,绝无光耀。帝尧疑心,问羲叔道:“这个是否瘴气?”羲叔道:“此地接近鬼方,阴霾的日子居多,往往一月之中,有二十几日如此,土名叫作罩子,不是瘴气。”帝尧才放了心。  一日,又行至一处,夜宿在营帐中。帝尧偶然出外望望,只见对面一家民房中,忽然飞出二物,闪闪有光。一物圆如流星,一物长如闪电,都飞到前边溪中去。过了一会,仍旧飞回民房之中。帝尧看了,不觉稀奇,就问羲叔,羲叔亦不知道。  到了次日,帝尧就饬人到那人家去访问,那人家回说:“并无物件,或者是萤火飞虫类,汝等看错了。”帝尧等听了这话,都不相信,说道:“现在冬尽的时候,百物潜藏,哪里会有萤火飞虫呢?况且昨夜看见的的确确,决不是萤火飞虫之类,其中必有原故。”但是大家猜想了一会,亦说不出道理,只好且等将来,再细细探听。  一日,又走到一处,刚刚午膳之后,帝尧正要上车,忽见前面一个老者,约有六七十岁光景,背上负了一大包布,走得气吁吁,到路旁山石上坐下,犹不住喘息。帝尧最敬重老者,看他如此高年,还要如此负重行远,心中着实过意不去,就来和他谈谈,问他几岁了,他说七十三岁了。问他做什么行业,他说是卖布的。问他家中还有什么人,他说儿子新死,剩有寡媳一人、孙男女四人,一家六口,无人赡养,只能拼着这副老骨头,再出来谋谋生计。前几年儿子未死的时候,早已含饴弄孙,享家庭之福了,如今只好重理旧业,这个真正叫作命苦。  说罢不胜叹息。  帝尧亦叹道:“如此斑白的人,还要负载于道路,是朕之罪也。有老而不能养,有孤独而不能养,亦朕之罪也。”便又问他道:“汝食过午膳吗?”那老者道:“大清早起出来,交易还不曾做得一起,哪里有午膳吃呢。”帝尧听了,愈加可怜,便命人引他到行帐之中,赐他午膳,且给他肉吃。那老者再拜稽首的谢过,然后就坐。却是可怪,帝尧从人给他的筷子,他却不用,反从自己衣袋中,摸出一对银镶筷子来。帝尧见了,非常不悦,暗想:“南方人民,果然刁诈,用得起银镶筷子,必定是个富人,何至于抱布贸易,可见得是假话;况且饮食用银镶的筷子,亦未免太奢华。朕为天子,还不敢用,何况乎平民。”正在思想,不一会,那老者狼吞虎咽,已将午善并肉类都吃完了,舔嘴抹舌,走过来拜谢。帝尧便问他道:“汝家中有财产吗?”那老者道:“小人家贫如洗,一无财产,所以七十多岁,还在这里干这个道路生涯,否则亦可以享福了。”帝尧道:“那么汝所用的筷子,何以这般的奢华呢?”那老者听了,叹息道:“不瞒圣天子说,因为要防蛊毒,不得已,才千拼万凑,去弄这双筷子,并非是要奢华,正是古人所谓‘行路难’呀!”帝尧听了,知道内中必有道理,便问他道:“怎样叫作蛊毒?”那老者道:“圣天子没有听见过吗?这种蛊毒,是谋财害命唯一的好方法。因为害死的人与病死的人一样,丝毫没有形迹可寻,岂不是妙法吗!这个方法,不知起于何年何月,也不知是何人所发明。有人说,是从三苗国传出来的,但亦不知道确不确。”  帝尧道:“这种毒究竟是什么东西,汝知道吗?”  那老者道:“听说是一种毒虫的涎沫,或矢粪等。”帝尧道:“是什么毒虫?”那老者道:“听说这毒虫不是天生的,是人造的。他们于每年五月五日的正午时,搜集了蜈蚣、蛇虺、蜥蜴、壁虎、蝎虿等种种有毒的动物,将它盛在一个器皿之中,上面加了盖,重重压住,勿使它们逃去;一面念起一种咒语去压制它们。过了一年之后,打开来看,内中各种毒物因饥不得食不免自相吞噬,到得最后,只剩了一个,就叫作蛊。它已通灵,极善变化,而其形状不一。有些长形的叫蛇蛊;有些圆形的叫蛤蟆蛊;有些五彩斑斓、屈曲如环,名叫金鼋蛊。此外还有蜥蜴蛊、蜣螂蛊、马蝗蛊、草蛊、石头蛊、泥锹蛊、疳蛊、癫蛊、挑生蛊等,种种名目,大概都因它的形状而得名。有的说,就是各种毒物互相吞噬,最后剩下的一个是什么,就叫作什么蛊。详细情形,亦不得而知。据说金蚕蛊最毒,亦最灵幻。  人家养到了它,米筐里的米可以吃不完,衣箱里的绸帛可以用不完。一切金宝珠玉,自会得凭空而来,贫穷之家,可以立刻变成大富。但是有一项可怕,就是那益虫喜吃人,每年至少须要杀一个去祭它;若不去祭它,它就要不利于养蛊的主人,跑进他胸腹之中,残啮他的肠胄,吃完之后,和尸虫一般的爬出来。你想可怕不可怕呢?所以养虫的人家,往往开设旅舍或食店,专等那孤身无伴的旅客来,下了蛊去弄死他,供益虫的食料。这种害人,真是出于不得已的,但是其他专门以此而谋财害命的,亦不少。”  说到此处,羲叔接着说道:“这种旅舍、食店如此凶恶,久而久之,外间总有人知道。虽则中毒而死,与病死一样,寻不出痕迹,不能加之以罪。但是大家怕了,竟没有人去投宿,那么他怎样?”那老者道:“他们所弄死的,都是远方孤客,不知道此中情形的人,一年之中,总有一个两个撞来送死。至于近地的人,他亦不敢加害的。假使竞没有人来送死,那养蛊的主人只有自受其殃,或儿子,或女儿,或媳妇,只能牺牲了,请益虫大嚼。小人曾听见说,有一处养蛊之家,一门大小竟给益虫完全灭尽,这亦可谓自作自受了。”羲叔道:“竟没有方法可以避免吗?”那老者道:“有是有的。小人听见说,有一种嫁蛊之法,养了蛊之后,觉得有点可怕了,赶快将益虫,用锦绣包裹了,里面又将金宝珠玉等等,安放其中,它的价值,要比益虫所摄来的加一倍,包好之后,丢弃大路之旁。假使有人拾了去,那益虫就移至他家,与原养的主人脱离关系了。假使包内金宝珠玉之类,不能比益虫摄来的加一倍,则益虫不肯去。假使没有人肯来拾,则益虫无可去,仍旧寻着原主人,原主人必至灭门而后已。所以养蛊容易去蛊烦难,真是危险而可怕之事。”  老将羿道:“小小虫儿,弄死它就是了,怕什么?”那老者连连摇头道:“弄不死呢,弄不死呢。它已通灵,仿佛是个鬼神,倏忽之间,能隐形而不见,你从何处去弄死?它倒能够钻人你的肚皮之内,弄死你呢。就使你捉住了,它脚踏之不腐,刀斫之不断,水浸之不死,火烧之不焦,你奈何了它!”帝尧道:“竟没方法可以弄死它吗?”那老者道:“有是有的,小人听见说有两个。一个是读书人,偶然清晨出门,看见一个小笼,里面盛着银器,他拿到室中,便觉得股上有物蠕蠕而动,一看是个金蚕,其色灿然,捉而弃之,须臾又在股上,无论如何,弄它不死,并且赶它不走。一个朋友知道了,就和他说:‘你上当了,人家嫁出的金蚕蛊,你去娶来了,是很难对付的。  ’那读书人听了,懊丧之至,回去告诉妻子道:“我不幸得到这个金蚕蛊,要想养它起来呢,于理不可;要想转嫁它出去呢,照例要加倍的银器,我家贫哪里拿得出?想来是前世的冤牵,横竖总要给它啮死的了,不如早点吧。’说着,就将那金蚕蛊吞下去。妻子大哭,说他是必死的了,但是久之无恙,他的寿而且很长。这个是至诚之极,妖不胜正,可算一种方法,然而不能仿行的。还有一个,是养蛊的人家,因为无法供给益虫,大遭荼毒,全家人口,几乎都被益虫食尽,所余已无几了。内中有一个人,无聊之极,异想天开,竟跑到地方官那里去控告,求他救援。适值遇到一个地方官,是很仁慈干练的,不说他是发狂,竟答应了,督同公役,亲自到他家驻去细细搜查。但是益虫能隐形,能变化,哪里搜查得出呢!那地方官回去发愤研究,得了一个方法。第二日,捉了两只刺猬,带了公役,再到他家,将刺猬一放。可怪那刺猬,如猫捕鼠一般,东面张张,西面嗅嗅,那躲在榻下或墙隙中的金蚕蛊,刺猬将它的刺一挑,统统都擒出来,咬死,吃去。这又是一个方法了。”  羲叔等听了,大以为奇,都说道:“这个真是一物一制了。  但是刺猬能捕金蚕蛊,这个地方官,从何处研究出来,亦是不可思议之事。”帝尧问道:“那么汝的银镶筷子,究竟有什么用处呢?”那老者道:“是呀,凡养蛊的旅舍食店,总是拿了蛊的涎或粪暗放在食物中来害人的。要防备他,只有两个方法:一个是当面叫破。将要饮食的时候,先将碗敲几下,问主人道:此中有蛊毒没有?这么一来,其法自破,就不会中毒了,但是太觉显露,小人未曾实行,不知有效无效。还有一个,就是用银筷或象牙筷。因为这两种,都可以试毒的。