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华周氏联谊总会网站《中华周氏》www.chinazhou.cn宗旨:友谊、团结、振兴、和谐!

 找回密码
 请联系微信cnzhoucn注册

QQ登录

只需一步,快速开始

12
返回列表 发新帖
开启左侧

[其它] 再续:“中国神话故事”(53)

[复制链接]
 楼主| 周庚捷 发表于 2014-11-29 03:20:11 来自手机 | 显示全部楼层
      且说舜这次出门,却在日间,尚好到朋友家中走走。那时东不訾亦到别处去了,单有秦不虚在家,于是就到秦老家中。  秦老知道了这种情形,就说道:“仲华,我想做儿子的,固然应该伺候父母,但是与其在家中伺候父母,倒反常常淘气,还不如到外边去寻些事业做做,将资财寄回来养父母,亦是一样的,你看如何?”舜答应道:“是。”秦不虚道:“我看老伯气性如此之急,总是双目失明之故。假使吾兄出去,各处探听,能寻得一种明目之药,使老伯双目复明,能见一切,那么肝火决不至如此大旺,吾兄家庭亦决不至如此了,你看如何?”舜听了,极以为然,亦答应道:“是,是。”秦老道:“当初圣天子那里,据说有一个鸿医,名叫巫咸,有起死回生之术,无论什么病都能治。现在他不知道在不在都城里,你何妨去探听探听呢。”舜听了,连声道:“老伯之言极是,小侄就去探听。”  当下秦老又借给舜许多盘缠。舜辞了秦老父子,径向平阳而来。先到南郊,看见那一对麒麟,觉得胸中的愿望颇慰。进了都城,只见那街衢之宽广整洁,间阎之繁盛稠密,车行的人,步行的人,荷担的人,徒手的人,熙熙攘攘,来往不绝,和偏僻村邑比较起来,真是有天渊之不同了。舜各处游览了一遍,不觉叹道:“古书上说:‘王者之民,皞皞如也。’看了现在这种情形,可以算得‘皞皞’了。”  正想再去看看帝尧的宫殿,忽觉脚力有点不继,忙来闾左,寻一个休息之地。陡然迎面来了一个人,是个官吏打扮,神气潇洒,器宇不俗,向着自己周身上下看了一回,便问道:“足下何人?来此何事?”舜慌忙将行李放下,对他施礼,将姓名籍贯及疲乏求休息的原因说明。那人哈哈大笑道:“原来就是仲华先生,久仰,久仰!既然乏了,就请到敝处坐坐吧。”说着,用手向左一指,舜一看,是一间房屋,虽不甚大,却很精雅,当下就拿了行李,跟了那人进去,重新行礼,请教那人姓名。  那人笑道:“在下姓方,名回,家在五柞山,无端遇见了一个天子的近臣名叫篯铿的,和我要好,几次三番的来访我,硬要我出来做官,我不耐辛苦,固辞不就。后来圣天子又听他的话,聘我在这里做个闾士。我因为这个官位卑事简,譬如住在家里,所以就受了。这就是在下的历史。多年以来,阅人不少,前年见着一位东不訾,是贵同乡,谈起仲华先生,是千古未有之圣贤,我因此倾慕久矣。不想今日忽然光降,真是可幸之至!敢问仲华先生到此地来,有何贵干?我力所及,无不效劳。”舜听了,急忙道谢,并将父亲病盲,要来求巫咸医治的意思说了一遍。方回道:“巫咸吗,的确是个好医生。不过此刻许久不见了,不知在何处。他从前总在此地北面一座山顶上修真,就叫作巫咸顶。后来又跑到南面去了,听说那边的山亦就因他著名,叫作巫咸山、巫咸谷,不知此刻究在何处,我给你去探听吧。”舜又称谢。于是又谈了一会,颇觉投契。方回忽然向舜道:“仲华,你且少待,我出去就来。”舜唯唯答应。  方回去不多时,即便转来,手中拿了许多食物,说道:“仲华,时候已向午,你想饿了。我独自一个,无人炊爨,只好取诸市中,你不要嫌简慢,随便吃点吧。”舜一面称谢,一面问他道:“宝眷都不在此地吗?”方回笑道:“我是一个世外之人,以天地为庐,以日月为灯,无家无室,几十年了,颇觉逍遥自在,省了多少妻孥之累,更有什么眷不眷呢?”舜道:“那么每餐膳食,都向市中购取吗?”方回又笑道:“不瞒仲华说,我已有三十多年不吃谷食了。”舜诧异道:“那么吃什么呢?”方回疾忙从厨中取出一大包丸药来,给舜看道:“我就吃这个,以此奉陪吧。”说着,撮取一大把望口中便送,又用半盏热水送下。舜道:“此药叫什么名字?”方回道:“是云母粉。”舜道:“云母是矿物,可以常吃吗?”方回道:“可以久服,久服之后,能腾山越海,神仙长生。”舜听了,殊为稀罕,但是亦不去穷究他炼服的方法。过了一会,两人都吃完了,方回拉了舜的手,说道:“我们去访巫咸吧,行李且安放在此,不妨。”  于是二人出了门,将门带上,穿过衢路,又曲折走过几条小巷,到了一家门首止步。方回用手叩门,里面问是何人,方回道:“咸老先生在家吗?”那时门已开了,一个异服大袖的人出来说道:“敝老师不在家,到南方去了。二位有何见教?  且进来坐坐。”方回偕舜进内,彼此通了姓名,才知道他名叫巫社,是巫咸的弟子。当下方回就将要请巫咸医治目疾的意思说了。巫社道:“敝老师到南边海上去,已有好多年,此地一切病人诊治,都是由小巫和许多同学在这里代理,尊驾如要治病,小巫可以效劳。”方回沉吟了一会,说道:“既然如此,就请费心。不过病人却不在此,只要请赐一个方药,带回去医治。”巫社道:“病人不在此不要紧,只须将病人的姓名、年纪、住址、病情说了,小巫就有方法。”舜即一一说了。巫社道:“二位且少坐,待小巫作法。”  说罢,将大袖揎起,头发抖散,到密室中去了。