象牙筷遇毒就裂,银镶筷见毒即黑。小人孤身来往,深恐遭凶徒之暗算,所以不得不带银筷子。”  羲叔道:“中了蛊毒之后,是否立刻就发作吗?”那老者道:“听说不一定,有的隔一日发作,有的隔几日发作,甚而至于隔几年发作的都有。这边妇女,近来最欢喜自由恋爱,尤其欢喜与中土人恋爱,因为中土人美秀丽文的原故。你在中土,有妻无妻,她都不计较。她既和你发生恋爱之后,决不许你再抛弃她。假使她不另有恋爱时,一定要你和她白头到老。你要回中土去,望望你的旧妻子,她亦答应。不过要你约定,过多少日子转来,原来她早已下蛊毒在你的肚里了。你假使按期而至,她自有药可以给你解救。假使不来,到那时便毒发而亡。  照这样看来,岂不是隔儿年发作的都有吗?”帝尧等听了这话,不觉恍然大悟,才知道三苗的毒计,真是厉害。  当下帝尧又问道:“养蛊的人,看得出吗?”那老者道:“人的面貌是看不出的,至于他的家庭里,是看得出的。跑到他家里去,只见他洁净之至,一无灰尘,这个情形,就有一点可疑了。还有一种,养蛊的人家,到得夜间,往往放益虫出来饮水,如流星,如闪电,如金光。假使看见有这种情形,就可以知道:这份人家,一定是养蛊的。”帝尧等听了又恍然大悟,便又问道:“养蛊究竟是用什么东西养的,汝可知道吗?”那老者道:“小人只知养金蚕蛊是用梁州地方所出的锦。它每日吃四寸,如蚕食桑一般。因为金蚕产于梁州,以后才蔓延各处,所以须用梁州锦,其余小人却不知道。”帝尧听了,便不再问,赏赐那老者不少的财物,足以养他的老,养他的孤寡,使他以后不必再做这个负贩的生计了。那老者欢天喜地,拜谢而去。  这里羲叔等觉着三苗如此之阴险凶恶,无不痛恶切齿。老将羿尤其忿忿不平,请帝尧下令征讨。帝尧道:“事虽的确,然而毫无证据。他可以抵赖,岂不是倒反师出无名,不如且待将来再看吧。”老将羿只得罢休。  一日,走到一处,这日正是正月初二日,天气晴快。只见前面一片广场,场的四面处处钉有桩柱,绕以红绳,留着几处作为道路。正南面有门,竖起一块木牌,牌上大书“月潮二字,场内宽广可容数千人。帝尧看了向羲叔说道:“看这个情形,想来就是婚姻跳舞了。但不知道已经跳舞过了没有,如未跳舞过,朕既到此,不可以不看看。”羲叔道:“是!”于是就叫了一个土人来问。那土人道:“我们此地不叫跳舞,叫作跳月。每年从正月初三起到十三为止,是个跳月的日期,所以明日就要举行了。”帝尧问道:“何以要这许多日子?”那土人道:“人数太多,一日二日不能完事。”帝尧听了,亦不言语。  到了次日,帝尧与群臣都前去观礼。他们知道天子和公卿到了,都欢喜之极,乐不可支,以为这次的跳月,是从来未有之盛。遇得有天子降临,所有配合的夫妇,都是有福气之人,将来一定是大富大贵,子孙绳绳的,所以特别搭起一座高台,请帝尧和群臣上去观看。过了些时,只见一队一队的男女都来了,个个穿红着绿,打扮得非常华丽。有的手中拿着一支芦笙,笙梢挂一个葫芦,据说,葫芦之中是盛水的,因为吹久了,笙簧要燥,不能吹响,所以须时时以水润之。有些手中拿着一个绿巾结成的小圆球,不知何用。又过了些时,来的人愈多,几乎将这所广场塞满。但其中亦有不少之看客,及青年男女跳月者之家属或朋友,并非纯是跳月之人。一则因为这跳月是他们一个大礼应该来看;二则亦因为圣天子在此,破天荒从来未有。  不但这次配合的夫妇受福无穷,就是看客亦可以得到福气,所以来的人愈多了。隔了一会,只听见芦笙悠悠扬扬的吹动了,嘈杂无比的人声顿然为之肃静。凡有看客都在外面一圈,在当中的都是求偶的青年男女,有的手牵手,有的交头接耳,或是并坐,或是并立,都是非常之亲昵。过了片时,芦笙又吹,只见对对男妇立在一处,相对跳起来,足有几百对。每对旁边,必有四五个女子,朕着手臂将他们围绕在里面,口中都唱着歌曲。虽则人声嘈杂,芦笙激越,然而隐隐约约亦听得几句,有一个男子唱道:狂狗吠月唔知天,想妹姻缘会发癫。  妹今好比月中丹桂样,看时容易折时难。  又有一个唱道:  阿妹生得像斯文,当门牙龄白如银。  两旁乳峰隆隆起,难怪阿哥日夜魂。  又有一个女子唱道:  翠竹低垂是我家,竹枝用来编篱笆。  阿侬若解郎心意,结伴山陬亦不差。  又有一个唱道:  前月姘识于山中,昨夜幽会于林丛。  什么万般的恩爱,只换得泪珠儿血红。  帝尧听他们如此淫荡秽亵的话,不要再听,以后也不去留意了。只见他们跳舞到后来,两个倦了,再换两个,仍复对跳。  这时候所有看客,亦都吹着芦笙以助兴。一霎时笙声沸天,那跳舞的及围绕的亦越发起劲。忽然只见一个男子拿起绿巾球向一个女子掷去,那女子亦用绿巾还掷,接着,掷绿巾球的不计其数,顿时满场之中,绿巾飞舞。但是仔细一看,男子掷去,女子不还掷的也有;女子掷去,男子不还掷的也有。落在地上之绿巾球,大家都跑去乱抢。如此纷闹了许久,这日“跳月”之事已告终了。但见一对一对的男子吹芦笙于前,女子牵住男子的衣带跟着了走,绕场三匝,走出正门,男子便将牵他衣带的女子一背,背到丛箐密林之中,去干他那个“拉阳”之事去了。无数男女既然都去拉阳,其余剩下的青年男女寻不到配合的,或掷绿巾球而人不理他的,还不知道有多少,个个垂头丧气,废然而返,大约只好且等明朝再来了。  帝尧看了,又是叹息,又是稀奇,暗想:“他们这种礼节,不知道是怎样想出来的?真是不可思议。”到了行帐之中,君臣都有所感,相对无言。羲叔又饬人去叫一个土人来问道:“汝处风俗,女子必须经过跳月大礼,方才算有家吗?”那土人不解,转问道:“怎样叫有家?”羲叔道:“就是出嫁,就是有夫。”那土人应道:“是的。”羲叔道:“寻常处女,不和男子做朋友吗?”那土人道:“为什么不和男子做朋友?这是官厅明令所定的。男子必定要有女友,女子必定要有男友。”  羲叔道:“那么汝处女子的贞操如何呢?”那土人道:“为什么女子要讲贞操?女子和男子同是一样的人。男子可以三妻四妾,女子何以独不可以人尽为夫呢?”羲叔道:“那么汝处女子未跳月以前怎么样?都有情夫吗?”那土人道:“亦并没有怎么,不过和多情的男子一般,遇着中意的,都可以和他做一回暂时的夫妻。不要说外人,就是家中的侄儿伯叔等都是可以的。”老将羿听到这句,不禁直跳的跳起来,顿足大叫道:“有这种事吗?”那土人道:“这是天地的生机,相爱相怜,暂时偿一偿他肉欲的瘾,有什么要紧呢?况且在家的处女,并没有正式的夫君。照法权上说起来,是个无主的人,很自由的,为什么不可以呢?”老将听了,真气得无话可说。羲叔又间直:“跳月之后,是算正式夫妻了?”那土人道:“还没有呢,跳月过之后,不过算行了一个聘礼,并不能算正式的夫妻。所以既经拉阳过的女子,仍旧要结交许多的情夫。这种情夫名叫野老。寻常时候,野老进去是很自由的,倒是那聘夫。若要和聘妻寝处,却很烦难,往往要在夜间,偷偷摸摸的进出,有时还要强而后可。”羲叔道:“跳月之后,夫妻不同住吗?”那土人道:“不能同住,女子仍旧住在母家。”羲叔道:“甚么时候才同住呢?”那土人道:“要等女子有孕之后,才告诉那聘夫。那聘夫就延请了师巫,结起一座花楼来,祭祀圣母,又邀请亲族男妇,唱歌饮酒,或则一日,或则两日,这个礼节名叫‘作星’。作星之后,女子方才住到大家,才算有了正式的丈夫,所有以前的情人野老,一概断绝来往。假使还有人前来,觊觎挑引,那本夫可以白刃相加,杀死无罪。”赤将子舆笑道:“情夫既然多了,所怀的胎安见得就是她本夫所下的种子呢?”那土人道:“总是一个子女,安见得不是他本夫所下呢?”  帝尧听到这里,才发言道:“朕闻北方有一个国家,它的风俗,所生的第一个子女,必杀而食之。说如此才宜于兄弟,大约亦是因为辨不清楚的原故。不然,同是一个子女,何以重第二个,而不重第一个呢?夷狄之俗,知识简单,做出这种渎乱残忍之事,真是可叹。所以圣人治国,必以礼教为先。”羲叔又问那土人道:“刚才汝所说祭祀圣母,这圣母究竟是何种神祗?”那土人道:“听说是女娲氏,专管人间婚姻之事的。”赤将子舆听了,哈哈大笑道:“请女娲氏管这种婚姻,女娲氏要痛哭了,哪里还来受你们的祭呢!”当下羲叔将土人遣去,君臣又相对叹息一回,筹商以后怎样化导的方法,但无结果。
 楼主| 周庚捷 发表于 2014-11-22 02:52:29 来自手机 | 显示全部楼层
      日,仍旧顺着沅水前行,过了几十里不见人踪。正在怀疑,一日,忽见前面山头有数人来往,忙叫人去探问,原来就是盘瓠的子孙,帝尧大喜。那盘瓠子孙听说帝尧来了,亦来迎接。两个是男,两个是女,都是一长一少。那少年女子,怀中还抱着婴孩。帝尧看他们服式斑斓,气象狞恶,甚非善类。幸喜言语尚可相通,便问他一切情形,才知道这两个年长的男女,就是盘瓠的三男次女;年少的两个男女,就是盘瓠的孙男女;怀中抱着的婴儿,竟是盘瓠的曾孙了。他们居然亦有姓氏,而且用的是中国文字,这是当初帝喾教导之效。盘瓠长子姓盆,次子姓架,三子姓雷,四子姓蓝,五子姓胡,六子姓侯。长子的名字叫自能,三子的名字叫巨佑,四子的名字叫光军,其余都不可考了。盆自能共生六男六女,另有孙男女五人。次子共生三男四女,孙男女二人。雷巨佑生五男一女,孙男女三人。  蓝光军生五男六女,孙女一人。五子姓胡的,生二男四女,六子姓侯的,生四男四女,孙男女还没有,都是自相婚配的。总计起来,二十余年之中,已生有六十一人之多,连他们自己十二个老夫妇算起来,竟有七十三人之多。生育之蕃,实在大可惊异。  当下帝尧就问他弟兄姊妹现在何处。雷巨佑道:“可惜我们的五弟于前数年亡故了。他的妻子,就是五妹,已另嫁了一个中国人,姓钟,名智深,亦搬到别处去住了。其余的都在此地。”于是就引了帝尧,曲曲弯弯,过峰越岭的,到他石室老屋来。其余男女,都分头往各处去通报。帝尧看那石室之中,果有天生石床,还有石臼、石灶之类,就是帝女、宫女所留遗的物件亦不少,他们倒还知道爱惜保存。原来这间石室是他们公共议决分给了盆自能。其余兄弟,均分住在外面。帝尧看了一转,即走出室外,只见男男女女,大大小小,一齐都聚拢来了。帝尧亦不及一一接见,只和那盆自能、蓝光军等略为敷衍敷衍。后来又到那宫女化石的山上望望,只见那石人仍旧兀立于风日之中,不过面貌衣摺已渐渐有点剥蚀了。帝尧看了,叹息不止。  后来又走到一处,只见半山中高高下下,用大石叠起,和城墙一般的高厚,连绵不断,不知到何处为止。帝尧就问他们道:“汝等居此深山之中,人迹不到,用这种石头叠起来做什么?想来从前决定没有的。”蓝光军道:“本来是没有的,前年山中忽然来了一种和人一般的怪物,是生尾的,那尾巴比他的身体还要长。身子是绿的,头发是红的,眼睛是金色的。牙龄钩出唇外二三寸,手爪又非常之尖,攀岩越岭,往来如飞,将我们所养的牛羊等等,不知道吃去了多少,幸喜得还没有伤人。我们怕得没有方法。他的力气又非常之大,我们不能抵御,只好筑起这个石城来。但是工程浩大,我们人手又少,到现在还没有筑完呢。”帝尧道:“这是什么怪物,汝等不知道吗?”大家都齐声说道:“不知道。”羲叔在旁,想了一会,说道:“臣从前从鬼方到南交去,曾经看见一种怪物,名叫绿瓢,和刚才他们所说的情形相类,不要就是绿瓢吗?”帝尧道:“怎样叫绿瓢?”羲叔道:“西南方有一种野人,名叫猓猓。他的寿很长,多有活到一百八九十岁的,但是决不可活到二百岁。  若是活到二百,那么他的子孙就不敢和他同居,用一张大榻,将他扛到深山大谷之中,寻到一个石洞,洞里安放四五年的粮食,让他一个人住在那里。那老猓猓此时,亦渐渐不省人事了,除出饮食及睡眠之外,大概已一无所知。久而久之,脸上身上渐生绿毛,仿佛青苔。尻骨突出,变成长尾,头发化红,牙齿如钩,眼作金色。到这个时候,他已不复再住石洞之中,往来山谷,专喜攫虎、豹、獐、鹿之类而食之。而且力大无穷,就使最大的象,亦见了他怕。所以臣想,或者就是这个绿瓢。不过绿瓢是在西南方的,此地向来没有见过,未免可疑。”帝尧道:“他已失其本性,与禽兽无异了,安见得不是追逐走兽,偶然游行到此呢了”众人听了这样异闻,个个称奇。  赤将子舆在旁笑道:“这个何足为奇。这猓猓虽则变化,但是还具人形,不过多了一根长尾,又头发、牙齿等颜色形状稍稍变换而已。依野人历年来各处经历,所见所闻,竟有人变成各种动物的,那更奇了。有一年走到长江口,听见说有一老妇,年已八十岁,偶然在后湖洗浴,忽然化而为龟。有一年走到一处,听见说有一人生了七日病,忽然发狂,将衣服等尽行脱去,伏在地上,登时遍体生毛,化而为虎。他的阿兄走进去望他,立刻被他吃去。这两桩事情,岂不是甚奇吗!但还是野人所耳闻,并非目击。有一年走到云梦大泽东北岸,亦有一老妇洗浴,忽化而为鼋,游人深渊之中,但是时常浮到水面。野人始则不信,后来看见那鼋浮起,头上还有头发,当时所簪的钗还在她发上,方才相信。有一年,走到一处,听见说有个男子无缘无故跑到深山里去,好多日不归家。他的儿子很为记念,人山去寻,只见他父亲蹲在一株空树之中,浑身生毛,其色如熊。他儿子慌的忙问他何以会得如此,他说:‘天罚我如此,汝赶快去吧。’他儿子听了,恸哭下山。刚遇着野人,问明原因,跑去一看,果然不假。过了一年,又遇到他的儿子,知道他父亲已全身都化为熊,非复人形了。又听见江汉之间,有一种人叫躯人,能化为虎。照这样看来,天地之大,无奇不有。  老猓猓化为异物,又何足为奇呢。”  羲叔道:“岂但如此,还有以人变畜的呢。某听见说,有一个商人,与许多伙友共投旅舍,偶因小遗,半夜至中庭,只见店主妇屋中火尚未熄。这商人本少年佻达,穴隙窥之,哪知店主妇赤身裸体披发,手中拿着一碗水,正含着向地上乱噀。  又拿出许多木刻的人,手中各拿着锄犁之类,向地上作耕田之势。不多时,地下就生出无数麦苗来,俄而长大开花,俄而结穗,又俄而收割,俄而装入磨中,磨成麦粉,一切都是木人做的。那店主妇不过在旁指点,并口中念念有词而已。自始至终,不过半个时辰,一切完毕。店主妇着衣收拾,灭火就寝。那商人亦回到自己室里,暗想这事甚奇。次日早晨,店主妇邀各旅客进内闲谈,拿出麦饼来供客,竭力称赞其味之美。那商人觉得可怪,暗中藏起数饼,假说吃过。其余客人,不知就里,狼吞虎咽,将这麦饼吃尽了,须臾之间,俱各倒地作驴鸣,展转多化为驴。店主妇出来,统统赶到后园驴房中去,以廉价售与人作代步,独有那商人得免,岂非奇怪之事吗!”帝尧道:“这种事情,与作蛊毒的人同一伤天害理,总须在上者设法化导,绝其根株才是。”  当下谈了一会,帝尧又向各处游了一转,看他们畜牧耕耘,颇能讲求,兄弟家族,亦尚和睦,甚为欣慰。遂将随带的物件赏赐了他们好许多,又剀切教导他们一番做人的道理,并且说:“朕此刻在客边,所带物件不多,将来回到平阳之后,再饬人颁赐汝等。”那盘子盘孙等听了,都非常感悦,一直送帝尧下山,方才归去。  这里帝尧沿沅水而下。一日,刚要到云梦大泽的西岸,这时正是墓春之初,只见两岸桃花盛开,如锦如绣,接续数里,连绵不断。帝尧看了,有趣得很。桃林里面却是田亩,许多农夫正在犁云锄雨,非常忙碌。内中有几个人,一面耕田,一面在那里唱山歌。帝尧细听那歌词很有道理,于怡情悦性之中,寓有一种劝世醒俗的意味,与一路行来所听见的那些淫歌俗曲,有伤风化的,迥不相同,真仿佛有如听仙乐耳暂明的光景,禁不住上前问道:“汝刚才所唱的歌曲,还是旧日相传下来的呢,还是自己做的呢?”那农夫看见帝尧和许多从官的情形,后面又有兵队跟着,知道是个贵人,慌忙放下锄犁,拱手对道:“都不是,是善先生教我们的。”帝尧道:“善先生是什么人?”那农夫道:“善先生是本地人,向来读书的,名字叫作卷。”帝尧道:“善先生为什么做这种歌曲教汝等?”那农夫道:“善先生是很有学问的,平常待人又是非常仁慈和蔼。他空闲的时候,总和我们说些圣贤的道理,做人的规矩,以及古来忠臣孝子义夫烈妇的事迹,和可以做鉴戒或法则的话语,所以我们这里一百里之内,没有一个人不佩服他、敬仰他。