过了一会,出来说道:“刚才小巫已问过神明,大约这个病人命中应该有二十多年的魔难。这目疾,一时无论如何是医治不好的。就使得到了灵药,还是有人从中作梗,使他不能如法施治。直要等到十三年之后,自有贵人来给他医愈,复见天日。此刻但请他宽心忍耐,不要性急。”方回听了,有点不信,就拿些物件来交给他,作为酬功,并说道:“多谢,多谢,费心,费心。”  那巫社亦称谢了,送到门口,关门自去。  这里方回和舜回到间中,方回说道:“仲华,我看这个巫社靠不住,恐是本领不济,有意推托。你还是寻巫咸为是。他那个手段高明多了。”舜应道:“是,是,不过巫咸究竟在南方何处?能否寻到是一个问题。假使访不到,将奈之何?这一次岂不是枉跑吗?”方回道:“能不能访到,是别一个问题。  我们总应该尽人事以听天命。”舜连声应道:“是,是。”方回道:“仲华远来,居停在哪里?”舜道:“此间人地生疏,尚无居停之处。”方回道:“那么何妨就住在我处。”舜大喜称谢。  这日晚间,二人促膝细谈,又渐渐说到瞽叟的目疾。方回道:“我从前也曾涉猎过方书,觉得治目疾的方法多着呢,不知道哪几种是已经试过的。”舜道:“草根树皮、羊眼、石决明之类,大概多试过了,总是无效。”方回道:“空青、珍珠之类呢?”舜道:“这二种却没有试过。”方回道:“这二种治目疾,是极有功效的。空青出在梁州山谷中,大约产铜的地方都有,据说是铜的精华薰蒸而成,其腹中空虚,剖开来有浆水的最佳,但是极难得。大者如鸡子,小者如相思子,其青厚如荔枝核,其浆水酸甜。冀州北部和雍州西部亦有之。听说江南黟山一带很多,治目疾是最要之药。大概目疾都由肝胆二经而起,故卞急躁怒。空青色青而主肝,其浆有益于胆,肝胆两经得治,那么目疾自然全愈了。珍珠出在淮水之滨,亦叫作蠙珠,江南沿海出产亦多。拿了来捣成细末,约一两之数,再用白蜜二合,鲤鱼胆二枚,和合在铜器之中,煎到一半,用新的丝绵滤过,拿来频频点在目中,无论久远新旧青盲失明之类都能医得好。还有一种兰草,出在闽海之中,叫作幽兰,其花五色俱备,色墨者叫墨兰,将PX晒干了,可治盲目,能生瞳神,治青盲尤有效验,但是不容易得到。这三项疗治之法,都是我所知道的。你这番南行,寻得到巫咸最好,否则这三项药之中,能寻到一二种,先来治治,亦是一法,你看何如?”舜听了感佩之至,连声答应,谨记在心。  次日,辞别方回,就要动身。方回取出无数川资来赠行,舜固辞不受。方回正色道:“我这个不是非义之财,你不受,是不以我为朋友了。”舜忙道:“岂敢,岂敢,你自己亦要使用呢。”方回道:“我独自一人,用度极剩你远下江南,旷日持久,川资自以多带为是。朋友有通财之义,你客气做什么?”舜听了,只得收受。别了方回,又购了些帝都所产的衣裘甘旨等,都是乡间所没有的,急急转回家乡。却不敢去见父母,私下来访秦老。衣裘甘旨等,就托秦老转致,并将这次下江南、访巫咸求医药的意思,亦请秦老转陈:“此行归期,迟速难卜,并请秦老不时去安慰父母,不要悬念。”秦老一一答应,舜即匆匆就道。  到了王屋山,时适夏令,赤日当空,不免有点炎热,远望有人家,就想过去借坐乞浆。只见朝南三间草屋,屋中一个老者正在午睡,两旁书册满架。舜料想是个隐君子,不敢惊动,只在门前大树下稍息。但见前路辙迹甚深,暗想:“这位隐君子,虽在山林,却与显宦大官相往来,亦未免可怪了!”正思想间,忽见屋后走出一只狗来,看见了生客,纵声狂吠。那老者被惊醒了,翻身起来,走到门口,问道:“何人在此?”舜未及回答,那老者已看见了舜,便拱手道:“原来是虞仲华,好极,好极,请到草堂之中来坐吧。”舜听了,大为诧异,暗想:“这老者何以认识我呢?”  一面想,一面急忙答礼道:“小子何人,荷承青睐,敢不从命,登堂领教。但不识长者何以认识小子?长者高姓大名,还未曾请教?”  一面说,一面已到堂上。那老者先请舜坐下,然后说道:“老夫姓尹,名寿。贵老师务成先生前日来此,谈起足下将有江南之行,不久就要经过此地,所以老夫镇日在此留心。足下仪表与人不同,所以一望而知了。”舜听见务成老师前日来过,就慌忙问道:“务成老师此刻在何处?”尹寿道:“他的行踪是飘忽不定的。此刻在何处,却不知道。”舜道:“务成老师对于小子恩深义重,一别多年,小子实在渴想极了。长者如果知道他的行踪,务请指示。”尹寿笑道:“足下从贵老师受业,共有几年?”舜道:“约有五年。”尹寿道:“足下可知道贵老师是何等人?”舜道:“说起来惭愧之至。小于受业的时候,年龄尚小,但知道老师姓务成,他的大名,还是后来老师去了才知道的。至于老师的历史,更不知了。”尹寿道:“他是一个游戏世界的活神仙,换一个朝代,他就换一副面貌,换一个姓名。从前,当今天子还未曾即位之前,指挥司衡羿打九婴,平风后,杀封豨、巴蛇的,就是他呀!他对于足下,连姓名都没有改过呢。”  舜听了,方才恍然。但是又想:“果然如此,老师自此以后,决不肯再见我,我亦从此不能再见老师了。”想到此处,不胜惆怅。尹寿忽问道:“仲华此刻到南方去采药,贵老师说是极好的。大约十年之后,天下苍生都要属望于仲华呢。”舜听了,莫解所谓,就问道:“老师说小子这番南行,一定遇得着良医,求得着良药吗?”尹寿道:“那亦说不定,不过尽人事而已。”舜听这话口气不对,不觉失望,但又不好多问,只得另外问问谈谈,觉得这尹寿的学问道德,不在务成老师之下,暗想:“他既然是务成老师之友,当然可以为我之师,何妨拜他为师呢?”