这个歌曲,就是他教我们的一种。”帝尧听了,不禁对这个善卷也起了一个敬仰之意,便问道:“善先生现住在何处?”那农夫道:“他住在离此地东北十五里,有一个地方名叫汪渚,是贴着山的。  山上一个坛,是善先生与我们谈话聚会的所在,山下朝南的几间草屋,就是善先生的住宅,无人不知,一问就是。”  帝尧听了,就别了农夫,向羲叔等道:“又是一位隐君子,不可不去访他。”羲叔道:“是!”于是君臣遂向东北而行。  一路但见人民熙熙皞皞,都有怡然自得的景象,与别处不同。  到了汪渚一问,果然就是。将近草堂,听见里面有鼓瑟之声。  帝尧暂不进去,在外面停了一会,等琴声止了,刚要举步,只见一人行歌缓步而出,年约五旬左右,面白无须,气宇潇洒,一见帝尧,便慌忙趋前施礼道:“来者是当今圣天子,草野书生,失迓失迓,死罪死罪!”帝尧急急还礼,说道:“先生何以知某来此?”善卷道:“天子仪表,与众人不同,卷闻之熟矣。久闻圣驾南巡,山中别无他客,今见仪表又相像,所以猜着了。”  说罢,就邀帝尧及从官等入内就坐。帝尧就将刚才所闻所见的情形,统统述了一遍,并极道敬慕之意。善卷听了,非常谦让。帝尧道:“某这番南巡,只有三苗之国风俗最坏,差不多南方邻近诸国多受了他的熏染。先生此地,近在咫尺,居然不为所动,非有大德感化众人,何以致此。适才从西南来,看见一路尽是桃花,所有人民,亦都有文明气象,朕想此地,真可叫作世外桃源了。”善卷又谦让道:“卷何敢当此!不过平常想想,读圣贤书,应该行圣贤之道。对于人民,能够尽一分力,总应该尽就是了。”后来谈谈,又谈到政治上及德行上去。  善卷一番话,说得帝尧非常倾倒,五体投地,当下就北面以师礼事善卷。善卷一定不敢受,禁不得帝尧固请,又经羲叔等再三说辞,善卷方始承认。自此之后,帝尧就在附近住下,无日不到善卷处去请教。  一日,谈到三苗国所行的政治,没有几年功夫,竟能够风行全境,并且及于邻国,效力如此之大,有点不可解。善卷道:“这个亦不难解的。古人有句话,叫作‘五谷者,种之美者也。  苟为不熟,不如荑稗。’古来君主,口口声声,总说是行圣贤之道,尊崇圣贤,其实按下去,何尝真能行圣贤之道。不要说不能自己躬行实践,就是他所出的号令,所用的方法,亦都与圣贤之道相违背,不过将那圣贤之道挂在口中,做一个招牌罢了。上以是求,下以是应。所以满天下的读书人,个个都是读圣贤之书,但是算起来,真正能学圣贤的有几个?这个就叫作‘五谷虽美而不熟’,不但无所用之,而且徒然消耗了无数的财物、气力与光阴,养成作伪之风而已。三苗的政治,虽与圣贤之道大相反背,但是他君臣上下抱定宗旨,一心一意,切实去施行,所以效力非常显著。譬如荑稗,既经成熟,就可以暂充饥了。自古以来,讲治道的很多,有的主张清净无为,有的主张道德化导,有的主张尚刑名,有的主张重杂霸。主张各不同,美恶各不同。总而言之,能够本了他的主张,切切实实去做,未有不成功,否则决不会得成功。不知帝意以为何如?”  帝尧正要再问,忽见外面递到大司徒的奏报。帝尧一看,原来是考监明病重,群医束手,要赶巫咸回去,并请帝无事即速归。帝尧到此,父子情深,不免忧虑,便想归去,当邀善卷一同入都。善卷是个隐士,执定不肯。帝尧只得将善卷现在所居住的山和地统统封了善卷,方才起身。后来这座山,就取名叫善德山。所谓地以人传了,闲话不提。  且说帝尧与群臣辞了善卷,急急言归,一路上诸侯的迎送帝尧的尉劳,自不消说。一日到了西夏国,那国君出来迎接。  帝尧细细考查他的政绩,发现两项大弊病:一项是贪。借口种种政费,专门搜刮百姓的财物,以供一己之淫乐奢侈,以至百姓困苦非常,怨声载道。一项是武备废弛。全国之中,兵甲不完,守备毫无;托名治国尚文德不尚武力,实则省了这笔用款下来,可以人自己之私囊,供自己之挥霍。当下帝尧不禁大怒,一则怒他的虐民;二则三苗在南方,早有异谋,其志不校西夏逼近三苗国,人民困苦,必定投降三苗,是所谓为渊驱鱼。  武备废弛,万一三苗窃发,乘间北上,何以御之?所以将那西夏国的国君,切实责备一番,使他改过。哪知西夏国君自以为是,竟无悛改之志。帝尧不得已,乃下令废他为平民。又叫老将羿率领兵士,将他的社稷宗庙统统毁去,那西夏国从此就亡了。帝尧这次率兵巡守,那三千个人到此地总算用了一用。  西夏国既亡,帝尧亦就此匆匆归去。到得平阳,不料考监明早已呜呼。原来考监明人甚聪敏,而身体素弱多玻帝尧临行时,既然限定他功课,叫他修习,考监明天性好学,孜孜不倦,加以父命,益发焚膏继晷,尽夜不息,因此身体不免更差。  后来又听说帝尧在南方,患病甚重,来叫巫咸,不免心中一急,病更加增。巫咸又往南方,医治不得其人,遂致不起。那时百姓知道了,都说帝尧教子太严之故,体弱多病之幼童,怎样可以如此督责他读书呢。后世记载上,便有“尧杀长子”之说,其实并非故杀呀。闲话不提。  且说帝尧到了平阳,知考监明已死,父子之情,不免伤感,但亦只能勉强遏抑。后来正妃散宜氏得生一子,取名叫朱,那考监明之死,便渐渐忘怀了。一日视朝,得到华邑的奏报,说道:“太华山上现在发现一条大蛇,六足四翼,甚为奇怪。查到志书,知道这蛇名叫肥(虫遗),现则天下大旱。究竟可信与否不可知。但既有此说,且关系天下,不敢不以奏闻。”帝尧看了,就向大司农道:“去年朕遇到洪崖仙人,曾说天有大变大灾。现在果有此异物出现,不要就是旱灾吗?天数虽定,人事总不可不尽,汝去预备吧。”大司农答应,立刻发文书通告天下,叫他们修缮隍池陂泽,蓄储水量,并修理种种取水之物,不在话下。  一日,帝尧得到消息说道:“藐姑射山上,那四个老者又在那里聚会呢。”帝尧听了大喜,立刻轻车简从的跑去。好在路不远,不半日就到。走到半山,只见一间草屋,外面石上,坐着四个人,许由就在其内。帝尧慌忙上前,先与许由行礼,并恳介绍谒见三位太老师。许由介绍过了,一个白须老人是王倪,一个面貌嵌奇古怪的是啮缺,一个矮小苍髯、面色如婴儿的是被衣。当下帝尧都见过了。大家都让坐,帝尧坐了,便细细地向四人请教,直谈到日平西山,不觉五中倾悦,莫可名言。  但是他们所谈的。究竟是什么话呢?不但做书的人不能杜撰,就是前代著书的人,亦不敢言,只能记着几句,叫作:“尧往见四子藐姑射之山,汾水之阳,育然丧其天下焉。”如此而已。  次日,帝尧又往求见,哪知王倪等都去了,只剩了一个许由。  许由道:“我们都是无事游民,到处为家,随意闲谈,都不打紧。帝是有职守的,为了我等抛荒政务,未免不可,请帝回去吧。将来如欲相见,可往沛泽找寻,定当恭候。”说罢,亦飘然而去。帝尧亦只得回归平阳。好在四人的言论丰采都已亲炙,既偿夙愿,亦不虚此一行了。  转瞬残冬过去,又是新春。帝尧想:“洪崖仙人所说的大灾期限渐渐近了,究竟不知道是何现象?”颇觉忧虑。一日,南交地方来了奏报,说道:“令丘之山出了一种异鸟,其状如枭而人面,四目而有耳,其声颙颙,因此就叫它颙鸟。北面鸡山下,黑水中,出了一种鲑鱼,其状如鲋,而生彘毛,其音如豚。据土人说,这两种东西出现,天—下必定大旱,历试不爽。  既然有所闻,不敢不奏。”帝尧一看,与那太华山的肥(虫遗),正是一类,遂和群臣商议道:“照这个情形看起来,异物叠见,洪崖仙人所说的大灾必定旱灾了。百姓预防之法,不知如何?”大司农道:“臣早查过,都有预备了。”和叔道:“依臣所见,这个话还有点不像。旱灾是半年多不降雨,才得成灾,不会得专指春夏之交而言。现在已是春初,就使再两个月不降雨,亦是常事,何得成灾?”帝尧道:“或者是从春夏之交开始旱起,亦未可知。”自此以后,帝尧君臣五日不在忧危戒备之中,亦可谓苦极了。
 楼主| 周庚捷 发表于 2014-11-22 02:56:22 来自手机 | 显示全部楼层
      过了春分,淫雨连绵,竟无三日之晴。帝尧君臣所忧愁的是旱灾,哪知此刻不是旱灾,几乎成水灾了。春寒尤重,与隆冬无异。直到立夏前三日,天气方才晴。然而骤然和暖,次日阳光尤烈,竟如炎夏,日子亦觉得非常之长。到得立夏前一日,竟热得异乎寻常,人民无不奇怪。后来忽然发现了,原来天上的太阳竟出有四个之多,那光热自然不可当了。大凡夜间月色,人人都喜赏玩,至于太阳,是从来没有人去看它的,所以至三日之久,方才发现。  帝尧一听,知道洪崖仙人之言应验,慌忙召集群臣商议。  群臣道:“既然洪崖仙人之言应验,当然请老将出力。”老将羿道:“如何出力?”众人道:“老将最擅长的是射,当然是射下来。况且某等久闻老将有神弓神箭,能射天上星辰,那么太阳亦当然可射了。”羿道:“从前老夫偶然射箭玩玩,心想射天上星辰,于是练了张神弓、几枝神箭,后来果然给老夫射落一颗大星,但是从此亦没有射过,因为此等事是只可偶然的,现在再射起来,不知道灵验与否,这是一层。还有一层,太阳与别种星辰不同,是人民之主,哪里可射呢?”众人道:“这个不妨。天无二日,民无二主。现在竟有四个太阳,足见有三个是妖星,和人间僭乱的伪主一样,有什么不可射呢?”羿道:“僭乱之主易分,三个妖星和真正的太阳难分,万一误射了真正的太阳,将如之何?”众人道:“不妨射射看。射得下的,总是妖星,真正太阳一定射不落的。”羿听了,还是踌躇。和仲道:“老将平日是极肯见义勇为的。现在大难临头,何以忽然推诿起来?况且洪崖仙人有言,非老将不能救此灾难,所以老将只要出手,是一定成功的。”老将羿不等他说完,便连声道:“射射射!”立刻跑到家中,将那一张神弓、几支神箭取了跑出来。帝尧和群臣当然一齐跟了他走,便是百姓知道这个风声,亦不一齐轰动跟了走,足足有十几万人之多。一则看看新奇之事,二则保佑他立刻射着,但是人愈多,挨挤愈热,沿路中喝,或昏晕而跌倒的,不计其数,其余的亦汗出如蒸,气喘如牛。  到了一个广场,是老将平日阅军、校射的地方。老将羿停住了,向天一望,只见四个太阳参差不齐,有的在东,有的在西,有的在南,有的在北,不知道哪三个是妖星。但是四个太阳一看,两只眼睛先昏花了,便放弓说道:“不行不行!光太厉害。”羲叔道:“既然到此,不妨试试。”羿听丁,勉强拈弓搭箭,胡乱的向空射去。哪知等了许久,毫无影响。大家看了,一齐失望,纷纷散去,羿更是垂头丧气。逢蒙在旁冷笑道:“世界哪有此事!我早疑心,射落星辰之事是假的,不过说大话,哧哧人吧。只要看他刚才的推三阻四,就可知道他心虚胆怯,恐怕显出真情的苦处了。不然,假使他做得到,我又何尝做不到呢?”  不言逢蒙在旁讥诮他的老师,且说帝尧见羿一射不中,忧心如焚,一路回宫,一路暗想:“除此之外,更有何法呢?”  忽见赤将子舆赶上来,说道:“前日洪崖仙人说,要请帝先斋戒,虔诚的祷祀天地祖宗,帝忘记了这句话吗?怎样今朝立刻就射起来呢?要知道,虽然老将有神箭,还须凭仗圣主的精诚。”帝尧一听,恍然大悟,慌忙的沐浴斋戒起来;又预备祭祷天地祖宗,须三日方能完毕。哪知这三日之中,更不得了!立夏这一日,太阳出了六个。次日,出了八个。第三日,太阳竟出了十个。每日一对一对的增加,热得来真是不可言喻,总之比火烧还要酷烈。所有树木无不枯焦,禾苗、花草等类更不必说了。房屋梁柱不但裂缝,并且出火自焚,草盖之屋更烧尽了,河川中之水亦渐渐干涸殆荆人民无处可避,每日死者,就近计算,总在几千以上。大家都说,世界末日到了,因此发狂,全家自杀的都有。前几日还是哭声震野,后来反肃静无声,大家都坐以待毙。四面一望,但见尸横遍地,尸气熏天,因为没有人肯再去收拾掩埋了。这时地也裂了,石也焦了,金类都熔了,景象凄惨,真是空前之浩劫。独有那帝尧,仍是日夜稽首于天地宗庙之中,所幸尚未热坏。到得第三日,群臣中已多半病不能兴,赤将子舆向帝尧道:“帝的精诚想来已上达于天了。  现在大势日急,到得明日,不知道又是如何情形,请帝率同老将,赶快射吧,不必满足三日了。”  帝尧听了,极以为然,忙饬人去召羿。哪知羿自从前日射太阳不中之后,非常懊丧;又兼听了逢蒙讥诮的话,尤其忿不可言。这两日亦在家中,聚起全副精神,练那十几支箭。闻帝宣召,立刻携了弓箭,来到帝处。帝尧就和他徒步行于十个烈日之中,再来到广常帝尧先捧了羿的弓箭,仰着天祝告一番,再递给羿,然后跪下,求皇天默佑。那老将羿亦使起平生的本领,架子神箭,满扯着神弓。这时正是巳正以后,十个太阳,渐渐行近中天,羿的箭就直向天空射去。说也奇怪,不到片时,只见天空一个极大的火球直向东方掉了下来,火焰熊熊,倏忽不见。但见无数鸟羽似的东西,飘飘扬扬,四散飞开,想来是太阳里面的三足鸟了。老将羿看见一箭已经射着,精神陡增,亦不暇管它是什么东西,更竭尽平生之力,一箭一箭,觑着天空射去。一连又射了八箭,箭箭不虚,八个太阳,一个一个掉下来,都坠落在东方山后。那鸟羽似的东西尤其飞扬,满山满谷,天气顿然清凉。观看的人,无不大呼称庆,都说:“这种灾异,固然是万古无两的。这种神射,亦真是万古无两的。”  大家一路欢呼,一路来扶帝尧起来,又来向老将羿称谢道贺。  哪知老将此时忽然倒地,不省人事。大家这一惊非同小可,巫咸上前说道:“不要紧,这是用心用力过度之所致。老将这几日专心致志在弓箭上面,所有精神血气都扑在外面,一旦成功,心一放下,那精气血脉仓卒不能归原,所以有这种现象。赶快送到小巫那边去,小巫有药可救。”于是就有几个人来抬了老将,大家簇拥着一齐到巫咸家里。便是帝尧,也跟了来。只见巫咸用一根针,解开羿的衣裳,在各处穴道之中刺了几刺;又用手将羿的胸腹手足尽力的捏了几捏,果然羿的喉间渐渐作响,四肢亦会动了。大众至此,才放了心,但觉得自己身体上都是奇冷。  原来当时十日并出,热不可耐,人人穿的,都是单衣。到了九日射落之后,天气虽然清凉,但是余热还未尽散,又加以关心老将的病,防恐他有什么变故,所以把冷都忘却了。现在老将之病既有转机,余热又渐散尽,因此陡然都觉冷了,赶快想归去添衣。哪知出得门来,但见黑云密布,飘风卷地,不到一刻,大雨如注,将五日以来蒸发的水气积蓄在空中的,统统尽量的降下来,沟浍皆盈,平地几成泽国。枯树复生,土地复润。但是人民刚经大热之后,忽而大凉,不免疾玻有些房屋已经焚烧,衣物荡然的,尤其苦不可言,真所谓水火既济,天心不仁了。幸而得帝尧君臣早料到此,赶快分头遣人尽力救济,又叫巫咸和诸医生配制方药,到处分送,保全的不少,然而已经焦头烂额,疮痍满目了。后来据四方陆续奏报,五日之中,各处死亡总计在千万以上,真个是空前绝后的浩劫!  自此以后,帝尧与群臣终日孜孜,讲求善后的方法,无暇及于他事。独有那老将羿,受万民的崇拜,真敬重得他和天神一般,羿亦得意之至。一日,在朝堂中遇着逢蒙,偶然想起当日的话,就问他道:“你那日说老夫射星辰的事是假造的大话,现在老夫连射九个太阳,亦是假造的大话吗?你又说老夫如果做得到,你也能做得到,你既有这种本领,当时何不也射它几个?不但可以给众人看看,并且亦可以帮帮老夫的忙。老夫决不会怪你分功的,岂不是好吗?”这两句话,直说得逢蒙羞惭无地。众人在旁,亦都讥嘲逢蒙的忘恩负义,因此对于逢蒙都有点贱视的态度。逢蒙受到这种刺激,因羞成怒,因怒生忿。  他不怪自己的不好,反怪老师不应该当众羞辱他,因而想到孔壬从前的一番话,真觉不错,不觉动了杀心。然而仔细想想,绝无机会。后来觉得众人益发瞧他不起,料想在朝亦无意味,遂向帝尧告了病假,请求开缺。帝尧早知道他的心术不端,亦不慰留。那逢蒙从此便离开平阳,不知到何处去了。  倒是老将羿,对于他的走反有恋恋怅怅之心,为什么原故呢?一则老将羿赤心为国,天性爱才,知道逢蒙的技艺除己之外,真是数一数二的。而且又相随多年,一旦失去,殊属可惜。  二则老将羿自帝喾时以来,虽则立朝几十年,但是他那个求仙的念头,仍旧没有忘了。所以他对于务成子、对于赤将子舆等非常亲近,时时请教长生之法。这次射落九日之后,他以为大功告成,可以对得住天下国家,对得住帝尧了。