想罢,离席请修弟子之礼,尹寿亦不推辞。于是舜就拜尹寿为师,住在尹寿家中,谈了几日,受益不浅。一日,舜告辞南行,尹寿道:“不错,汝确系可以去了,将来再见吧。”舜唯唯而行。  过了王屋山,径向东南而行,路过了洛水,到了有熊之地。  这个地方,是黄帝最初建国之地,留存的古迹不少。从前黄帝的宫殿,现在已改为黄帝的祠庙。庙外一片广场,两旁古木森森,多是几百年旧物。庙前有许多碑碣,上面多凿着文字,记述黄帝的功绩。又有许多石桌、石座,以供游人憩息的。舜刚刚经过此地,只见有几十个儿童在那里游戏。有的爬树,有的掷石,有的翻筋斗,有的打虎跳,喧嚣杂乱之至。细看过去,年纪都不过七八岁到十几岁的样子,内中独有一个孩子立在大树之下,旁观不语。立的姿势很端正,神气亦很静穆,状貌亦颇歧嶷。舜看了,暗暗称奇,但亦不去理会他,跑到各种碑碣之下细细多读了一遍,又信步踱进庙中,各处瞻仰了一回,走出庙门,觉得有点乏,就在石座上休息休息。这时,儿童愈骤愈多,喧嚣杂乱亦愈厉害了。但看刚才独立的那个孩子,虽则换了一个地方,但是仍旧端正独立,绝不参加。舜因之更为纳罕,要研究他一个究竟,当下就不绝的向他注意。  忽听见众儿大噪道:“球来了!球来了!我们踢球,我们踢球。”说罢,一同向前而去。过了一会,只见有四五个孩子手中各捧着一个球,有大有小,齐向那独立孩子所立的地方狂奔而来,后面无数儿童跟着,仿佛要抢夺他们的球似的。那些捧球的孩子一面跑,一面叫道:“布衣,布衣,他们不守规则,又要来抢了!”只听见那独立的孩子开口说道:“诸位兄弟呀,小弟屡次劝过,请诸位不要争夺。何以又要争夺呢?还是依小弟的愚见,分班为是。”无数儿童跟在后面的,听了,就一齐说道:“是,是,是。我们分班,我们分班。”于是大家就分起班来,几个一班,几个一组,几排在东,几排在西,悉听那独立孩子的指挥。分好之后,大家将球放在地上,用脚去踢。  这边踢到那边,那边又踢到这边。踢过去的时候,那边许多儿童一齐出而拦阻,硬要将球踢过来。踢过来的时候,这边许多儿童亦一齐出而拦阻,硬要将球踢过去,仿佛两边都画有一定界线,不能跃越,以此分胜负似的。  踢到后来,不知怎样,两方面又发生争执了,大家又一齐向那独立的小孩叫道:“布衣、布衣,你看这次是哪个错?”  那独立的小孩判断道:“依小弟的愚见,这次是东组错。因为照蹙鞠的规则,只能用脚,不能用手的,现在东组的人连用两次手,东组错了。”东组的许多儿童听了这个判断,都默然无语。舜见了这种情形,对于那独立的小孩尤其纳罕。过了好久,众儿童都倦了,暂时停止踢球。  舜凑空,便走到那独立小孩面前,向他拱手道:“足下辛苦了,请教大名。”那小孩将舜上下一看,亦拱手答礼道:“不敢,不敢,小弟名叫蒲衣,是菖蒲的蒲,衣服的衣。他们叫别了,叫我布衣,或叫我被衣,都是错的。”舜又问道:“今年贵庚?”蒲衣道:“八岁。”舜道:“这个踢球之戏,是足下创出来教他们的吗?”蒲衣道:“不是,不是。这种游戏,名叫蹙鞠,是黄帝轩辕氏创造的。当初黄帝整饬军备,兵士在营中无事之时,就教他们做这个玩意儿。既可以娱乐消遣,亦可借此以练习筋力,不致懈弛,后来此戏遂流行于民间。此地是黄帝开国之地,所以流行得最广。他处想来尚无所见,所以老兄不知道。”舜道:“是呀,某未曾见过。这种球是皮做的吗?里面装的是什么?”蒲衣道:“里面是毛发绵絮之类。”  舜道:“诸位都在那里嬉戏作乐,足下何以独独袖手,不去参加呢?”蒲衣道:“小弟性喜清静,所以不参加。”  舜道:“某有一个愚见,愿贡献于足下。某听见古人说:‘流水不腐,户枢不蠹’,是动的明效。况且就生理上说,儿童身体正在发育之时,尤其应该运动活泼,庶几筋骨得以锻炼,身体得以强壮,所以儿童的心性,没有不好动恶静的。现在足下正在髫龀之年,偏偏好静恶动,虽说厚重凝固亦是一种美德,但是于身体的发育及强健上恐怕发生影响。所以不揣冒昧,奉劝足下,还是去参加运动为是,不知尊意以为如何?”  蒲衣听了,又拱手致敬道:“承老兄关爱指教,极感盛情。  不过这一层小弟亦曾细细考虑过,运动能够锻炼筋力,强壮身体,这句话固然是不错的,但是为什么原故要锻炼筋力,强壮身体呢?依小弟的愚见,想起来不外乎两种:一种是为习武起见,筋力强壮,有力如虎,那么和他国战争的时候,比较的不会失败。一种是为健康起见,体格强壮,能耐劳苦,则可以任烦剧之事,肩重大之任,而年寿因之可以久长。照第一种说来,那么各种激烈运动如竞走、赛跑、跳高、跳远之类,都是应该练习的,不仅是蹙鞠一种。但是圣人之教,尚德不尚力。这种激烈运动,未免近于尚力,容易越到好勇的一途。况且儿童本有好动好胜的心理,孜孜不倦,无时无刻去弄这种运动,往往有伤身体。而且运动这久了,心放气浮,叫他去体认道德,修习学业,就颇为难了。圣人的教人,是天然的运动,以礼为主。  礼之用,以敬为本,所以能够固人肌肤之会、筋骸之束。平日对于父母的服劳,对于家庭的洒扫操作,对于宾客的应对进退,揖让拜跪,都是运动的一种。而且足的容宜重,手的容宜恭,目的容宜端,口的容宜止,声的容宜静,头的容宜直,气的容宜肃,立的容宜德,不偏不倚,无懈无惰,这种都是无形的锻炼,无形的运动。从小到大,他的身体没有不强壮,筋力没有不坚固,年命亦没有不长久,学问亦没有不精进的。因为一日到晚,四支百体,没有一刻不受心的监督,没有一刻使他放松,比到那激烈运动,仅仅在一时的,差得远了。所以技击拳勇家,分内功、外功二种,内功主静坐炼气,而效力比外功为大,就是这个道理。迂谬之见,未知老兄以为何如?还请赐教。”  舜听了,暗想:“他八岁的小孩,有如此之见解!”不胜佩服。后来又和他谈谈各种学问,哪知他亦无不通晓,舜倾倒之至,当下就愿以师礼事之。蒲衣虽谦逊“万不敢当”,但是舜对于他执弟子之礼甚恭。时已不早,问明了蒲衣住址,紧记在心。拟从南方归来后,再登堂受业。
 楼主| 周庚捷 发表于 2014-11-29 03:23:47 来自手机 | 显示全部楼层
      且说舜师事蒲衣之后,因求医心切,即匆匆上道,来到淮水,访求蠙珠。土人道:“近几十年以来,淮水中出了妖怪,不时兴波作浪,漂没民居,人民也远避不及,哪里敢再去求珠呢?”舜听了,只索罢休。  沿路又访问巫咸消息,有人说:“大约在长江口海中一个什么岛上。”舜听了,就向长江口而来。但见烟波淼淼,洲渚森森。无数裸体纹身之人,驾着独木舟,出没于洪涛雪浪之中。  舜上前仔细探听,果然有人知道,巫咸就住在前面海岛上。舜大喜,雇了一只帆船,直向那海岛而来。到了岛边停泊,舟人说道:“这就是了。”舜上岸访问,哪知土人道:“咸老师已回北方,刚才前月去的。”舜听了,大失所望,独立踌躇了一会,也无心观玩风景,随即回船。舟人道:“回去吗?”舜答应道:“是。”  哪知船刚开出港口,忽而飓风大作,把这船吹向海洋而去。  顷刻之间,帆飞樯折,船上之人无不狂呼救命,高叫苍天。舜在此时虽则绝无恐怖,然而念及父母弟妹,亦不禁凄然。过了一会,又是一个巨浪打来,船身四分五裂,众人齐落水中,各各不能相顾。幸喜舜身旁浮着一根大木,舜赶快抱着,听它载沉载浮,但觉耳畔呼呼风响,大浪一个一个从身上打过。  约有半日光景,舜自分必死,闭目听之。忽然又是一个大浪,将舜和木头高举空中,陡然落下,觉得不像水中了,开眼一看,原来已在沙滩之上,不禁自相庆幸。但这时已在夜间,四顾昏黑,辨不出是岛是陆。深恐大浪再来,只能抖起精神,努力向岸上行去。过了一会,离海觉已远了,就在一块石上坐下,觉得浑身衣服尽行湿透,而且气力全无,疲惫不堪,腹中所饮咸卤,亦呕出许多。幸喜天气和暖,尚不至于号寒,然而无情的风还阵阵吹来,只得忍耐。又过一会,天渐明了,舜早将衣服的水统统绞干,穿在身上,但是腹中奇饿,暗想:“漂泊在此,究竟不知是何地方?同船之人此刻不知生死如何?我虽侥幸不死,然而身畔一无所有,吉凶正是难卜,姑且向里面探听见看。”  想罢起身,迤逦而行。约二三里远,觉得前面树林中似有鸡犬之声,急急向前,果见有一个村舍。村人看见了舜,亦都觉诧异,霎时男女大小,纷纷环集,争相问讯,都是裸体纹身的。舜将昨日舟行遇险的情形说了一遍。村人虽是蛮荒,却很和善,听见了都说道:“那么客人饥了,我们请你吃吧。”说着,就有人邀舜到一间茅屋里坐,搬出食品来请舜吃。舜极道感谢,就吃了许多。  那时屋内外环而观的人,仍旧不少。有人说道:“客人,你的衣服湿极了,何不脱下呢?”舜道:“我因为在水中受寒,所以暂且不脱。”因问道:“此地是何处?”村人道:“此地是涂山脚下,亦有人叫苗山的。”舜道:“离中原有多少远?”村人道:“中原地方在哪里?我们不知道。”舜听了,不免踌躇,因为身边一无所有,不特不能归去,并且何以为生呢?  那些村人似乎有点猜到舜的心思,就说道:“客人不必心焦,落难之人,我们是一定帮助的。我们虽则穷,但是十几家供给你一个,总供给得起,你不要愁。”舜听了,非常感激,说道:“承诸位如此盛情,倘他日得归故里,定当厚报。”另有一村人道:“我们是不望你报的。请问客人尊姓大名?向来是做什么生意的?”舜一一说了。村人道:“好极,好极,你既然会耕田,我们这里空地多得很,明日尽你去耕吧。器具没有,我们借你。”舜听了,真真感激之至,暗想:“在此穷乡僻壤之中,竟有此羲皇以上之风俗,真是难得极了!”遂连声称谢不置。这日,就住在东村里。  次日,村人领舜到各处一看,说道:“虞客人,这里都是空地,请你自己挑选吧。”舜挑了一块傍山的地。村人道:“这块地硗瘠,恐怕不好种呢。”舜道:“不打紧,我能种。”  于是先在旁边诛茅结屋,慢慢的开垦起来。又搬一方大平石到屋内,支了一间床,以便寝处。其余一切器具、种子,都是村人借用的。但是开垦硗瘠,颇为不易。  一日,舜正在用力之后辍耕休息,忽见一只大象从山上缓步而下,走到舜的耕地上,用大鼻子卷起锄犁,不住的向田中开垦。那象本是众兽中最大的动物,气力甚大,不到片时,所开垦的田已不少。舜看了,亦是诧异。过了一会,有村人来看见了,不觉狂叫起来,顿时男女大小又纷纷环集。大家都以为异事,就问舜道:“这是什么野兽?虞客人你去捉来的吗?”  舜道:“不是。这个是象,从那边山上走来的。”村人道:“它怎样会代你耕地?”舜道:“这个我也不知道。”有一个老人道:“我说过的,大难不死,必有大福。虞客人从那大海之中逃得性命出来,我说一定是个不凡之人。现在又有这种异事,将来你们看着吧。”这句话一说,众人此唱彼和起来,竟把舜奉如神明一般。从此,这只象就依着舜不去。舜在此耕田,总是借象之力。后来又开了一口井,亦是象帮忙的。