满拟等百姓元气渐渐恢复了,就将所担任的军旅责任让给逢蒙,付托有人,他可以安心再去干那个求仙的勾当。哪知逢蒙竟去了,帝尧亦不留。那么以后自己的接替人为谁?目的如何能达?有这两层原故,他所以要恋恋怅怅了。  一日,正是正月十四日的晚间,一轮明月从东山推上来,老将羿独自一人饮了几杯闷酒,对着月亮,不免又凝思起来。  所思的是两种:一种就是以后如何脱身,再去求仙;一种就是记念他的夫人月里嫦娥。原来老将羿是个多情之人,对于嫦娥虽则怨恨她,但亦甚思念她。每当对月之时,便兜上心来了,这亦是他的常事。  这次,正在遥望凝思之时,忽见外面走进一个童子来,向羿说道:“我是嫦娥夫人叫我来的。夫人知道你在此记念,心中万分不安,但是人天路隔,无从降凡。明朝元宵夜,乃是明月团圆之日,请你用米粉搓成一个大丸,团圃如月,放在室之西方,对着它频频呼夫人的名字,如此接连三夕,夫人就可以下来,和你谈话了。”那童子说完之后,倏忽不见。老将羿诧异之极,连声叫道:“奇怪!”然而明明看见听见,并非梦幻,宁可信其有,不可信其无。主意决定,就依了他的话做。  到了第三日夜间,果见彩云一朵,从空飘下,环珮之声彻耳,兰察之香扑鼻。仔细一看,原来果然是嫦娥,不过装束和从前大不同了,丰姿态度,尤为艳绝。老将这时,虽则万种怨恨,亦说不出。停了一会,倒是嫦娥先向羿开口道:“我实在对你不起,难怪你要生我的气。但是事已至此,无可如何,总请你原谅吧。”羿听了,仍不言语。嫦娥又说道:“我知道你到此刻,求仙的念头还甚浓,这是错的。要知道神仙做长久了,亦毫无意味,不过和做人一样。即如我,而且甚苦。所以我劝你取消这个念头吧。”老将羿听到此地,不免又生气,大声说道:“亏你说!你现在已是神仙了,倒反用这种话来骗我,我是孩子吗?”嫦娥道:“我已经对你不起了,再来骗你,岂不是罪上加罪吗!老实和你说,我因为当初对你不起,所以虽则做了神仙,依旧不免吃苦。我立心要想赎这个罪,所以今朝特地来和你相见,劝你不要再求仙,以求赎我之罪,这是我的真心。你想想看,我骗你做什么?我骗你有什么好处?我果然和你有不对之处,不来和你相见就是了,何苦再来骗你呢?”羿道:“你当日不是写信给我,叫我再去见西王母求仙吗?今朝又叫我不要求仙,这种自相矛盾之言,不是骗,是什么?”嫦娥叹道:“当时我初入月宫,道行浅,不知道什么,所以劝你求仙,如今在天上久了,稍稍知道一切,所以特地劝你不要求仙,并非自相矛盾。”老将羿急问道:“你知道些什么?你知道些什么?知道我决不能成仙吗?还是你防恐我成仙之后,要来和你为难,所以竭力阻挠我吗?老实和你说,我和你是夫妻,有情分的,果然成了仙,决不来和你计较。你如肯帮助我,尤为感激。假使你再敢阻挠我,破坏我,我决不再饶恕你!要知道太阳尚且要射它下来,何况月亮!管教你没有存身之地。总而言之,我的求仙一定要求,你不必再说。”嫦娥听了,叹口气道:“既然如此,请你在家中修炼,不要出外。这句话,务须要听我。”羿听了,更加误会,就问道:“西王母那里可以去吗?”  嫦娥沉吟了一回,才说道:“总以不去为是。”羿登时大怒,骂道:“照这样看来,你真是来阻挠我,连西王母那里都不许去。西王母至多寻不到,难道会吃人吗?你这个狠心巧舌的妇人,我以后不愿再见你,亦决不再记念你,你给我回去吧!”嫦娥看羿如此情形,不觉哭泣失声,倏忽之间,已不见了。  老将羿愈思愈忿,心想:“总要等一个机会,再到玉山去寻一次西王母。如寻得到既可以达我目的,又可以出今日这口气。  如寻不到,那么我这个心亦可死了,且依那不良妇人的话,在家修炼吧。”这是羿的心事,按下不提。  且说帝尧君臣办理大灾善后,足足有一年余,元气方才有点恢复。可是福无双至,祸不单行。平阳一带忽然大地震,数日不止,墙坍屋倒,人民死伤甚多。考察情形,愈北愈重,想系震源是从北方来的,赶快叫和叔前去调查。过了多日,和叔奏到,说道:“离平阳北面四百多里,平地之中忽然喷发火焰,涌出无数灰石,积成一座大山。喷发的时候,声闻数十里,几里路远之地,多感觉到它的热气。现在山顶之上仍在那里喷烟。  又离平阳东北八百多里,亦有同样的火山发现。又离平阳北面五百多里、六百多里,又有同样的两座火山喷发。再查过去,哪知极北渤海之边,从前是平坦而多水泽的,此刻忽然隆起一座大山脉,自东至西,连绵不断,竟将中原和瀚海隔绝了。幸喜得那边天气苦寒,人民不多,所以损失尚少。”帝尧看到这种奏报,觉得两年以来天灾地变,重叠而来,虽则天意,但亦总是德行浅簿,不能挽回天心所致。欲待退位,这个天下交付与谁?欲待做下去,这个重大责任实在有点负担不起。想到此际,忧心如痗。  一日,西方昧谷忽有奏报递到,原来渠搜国君要宋朝贡了。  帝尧便问和仲:“渠搜国在何处?”和仲道:“在臣所居昧谷之西。”帝尧道:“不在中国境内吗了”和仲道:“是!”帝尧道:“那么不可以寻常朝觐之礼相待,须以宾礼相接。”于是与大司徒商酌,将礼制议定。  过了一月,那渠搜国王来了。帝尧先遣大司农做代表,带了翻译出外郊迎,引他到宾馆中。所有饮食、器具、刍秣、陈设供给无不齐备。到了次日,大司农偕和仲率领翻译前往迎接。  那渠搜国王同来的有五个官员,数十个从人,三百个兵士。一部留在宾馆中,其余都随着国王由大司农陪着,一径向朝堂而来。到了大门口,傧相大司徒早在那里迎接。帝尧冠冕整肃的带了群臣亦迎出来。羲叔做介绍,两边见面过了,然后相让进去,每到一门,必让渠搜国先行。到得内朝,东西两旁都有阶级。尧是主人,从东阶上去,渠搜国是宾,从西阶上去。进门之后,由放齐赞礼,宾主交拜,再由傧相引宾主就位。宾的席次是坐北朝南,主人的席次是坐东朝西,其余官员均由和仲引导,分坐在宾的两旁。帝尧的群臣,则分座在帝尧的两旁。坐定之后,先由帝尧开言,感谢他远远而来的盛意及慰劳行程的辛苦。然后渠搜国王回答,说些仰茂羡慕的套话,又感谢招待的盛礼。这些都是普通话,由翻译传说。停了一会,宾起告辞,主人拜送于大门之外,仍旧是一路谦让而出。第一幕大礼,总算告成了。到了次日,帝尧率领群臣前往宾馆中答拜。那个礼节亦不差不多,不过渠搜国王是主,帝尧是宾,换了一个地位就是了。  到了第三日,帝尧命大司农前往,敦请渠搜国王来行飨礼。  堂上阶下,都布满了乐器和乐工。渠搜国王到门,帝尧照旧冠冕地迎接。里面地方既广,宾主席次,相离甚远。坐定之后,每献上一项菜来,帝尧必定亲自出席,向宾再拜,宾亦答拜。  那堂上阶下的乐工,就吹吹唱唱,奏起一套乐;每斟一回酒,亦是如此。可是那献上来的莱,都是全身的牛,全身的羊,全身的豕,只能看看,不能吃,就是旁边所放的蔬菜等类,亦都是生货,不吃的。酒是生水,饭是白米。古人飨礼,大概如此。  简直言之,与后世祭神一样,不过借此行一种礼节,表明敬意,并不是志在埔啜。三献三斟之后,赞礼者又高唱礼成。然后大众起立,由傧相引导渠搜国王和官员,到别室之内,更换便服,又引到一室,乃是饮宴之所。那室中的陈设,又是不同了。宾主席次相连,就是群臣相陪的席次,亦同在一处。那时帝尧亦换了便服,过来招呼。  那渠搜国王身材高大,高颧隆准,深目虬髯,眼珠微带碧色。就是他五个随员状貌亦大概相同。帝尧深为奇异。坐定之后,上酒上莱,那酒莱都是可以吃的了。这个叫作宴礼,是以联络感情为主的。当下帝尧就问渠搜国王:“这次走了几日?”他答道:“约走了五个月,因为山路太多,交通不便之故。”后来又谈到十日并出的事情,渠搜国王道:“小国当时损害不校后来知道是天朝一个神人,将它射下九个,方才平定。  小国君民上下,无不景仰之至,所以寡人此来,一则观光上国,二则亦想瞻仰瞻仰这位神人,不知现在何处?”这时老将羿正在第四席中坐着,帝尧就顺手指道:“就是这位老将。”渠搜国王一看,忙出席,向老将羿连连稽首,口中不住的叫道:“哈纳答依希谷六利!哈纳答依希谷六利!”后来问翻译,才知道是“佩服之至”的意思。当下老将羿答拜了。帝尧又将老将的年龄功绩,略述一遍,渠搜国王益发佩服。  酒过两巡,大家随便谈谈,帝尧问起那边的风土情形。他说:“那边天气尚好,农桑之事亦兴,居民也有些兼营畜牧的。”后来问到物产,他说:“国内有一种兽类,名叫(鼠勺)犬,亦叫露犬,有翼能飞,喜食虎豹。”大家听了无不称奇。后来又谈到邻国,他说:“南邻有一个大夏国,西邻有一个沃民国,地方都是大的。但是,大夏国君狡诈而贪,寡人之子仁而庸。  寡人死后,不免受大夏国之欺,到那时,天朝天子如能赐予援助,寡人死且感谢。”说罢,便再拜稽首。帝尧慌忙答礼,并加以安慰。宴礼既毕,渠搜国王深深致谢。又住了二十多日,各处游遍,方才起身归国。他所带来的,是毛皮之类,帝尧回赠他的,是币帛之类,价值非常之重。又叫和仲送他一程,方才自去。