有一日,舜插好了秧之后,有好许多鸟儿飞来,啄去莠草,仿佛代耘田。  这个象耕鸟耘的故事,现在民间都还是传说的。闲话不提。  且说舜在历山耕田,一住年余。虽则时洒思亲之泪,然而很受当地土人之亲敬,倒也安然无事。哪知有一日,忽然不妙了,无情的海水竟不住向上的逆行起来,不知何故。它的逆行,势虽甚缓,但是继长增长的,日甚一日,看看田庐都要被浸没了,村人恐慌,商量防御之法。舜道:“这种情形恐怕不是天灾,是地变,人力无从抵御的。依我的愚见,不如迁到较高之地,避开了吧。”众人虽则安土重迁,但是素来信仰舜的说话,既然如此,只能赞成。于是大家迁徙,一直向西南而行。有些重大的物件,都由象往来驼运。走到苗山脚下,众人乏力,就此止祝舜亦拣了一块田地住下。大家草创经营,重复建设起来,再做他们的耕种事业。  那时舜与村人又成为患难之交,格外亲热。村人裸体的陋俗已早为舜所化除,改着衣冠了。不料一住半年,喘息方定,那无情的洪水,又汩汩追踪而来。众人没法,只得再谋迁徙,逾过苗山,直到长江旁边一座山脚下住定。大家再草创起来,重新耕作。三年之中,两度播迁,亦可谓辛苦极了。一日,舜晨起赴田,那只大象忽然不见,遍寻不得。这几年之中,是从来没有离开过的,大家深觉奇怪,但是舜亦只好听之。  这日下午,舜正在力耕之际,忽然前面来了几个人,看见舜,都狂叫道:“在这里了!在这里了!”舜不禁骇然,仔细一看,原来是洛陶、灵甫、伯阳、东不訾四个朋友,便问道:“公等何来?”洛陶道:“仲华,你还要问呢!自从你走了之后,一年没有消息,我们好不记念。后来秦不虚说,你是到南方找巫咸的,但是东不訾从帝都来,说巫咸刚在他隐居的山上已呜呼了,就葬在那边。那么你哪里还寻得着呢?凑巧伯阳和灵甫亦来探你的消息,正想设法找你,哪知连日地震,据说孟门、吕梁各山的洪水似瀑布而下,各地尽为泽国。圣天子闻说,已迁都北方了。我们家乡虽则地势高,但是恐不免波及,迁居的人很多,因此我们亦只好迁了。”  舜听到此,不等洛陶说完,就问道:“那么家父家母等呢?”洛陶道:“已随同大众同迁,现在搬在泰山之西居住,大家仍在一起。伯父、伯母、令弟、令妹等都安好,请放心。”灵甫道:“家乡已变到如此,仲华久滞不归,殊不可解!”舜就将经过情形,说了一遍,并说道:“我岂不想急归?其奈囊空如洗,此间荒僻,所有者惟米布鱼盐,不能负以行远。年来洪水泛滥,舟楫断绝,茫茫大江,势难插翅飞渡,真是教人闷死。  但不知四位从何处过来?”东不訾道:“我们逾过江水,到了黟山,知道你之目的在寻空青和珍珠、墨兰等。萯山之南闻说产空青,我们猜你或者在那边逗留,所以就到那边去找你。哪知你这个人找不到,空青却给我们找着了。”  舜听见空青得到,非常欣喜。东不訾又说道:“我们后来猜你或者在海滨搜求珍珠,或者到闽中搜求兰花,所以我们决定先从三天子鄣到东海滨一访,再南人闽中,或者总遇得着。  不想在此已相遇了,恭喜!恭喜!”舜道:“那么诸位出门几时了?”伯阳道:“一年零一个月了。我们手是一径到此,沿途访问,千回百折,所以濡滞如此。”洛陶道:“仲华,不必多说,快同我们回去吧。”舜连应道:“是,是。”那时村中的人听说有人来访舜,都来环视。后来听说舜要去了,大家依依不舍,都来攀留,甚至有哭出来的。舜亦泣下数行,和他们说有二亲在堂,不能不回去的道理。众人听了没法,内中有一个说道:“就使要去,何妨再留两日呢?”舜答应明日起身。  这一夜,舜和洛陶等就在小屋中谈了半夜,胡乱的睡了一觉。  次日,天未明时,村中人知道舜一定要去了,都携了食物来送行,又替舜收拾一切,到临行时,一齐远送。舜辞而又辞,有几个竟痛哭起来。舜答应以后如有机会一定再来,众人方始流泪而别。这里舜等五人肩挑背负,一齐上道。洛陶道:“看刚才这些人如此热诚,总是仲华盛德所感。”舜慌忙谦谢。伯阳道:“是固然是的,但是亦因为这种人世代乡僻,淳朴未漓,一经仲华的熏陶,自然可与为圣为贤了。假使城市之人,恐怕亦没有这样容易呢。”当下五个人晓行夜宿,急急遄归。到了豫州界,伯阳、灵甫、东不訾各因有事,陆续别去。  到了新迁的姚墟,舜不知道家在何处,由洛陶领到他门口,只见妹子敤首正在门首游戏,瞽叟亦在那里向阳曝日。舜见了,慌忙撇了洛陶,放下负担,先过去向父亲磕头,说道:“儿舜回来了,父亲一向好吗?”瞽叟平素虽则不爱舜,但究是父子天性,多年杳无音信,传说不一,心中不免记念。再加以从诸冯迁到此地,历尽艰苦,家计顿落,如若有舜在身边,或者有个帮手,就是自己行动起居,亦要舒服些,因此亦盼想舜能归来。现在舜居然归来了,心中当然欢迎,但是口气却还不肯不摆严父的架子。  当下先责备他的不孝:“甘心在外游玩,不顾父母。这次诸冯水灾,假使没有邻里朋友的帮助,,今朝你父母已不知流落何处,死生存亡,都不可问,你还有家可归吗?我听说你到南方替我求医求药,现在怎样了?你何以能寻到此间?你且说来。”舜听了,便将以往事迹和归来情形,一一都说明了。瞽叟道:“原来是洛世兄等寻你回来吗?”舜应道:“是。”那时洛陶在旁边便高叫:“老伯,小侄拜见。”瞽叟慌忙站起来,拱手说道:“不敢,不敢,少礼,少礼。前日搬家,荷承诸位的帮忙,这次又万里的去寻小儿回来,又给老朽弄到空青,感激之至。将来老朽果然托福,双目重明,定当重报。”洛陶亦连声“不敢。”略谈几句,告辞而去。  舜先将行李等搬进屋中,又扶老父进去,然后参拜后母。  瞽叟便问:“空青在哪里?”舜从怀中取出,递与瞽叟。瞽叟捏在手中一揣,觉得是同胡桃大一颗石子,又拿来耳畔摇了几摇,仿佛里面有流汁之声,知道确是空青了,心中非常喜悦。  那时舜问后母道:“三弟哪里去了?”后母未及答言,瞽叟道:“自从搬到这里,所有家计颇多损失,所以兄弟虽则年幼,亦只能叫他去耕种,现在在田里呢。”哪知话未说完,象已进来,看见了舜,似乎出于意外。舜忙叫“三弟”,象亦回叫“二哥”,但无话可说。舜看象身体己着实长成,正要问他说话,只听见瞽叟说道:“如今好了,二哥回来了,你有一个帮手。二哥又给我找了空青来,如果我目疾能够治好,那真是运气呢。”哪知象听了这两句话,非常不服气,暗道:“我要他帮什么?”又想道:“空青不知是什么东西,能治眼瞎吗?假使眼瞎治好,一定是舜之功,父亲一定爱他不爱我,那么我怎样呢?”  正在踌躇,只听他母亲说道:“时候不早,预备晚膳去吧。”  舜听了,不敢怠慢,就到厨下一同操作。夜膳时,又将他途中所购的甘旨献与父母,并有南中的果饵,分赠弟妹,大家饱餐一顿。  夜膳后,瞽叟又问了舜许多话,然后又说到空青如何使用法。象听了,就嚷着要看。那时瞽叟早将空青交给夫人了,象就从他母亲身畔取来一看,就说道:“这种石子,山中多得很,能治眼疾吗?”舜在旁就告诉他石中有浆,拿浆点在眼中,可以明目。象听了不信,说:“石中哪里会有浆之理,待我来试试看。”说着,就要去寻器具来敲。瞽叟大喝道:“你不许给我胡闹!这是不容易得到的宝物。二哥千辛万苦去找来,假使给你弄坏了,眼睛医不好,我不饶你。”说着,就叫他夫人藏好,明日再商量办法。象听了父亲几句重话,当着了舜颇觉不下去。又听见父亲称赞舜,更是不服,暗暗筹尽破坏抵制之法。  当下又谈了一回,各自归寝。哪知这一晚上,象和他母亲方法已想好了。  次日早餐后,舜后母就向舜说道:“这次家计损失,兄弟虽年幼,亦只好叫他去耕田。但他究竟是外行,丝毫不懂。现在你回来了,正可以教他,这亦是你做兄长的应有之责任。”  舜后母是从来不理舜的,偶然说话,亦是冷言冷语,话中有刺。  如今这两句说话,词语切挚,态度温和,舜听了之后,又感激,又欢喜,几乎掉下泪来,连连答应道:“是,儿应该同兄弟去同做。”那后母又向象说:“你同二哥去耕田,总要听二哥的话,要知道二哥的知识阅历,总比你高些。”象亦唯唯听命,对于舜颇觉恭顺,舜亦暗暗称奇。于是兄弟一路同行,有说有笑,忽见象遥指道:“二哥,那边一带,就是我们领来的田了。”走到之后,二人就在田间并耕起来。  过了一会,象忽然辍耕,狂叫腹痛。舜忙问:“怎样了?”象丢去锄犁,两手揉肚不止,一面说道:“我这病是常有的,休息一两日就好了,二哥你不要着急。”舜道:“那么弟弟你回去歇歇吧,我送你回去。”象一手揉肚,一手摇摇道:“不必,你在这里,我独自回去,向来是一人走的。”说着,两手捧腹,弯腰曲背而去。舜站着,到眼睛望不见了,方才再起而耕田。  看看正午,心中记念兄弟,正想归家就餐,兼可看视兄弟,哪知后母手提馌饭而来,说道:“你就在这里午餐吧,省得走一趟。”舜见了,非常感激,连忙迎上去,取了馌来,说道:“儿归来吃就是了,怎敢劳母亲玉趾?”后母道:“你兄弟年幼,我不要他多走,送惯了,所以送的。”舜忙问道:“三弟怎样了?”后母道:“他年幼,禁不起辛苦。去年冬天有一日冒了寒,到此地来又受了风,得了肚痛之症,如今常常要痛,可是不要紧,过两日就好了。”一面说,一面转身,又说道:“馌子你自己带回来。”舜急忙答应,看后母去远了,方才席地吃饭。一面吃,一面想:“人家总说后母待我不好,照这样看来,后母待我与亲生子何异?可见从前总是我不好,反使后母受人家的讥评,我的罪真是大极了。”想到此际,真是忏悔不尽,然而这一日家庭之愉快,亦是十几年来所未有的。闲话不提。  且说舜到了薄暮,提馌归家。象的腹痛已略好了。父母待他,都是和颜悦色。晚餐之后,舜就问父亲:“何日用空青治目?”瞽叟道:“我十几年来闷苦极了,恨不得立刻就治。你母亲说,空青既是难得之物,我们自己弄,恐怕弄怀。南村有个医生,据说极仔细的,想请他来解剖,已经托人去请过,他说要过两天才得闲。你母亲劝我,多的日子苦过了,不争此几日,所以只好等着。”舜听了,深服后母计虑之当。  次日,舜依旧独自一人到田间工作,忽然秦不虚走来。舜大喜,说道:“久违了,你好吗?老丈好吗?我因为事冗,所以归家三日,尚不能到府,荒唐得很。”不虚道:“勿客气,勿客气。那日洛陶来谈你的一切情形,我统统知道。当日我本想和他们同到南方访你,因为老亲在堂,不便远离,实在抱歉得很。”舜道:“洛陶哪里去了?”不虚道:“他在我家住了一夜,昨日就回去了。”舜道:“可惜!可惜!我还想再谢谢他呢。”不虚道:“你太拘了,朋友之道,岂在乎此!”当下二人又谈了一会,不虚别去,舜仍旧耕作。  到了薄暮归家,父母处照常问安,觉得父母都有点不豫之色,与昨日大不同。舜暗中问象,象道:“你还要问呢?你所拿来的空青是假的,今朝医生已来剖开,完全是颗石子,里面何曾有水浆呢?”舜大诧异,有点不信,便问道:“那颗空青呢?”象道:“既是假的,要它做什么?早经丢去了。”舜益发怀疑。象道:“难道你想父亲的目疾治好,我和母亲不想父亲的目疾治好吗?