 楼主| 周庚捷 发表于 2014-11-22 02:59:57 来自手机 | 显示全部楼层
       说帝尧既遭十日并出之灾,又遭地震、火山之患,休息抚绥,喘息方定,哪知祸事又到了。一日,忽报孟门山大水冲发,滔滔不断,将人民房屋田畜等,冲没子不少。帝尧大惊!  暗想:“这时并非夏秋,何来蛟水?”忙命大司农、羲叔等前往查看。  那孟门山在平阳之西,相距不过二百里。大司农等一路走去,只见路上已有水流,愈走愈西,那水流愈大。到得山下一看,只见那山上的水,竟同瀑布一般滚滚而下,四散分流。大司农至此,知道决不是蛟水了,遂和羲叔商量,到山顶上去察看。但是水势甚大,不能上去,后来从别处山上绕道过去,千辛万苦竟达到目的。  只见山的北面,竟化为一个大湖,愈向北方,湖面愈大,竟有汪洋千里,一望无际的情形。大司农道:“那面我记得是阳纡大泽,不要是大泽的水涨溢吗?”羲叔道:“阳纡大泽,离此地至少有七八百里,就使涨溢,亦何至于如此之大。”两人议论了一会,不得要领,赶快下山,星夜回到平阳,告知帝尧。帝尧听了,亦无法可施,只得向大司农说道:“既然如此,亦只能尽人事,赶快叫附近的百姓,迁徙开去,一面修筑堤防,将这股水驱向下流低洼之地,如此而已。”大司农听了,就出去布置。哪知过了几日,雍州地方的奏报到,说道:“梁山之上,大水冲下,淹没民田,伤害人畜不少,现在还是滚滚不住的在那里流。按着情形看起来,与孟门山之水,正是相类。孟门山在东,梁山在西,想来这股水是两面分流的。”帝尧与群臣至此,更觉无法可施,嘴里常常说道:“这个水从何处来的呢?这个水从何处来的呢?”  在下编书,编到此地,不能不先将这个水的来源,大略说一说明,庶几看书的人,可以明白。据在下的推想,现在的黄河,在帝尧以前,是没有的。何以见得呢?现在的黄河发源于青海省巴颜喀喇山噶达素齐老峰之下,东南流折向西北,又折向东北,入甘肃境,直向东北流,出长城,循贺兰山东麓、阴山南麓,再折而南,经龙门之峡,直到华山之北,再折而东,以人河南,经河北、山东两省,以入海,它的流向是如此的。  再将它两岸的山脉一看,北面是祁连山、松山、贺兰山、阴山,南面是岷山、西倾山、鸟鼠同穴山、六盘山、白于山、梁山,接着龙门山,东面是管涔山,上面由洪涛山而接阴山,下面由吕梁山而亦接着龙门山。照这个地形看起来,从龙门以上,黄河的上源,实已包围于群山之中,无路可通。但是既然有这许多水,如果不成为盐湖,总须有一个出路,所以古书上说:“上古之时,龙门未辟,吕梁未凿,河出孟门之上。”就是指帝尧时代之水灾而言了。但是这个地方,就有一个疑问:如果这个水,是向来出孟门之上的,那么已成为习惯,它的下流,当然早有了通路,何至于成灾?夏禹又何必去凿它?如果这个水,到帝尧时代,才出孟门之上,以至成灾的,那么请问帝尧以前,这个水的出路究竟在哪里?如果是个盐湖,向来并无出口,那么何以到了帝尧时代,忽然要寻出口?这种地方,都是可以研究之处。  在下的推想,地壳由热而冷,冷到若干度,必须收缩一回。  每遇收缩之时,就是地形大为改变之时,所以从有地球以来到现在,不知道经过了多少万万年。但是人类的历史,却是有限。  印度只有四千多年的历史,中国只有五千多年的历史,埃及亦只有七千多年的历史,都是世界最古之国了。便是新近发现的巴比伦古迹,据说在一万年以前已有文化,但是亦不过一万多年。从地球经过的寿命看来,也不过几万万分之一。难道一万多年以前,还没有人类吗?难道一万多年以前的人,还没有文化吗?据在下想来,一定不是如此。既然有人类,既然有文化,何以现在大家都不知道呢?就是为地壳屡经收缩,地形屡经改变的原故。  地形改变有二种:一种是全部的改变,一种是部分的改变。  部分改变,是因为地心的热力作用。地球表面,虽然冷却,但是里面,却非常炽热。热力所冲动则涨。热力所不及,则地壳因之而缩。所以地面的土地,时有升降。有些地方,本在海底,渐渐能升至地面。有些地方,本在水平线上,渐渐能没入海中。  但是同一土地,到处都有升降,并不限于海边,不过在海边上有水作标准,容易看得出。若在大陆之中,无论土地已经升到如何之高,降到如何之低,总不能看出。只有火山、地震之后,往往发现急激升降,那却是看得出了。或则平地陷成深谷,或则平地突起高山,或则海中涌现新岛,或则岛屿渐渐沉没。古人所谓“高岸为谷,深谷为陵”就是这种。至于全部的改变,最为可怕。到那个时候,全球震动,海水横溢,不但所有人民财产,一概荡尽,就是各大陆形势位置,亦大大改变。或则竟沉下去,或则新升上来,古人所谓“沧海桑田”,这个才叫最大的沧海桑田了。所以查考中西各国,以及苗蛮的古史,无不是从洪水为患而来。这个洪水从哪里来的呢?就是从地形大改变而来。地壳陡然之间,大形改变,其中所有极繁盛的人民,极文明的文化,以及一切种种,无不随洪水而去。幸而有几个孑遗之人,因为某种机缘,得以不死,于是再慢慢生息起来,再慢慢创造起来,就是各地人类的初祖,于是又变成一个新世界。大约从有这个地球到现在,这种的变化,不知经过几次,所以现在最古的古国,不过几千年。我想起来,或者就是这个原故。  至于帝尧以前,中国的地形,究竟如何,虽然古书简略,考它不清,但从各处搜罗起来,约略亦可以得到几点。第一点,现在蒙古沙漠之地,当时是个大海。第二点,现在绥远、宁夏二省,当时是阳纡大泽。第三点,现在陕西南部和山西西南部,当时是个山海。第四点,现在新疆南部,当时亦全是沮洳薮泽,直通青海和后藏。这四点虽则是在下个人的推想,但是亦有来源。  第一点,蒙古沙漠,亦叫作翰海。从古书上考起来,是群鸟解羽之所,所以称为翰。后人在翰字旁加了三点水是错的。  现在北冰洋、南冰洋等处,常有鸟类大集群栖数以千万计,想起来当时的翰海亦是如此。既然是海,那地势必定很低。现在蒙古高原,高出海面三千尺至八千尺,必定不是当时的地势了。  这个地势何时升高的呢?海中之水,又是何时渐渐涸去的呢?  在下根据这两个疑问,所以假定它是帝尧时候开始改变的,就算它作为洪水之第一个原因。  第二点,河套之内是阳纤大泽,系根据《周礼职方氏》:“冀州之薮曰阳纡。”注上说:“阳纡在山陕之交而近北。”  又《穆天子传》:“天子西至于阳纡之山,河伯无夷之所都居,是为河宗氏。”注云:“河宗在龙门之上流,岚、胜二州之地。”岚州,在现在山西北部;胜州,在现在绥远鄂尔多斯右翼后旗之地。照这个地势看起来,现在河套平原,周围千里,在当时的确定是个大湖了,既是大湖,则那个湖水,又何时涸尽?  又何时变为黄河经过之地?在下亦假定它是地势升高之所致,作为洪水的第二个原因。  第三点,山海之名,见于《法苑珠林》。现在这种地方,盐池甚多。山西解州的盐池,尤为有名。假使以前不是内海,咸质何来?既是内海,那么海水又是何时涸尽?又何以变为黄河经过之地?黄河流既然经过,则虽有水灾,可遏之使它注入河中,何至水患如此难治?况以现在地势看起来,冀州、雍州,地势崇高,但苦旱,不苦水,又何至闹水灾呢?所以在下的推想,种种地势,都是那时改变的,作为洪水之第三个原因,亦即是古时没有黄河的一个证据。  