骗你做甚?”舜听这话不错,暗想:“不要真个是我弄错吗?但是一路归来,经过多少人的鉴察,都说是真空青,何以忽然会假?”胸中终是不解,只能不语。  读者诸君,要知道这个原故吗?以真变假,当然是象母子两个弄的玄虚。不过人同此心,心同此理,象母子两个虽则和舜作对,但是岂有不愿他父与夫目疾治好之理?原来家庭变故,总离不开“偏”与“妒”两个字。瞽叟的不爱舜,不外乎一个“偏”字;象的仇舜,不外乎一个“妒”字。舜后母的虐待,“偏”与“妒”两个字兼而有之。  那日母子两个商议,他恐怕瞽叟目疾治好,其功劳完全归舜,人家益发要称赞舜的功劳,所以商量另外造一个假的,将真空青内的水浆注到假的里面,就作为象所找来之物。如此以假为真,以真为假,那么父目治愈之功,岂不归了象吗?象连日托病在家,正是做这个工作。好在瞽叟目不能见,别无外人,一切听他们设法罢了。不料剖开空青之时,象性急卤莽,用力过猛,将空青敲得粉碎,所有水浆统统糟蹋,这才懊悔。母子互相埋怨,已属无及,只好将错就错,向瞽叟报告说:“这空青是假的,其中并没有水浆,又受舜的愚弄了。”瞽叟大失所望,肝火复旺,对于舜重复怀疑,所以态度骤变。可怜舜始终没有知道,还是尽管自己认错,岂不可叹!闲话不提。  且说自此以后,舜、象二人仍旧朝出幕人去耕田。一日,象忽向舜要求,要同他到十里外一个社庙里去看祭赛。舜劝他道:“农事方急,这种无益之事不要去。”象嬲之不已。舜道:“那么须禀知父母才可。”象道:“父亲一定不允的,母亲那里已经说过了。”舜道:“的确吗?”象道:“的确说过,母亲已答应了。”舜被嬲不已,只好陪象一走。象看到后来,竟不肯转身。舜屡屡催促,方才慢慢归来。  到得门口,只听见瞽叟已在那里嚷骂人。舜知道事情又弄错了,急忙和象进内。瞽叟便厉声责问他兄弟为什么这样迟。  舜正要想实说,象先说道:“二哥同我到前村去看祭赛。”瞽叟大喝一声说道:“还了得!抛却正经农事不做,去看这种无益之事,还成一个人吗?”后母向舜道:“象年幼小,我叫你教导他的。你不但不教导,反引他游戏。他知识浅薄,假使给你引坏,将如之何?我看你们两个以后不可同在一起了。”瞽叟听了这话,正如火上添柴,大骂舜:“欺父的不孝子,还要来引坏兄弟,真是万不能容。”于是不由舜引咎分说,硬孜孜又将舜逐出门去。
 楼主| 周庚捷 发表于 2014-11-29 03:26:52 来自手机 | 显示全部楼层
         且说舜第三次被父母所逐,幞被出门,但这是次比较又从容了。他辞了父母,就来秦老家中商量。秦老父子都劝他:“还不如在外面一人独自营生的好。”舜答应道:“是。但是到何处去呢?”秦老道:“仲华,老夫替你想过,如今耕作之期已过,不如做些手艺,亦可以谋生。老夫有一个朋友,在东面寿丘地方制造各种什器。我写一封信,介绍你到那边,暂且帮他一帮忙,且待明春再作计较,你看如何?”舜道:“老伯栽培,小侄就去。”当下舜就在秦老家中住宿一宵,与秦老父子谈到空青失效之事,不胜叹息。秦老父子虽则亦满腹疑心,但是因为是舜的母亲和兄弟,不好怎样乱说,亦只得随同叹息而已。  次日,秦老修了一封书,交给舜,舜受了,拜辞而去。过了两日,到了曲阜。这地方是从前少吴氏做过都城的,所以市肆喧闹,人烟稠密,与别处不同。舜游了一转,径出东门,来到寿丘。那秦老的朋友家一访就着,递了介绍书,那秦老朋友知道舜是个孝子,非常欢迎,热诚相待。自此以后,舜就在寿丘地方作什器了。那寿丘虽则是个乡村,但是风景很幽雅,离曲阜又不远,真个是闹中取静的地方。更兼黄帝轩辕氏生长于此,古迹不少,游人遂多。  一日,正届仲春,什器工作要停止了,舜趁此闲暇,到各处游玩。刚到黄帝降生宅边,只见有两个人从内走出,仔细一看,原来一个是伯阳,还有一个生得面圆耳大,气概不凡。舜忙与伯阳招呼。伯阳看见了舜,非常诧异,便问道:“仲华,你刚才去年到家,何以又跑到此地来?现在老伯的目疾经空青治过之后,已全愈了吗?”舜听了,戚着眉头,连连摇首,不作一声。伯阳见了,知道又有难言之隐,便不再问,当下将舜介绍与那同行的人道:“这位就是我所说的虞仲华兄,现在住在姚墟,亦可叫他姚仲华。”说完,又将那人介绍与舜道:“这位是续牙兄。”二人行了相见礼之后,续牙对于舜极道仰慕之意。舜竭力谦抑。伯阳道:“我们到里面坐坐再谈吧。”说着,三人就同走进去。  只见里面有两进三开间的房屋,外进正中供着黄帝和嫘祖的神像,里进正中,供着黄帝之父母少典氏和附宝的神像,两旁陈列许多俎豆、乐器等等,尚觉精雅。舜等三人就拣了一处座位坐下。舜先问伯阳道:“你何时到此?”伯阳道:“我与你别后,想到毫邑去游历。后来路上遇到这位续牙兄,谈得投契,我们就结为朋友,才知道是当今圣天子的胞弟,如此贵而不骄,且甘心隐逸,我尤其佩服极了。他要来此拜谒他令高祖考遗迹,所以我就同了他来。”舜听了,再看看续牙,衣服朴素,绝无一点贵介之气,如不说明,无论何人,决不知道他是贵胄,不觉暗暗钦敬。于是就和续牙闲谈起来,愈谈愈密,相见恨晚。当下两人也订交结为朋友。斜阳将下,分散各归。  到了次日,舜早起出门,正要去访伯阳和续牙,只见道路纷纷,连呼怪事、怪事。舜拣了两个相识的人,问他们是什么事情。那人道:“后面几十里远一座剡山上,出了一种怪物,其状如彘,黄身而赤尾,它的面孔和人一样,它的声音又和婴儿一样。