第四点,黄河向来有重源之说。现在新疆的塔里木河,是黄河的第一源。现在青海噶达素齐老峰之下所出的,是黄河第二源。它的解释,是塔里木河注入罗布泊之后,其水潜行地中,到了青海,再出而为黄河。这个说法奇妙之极,但是亦有三层可疑之点:第一层,塔里木河长到几千里,两岸汇进去的大川亦复不少,统统归到罗布泊中去,何以能够满而不溢,且反减少?第二层,罗布泊并无出口,应该是个盐湖。但是据调查所得,其水并不甚咸,似乎地下确有去路。第三层,凡川水从山谷中出来,其色必清。黄河从噶达素齐老峰出来,颜色已黄,所以叫阿尔坦河,就是蒙古语黄金之义。假使不是潜行地中,混杂泥沙,何以如此?这三层是主张重源的证据了。不过有些人驳它,说道:“罗布泊与噶达素齐老峰,中间相去,何止千里!又加以重重大山阻隔,怎样会得相通?就使说地层之中,水有通路,但相去既如此之远,又安见得噶达素齐老峰下所出之水,一定是从罗布泊来?这种理由,无论如何说不过去。况且据人测量罗布泊之地,实较青海高原为低,尤其无逆流相通之理。”这两项驳论,可算允当。  不过在下有一种推想,就是说地形是有改变的,不能拿了现在的地形去判断当时。《尔雅》上说:“河出昆仑墟。”查古书上所说,昆仑共有四个。一个在海外,《大荒经》上说:“西海之南,流沙之滨,有大山名曰昆仑,其下有弱水之渊环之,此山与条支大秦相近。”《禹本纪》上说去嵩高五万里者是也。依着这个方位,推想起来,大概现在波斯国之西的那座阿拉拉山就是。因为这种昆仑山,大概都是地球全体变动时,人类逃避悻生之所,所以历来传述,多重视之。阿拉拉山,就是外国史上所说亚当、夏娃避难得脱洪水之所。所以在下说,一个昆仑是在此地。又一个在西藏。杜佑《通典》上说:“吐蕃自云昆仑山在国中西南,河之所自出。”《唐书吐蕃传》云:“刘元鼎使还,言自湟水入河处,西南行二千三百里,有紫山,直大羊同国。”古所谓昆仑,释氏《西域记》谓之阿褥达山,即今西藏之冈底斯山也。又一个在酒泉,《汉志》:“金城临羌县西,有弱水,昆仑山祠。”崔鸿《十六国春秋》上说:“张骏时,酒泉太守马岌上言,酒泉南山,即昆仑之体,周穆王见西王母乐而忘返,谓此山也。”《禹贡》:“昆仑,在临羌之西。即此明矣。”《括地志》上说:“在酒泉县西南八十里,今肃州西南昆仑山是也。”又一个就是现在的葱岭。《山海经》上说:“昆仑墟在西北,河水出其东北隅。”《水经注》云:“自昆仑至积石一千七百四十里。”《凉州异物志》曰:“葱岭之水分流东西,西入大海,东为河源,《夏禹本纪》所谓河源是也。”照这样看起来,四个昆仑除出极西的那一个与黄河无涉外,其余三个,都可说与黄河有关。葱岭的昆仑,固然是古书上众口一词,说是黄河之所出,就是西藏冈底斯山的昆仑,既然吐蕃人说是河之所出,当然亦不会无因。试看后藏千余里之地,纯是湖泊,有大湖地方之称,人迹不到之处极多。  在下想来,决不是从古如此的。大概从前地势,没有如此之高,北面与新疆,东北面与青海,都是汪洋大水,连成一片。后来地势渐渐升高,水气蒸发,中间又隆起几座大山脉,所以各自为界,化为沙漠及多数湖泊,这亦是地理上当有之事。  中国地理古书上尝说有一个西海,便是在下编这部书的第二回上说的“穷桑在西海之滨”。究竟西海在哪里呢?在下的推想,以为就在新疆南部,青海省之大部以及西藏西部等处。  汉朝时候,王莽在青海地方,设立西海郡,可见当时还记得此处是古代西海遗迹。再查青海省的那个青海,现在虽不甚大,但古书上说,南北朝的时候,周围有七、八百里。在周朝时周围有一千几百里,从周朝上溯帝尧,还有二千年,它的面积,一定还要广大,安见得不是与新疆南部、西藏西部的沙漠、湖泊相连呢?因有以上所说这许多证据和理由,所以在下敢暂时假定,说黄河这条水上古是没有的。自从帝尧时,地盘发生了变化,蒙古沙漠与陕、甘二省之间,隆起了贺兰山、阴山等山脉,将从前注入翰海的水流隔断,地势又逐渐升高,迫得那阳纡大泽之水,只能向南方而流,这是上文所说河出孟门之上的第一原因。同时青海、新疆、西藏之地,亦发生了变化,土地亦渐渐隆起,迫得那西海之水又向东流,从甘肃滔滔不断的灌到阳纡大泽里,这是河出孟门之上的第二原因。再加以那时山西北部火山连连喷发,从东面遏迫阳纡大泽,那泽中之水当然盛不住,满了出来,这是河出孟门之上的第三原因。  总而言之,中国古书上所说,虽则不能尽信,但是亦不能一概抹煞。即如黄河重源之说,照现在地形看起来,万无此理;然而古书言之凿凿。古人虽愚,亦愚不至此。就使要伪造,亦须造得相像。所以在下又敢暂时假定,说当时西海之水渐渐干涸,是从西面、南面先干起。西面帕米尔高原,是全世界最高之原,南面西藏,亦可称世界最高之原。惟其上升得早,所以最高。所有的水,自然倾向低处而流。到得后来,西藏高原因有大山隔绝了,所以冈底斯山这个昆仑所出的河源,久已无人知道,只有西藏人古老相传,还能记得。至于新疆与青海中间的隔断比较的迟,到了后来做《尔雅》这部书的人还能知道,所以有“河出昆仑虚色白”的这一句,下文又说道“所渠并千七百”这一句,可见当时新疆南部与青海间的西海业已渐渐干涸,变成无数湖渠,那河水从葱岭曲曲折折东南流,并合了不少湖渠,才到甘肃。后来到得汉朝以后,地形又变,两处隔绝了,考查地理的人,求其说而不得,只好说河水潜行地中,是个重源,难怪引起后人的驳诘了。  说到此处,在下还有一个推想。大凡古人取一个名字,总有一个意义。譬如现在陕、甘二省之地,古时叫作雍州。何以取名叫雍呢了雍者壅也,壅塞不通也。当时壅州之地,南面是秦岭山、岷山、西倾山,东面是华山,上连梁山,紧紧包祝本来已经水流不通,当中潴成一个山海了,全靠北面一个翰海,西面一个西海,水流还可以渲泄出去。禁不得地形改变,不但不能渲泄出去,倒反倾灌过来,更是壅塞不通了,所以叫作雍州。至于大川的取名,亦都有取义。譬如江水,江者共也,小水流入其中所公共也。另有一说,江者贡也,贡赋往来之所必经也。又譬如淮水,淮者围也,围绕扬州北界,东至于海也。  又譬如浙水以曲折而得名,济水以穿过黄河而得名,大概都有一个理由。独有河水,有些人说,河者下也,随地下处而通流也。这个解释,觉得太不确切。凡是水流哪一条不是随地下处而通流的呢?还有一说,河之为言荷也,荷精分布怀阴引度也。  这个解释,玄妙已极,真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话。  据在下的推想,河水既然自古以来没有的,忽然竟有这股水出于孟门之上,滔滔汩汩而来,安得不发生疑问,说道这水是从何处来的呢?所以在下的推想,与其说河之为言荷也,不如说河之为言何也,较为妥当。讲到它的来源,因为地形改变的原故,不要说帝尧的时候没有弄清楚,就是主张重源的人,亦没有弄清楚。汉武帝叫张骞寻河源,说道遇见了牵牛、织女星,因此有“黄河之水天上来”之说,更可谓荒乎其唐,没有弄清楚。就是元朝寻河源,仅仅寻到星宿海,也是没有弄清楚。  直到清朝,才知道是出于噶达素齐老峰之下,总算弄清楚了。  可知道清朝以前,这水究竟从何处来?列朝要派人寻找,岂非是个何字的意义吗?而且这条水,不但上流弄不清楚,便是它的下流也弄不清楚。忽而入渤海,忽而人黄海,忽而又入渤海,变迁最大者已有九次,试问究竟哪一处是它本来的流路?恐怕没有人能准确指得出。就是夏禹王当时,已经分河的下流为九条,究竟那一条是正干,亦不可知。所以这条黄河,始终在疑问之中。河者,何也。在下这个理想,恐怕是不错的。但是再问一句,为什么始终成疑问呢?在下敢再复说一句,这条黄河古时是没有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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