昨日有多人去砍柴,听见婴儿声,以为是人家的私生子弃在那里,正要想去搜寻抱养,哪知蓦地里跑出这个兽来,见人就咬,竟给它吃了一个去,岂不是怪事吗?”  刚说到此,凑巧伯阳和续牙亦走来,听到这段异闻,伯阳道:“圣天子在上,百灵效顺,这种怪物反跑出来害人,真有点不可解。”续牙道:“据我看来,不是如此。去年家兄仲容从泰山北面归来,说起在那里豺山之下水中发现一种怪鱼,又发现一种怪兽,其状如夸父而彘毛,其音如呼,很以为奇。后来又在泰山南面空桑之山发现一种怪兽,其状如牛而虎文,其音如吟,作一种軨軨之声,当时均觉得所未见。后来考查古书,才知道都是有名的妖物。那豺山下的鱼,名叫‘堪孖之鱼’;那怪兽名叫什么,我忘记了。空桑山中的兽,名叫‘軨軨’,就拿它的鸣声来做名字。但是它们都主凶兆,那古书上说,现则天下大水。’现在天下正患大水,可见这种妖物都是应运而生,与圣天子的德政是无关系的。”伯阳道:“那么这个剡山怪兽,又叫什么呢?”续牙道:“仿佛叫作合窳,要吃人,亦要吃虫蛇,不知道是不是?我可记不真了。大概亦是主天下大水的吧。”  舜听了,慨然长叹道:“照这样说来,我们搬到东方,东方亦非乐土呢,如何?如何?”续牙道:“仲华,你此刻到何处去?”舜道:“拟来奉访二位。”伯阳道:“此地离仲华处近,就到仲华处去谈吧。”当下三人同到什器肆中,谈了许久。  舜道:“此间工作都在冬季农隙之时,一到春间,都要务农,所以工作也停止了。我亦想归家省亲,再图别业,我们再见吧。”伯阳道:“不虚因事亲不能出门,你见到,代我问候。你有了定处,亦可以告诉他。我们可以探听,来访你。”舜答应了,二人作别而去。  舜又停了一日,得了些肆主的酬劳,收拾一切,转身归去。  路过曲阜,购一些甘旨之类,急匆匆返家。哪知到得家中,后母远远望见,口中就叽咕道:“该死的,又来淘气了!”舜上前请安,后母也不理,向内就走。舜刚要跟进去,只听见瞽叟在里面大嚷道:“你来做什么?我不要你这个逆子来!我不要你来!”舜走进房中,叩首在地,高叫:“父母息怒,儿以后总改过了!”瞽叟不答应,一叠连声叫:“快滚出去!我不要你来!”舜伏地哀恳,瞽叟大怒,以手拍几,大声叱道:“你还不快滚吗?”敤首那时已近十岁,在旁边看不过,便说道:“父亲何妨就留二哥在家呢!”那后母厉声骂道:“什么二哥不二哥!父亲在这里生气,要你来多嘴,连你都赶出去!”敤首不敢再说。舜不得已,痛哭拜辞而出。刚到门口,遇见象归来,舜叫道:“三弟,我有点物件要献与父母,刚才父母亲生气,匆促未曾取出,请吾弟代为转献吧。”说着,就从行李中将所购的甘旨等取出,递给了象。象接了,一声不语,拿回去攘为已有,分了些与瞽叟,诈说是他去购来的。象这个人,真可谓不仁之至了。  且说舜将甘旨等交给了象之后,信步来到秦老家中。秦老刚病了,不虚邀同到床前问候。秦老道:“仲华,你回来了,家中去转过吗?”舜听了,禁不住流下泪来,便将刚才情形一一说了。秦老叹口气道:“怪不得,你令尊正在生你的气呢。  前日有一个北村里的人,来和你令尊说,称赞得你太好了,说你是个大孝子,而且德行材艺无一项不是上上,所以愿替你做媒。那女府上是做上大夫的,门第既好,新人亦才貌双全。这个媒人自以为一番好意,哪知令尊听了这番话,非常生气,说道:‘他是孝子,难道我是个不慈之父吗?这种欺骗说谎的逆于,可以算孝子吗?现在他已经待我们父母如此,如果再讨一个富贵的老婆来,那么他们两个不知道要轻贱我们到怎样了!  老实一句话,我活在世间一日,决不许他讨老婆。他是孝子,最好他瞒着我们父母自己去讨去。’那媒人听了这番气话,弄得来大下不去,只得废然而返。这才是两日前的事。你刚刚回来,令尊气犹未平,所以如此。你还是再到外面去寻点事业吧。”舜道:“是,是。小侄想到泰山北面去,寻几亩地种种,老伯以为何如?”秦老道:“亦好。”这日,舜又住在秦老家中,与不虚谈心。秦老的病是老病,一时恐不得好。舜受恩深切,颇为忧虑,但亦无可设法。  次日,辞了秦老父子,就向泰山而来。过了数日,望见泰山,舜心想道:“我虽不能登其巅,何妨到半山中望望,以扩眼界。”决定了主意,便取道上山。哪知看看甚近,越过一重,又是一重,那泰山最高峰,仍在前面,可望而不可即。舜不觉叹道:“‘泰山不让土壤,故能成其高,’这句话是不错的。”觉得脚力有点疲乏,想找一处地方息息,转过茂林,忽闻弦歌之声。舜不觉凝神细听,觉这声音仿佛在崖的那一面,于是转过崖来,果然见一座草屋,屋中弦歌不绝。舜到门外一看,只见里面一个苍老者,坐而鼓琴,口中又唱着歌。看见了舜之后,随即止住弦歌,缓缓起身出来,问道:“足下何人?来此何事?”舜连忙放下行李,进而施礼,自道姓名并说游山足倦,请求休息。  那老者听了,就请舜坐下。舜见四壁陈设精雅,且多书册,料想是个隐士,便叩求姓名。那老者道:“贱姓纪,名后。”  舜道:“适才听见弦歌之声,惭愧不是知音,窃愿有所请问,未知可否?”纪后道:“辱承下问,倘有所知,无不尽言。”  舜道:“某闻琴者,禁也。究竟怎样能够禁止人的邪思荡意呢?”纪后道:“大凡鼓琴的时候,心思的邪正,意志的趋向,都流露于不知不觉之间,善于听琴的人,都能听得出。从前有一个人善于鼓琴,有一个人善于听琴。鼓琴的人忽而想到泰山,那听琴的人就称赞道:‘善哉,巍巍乎如高山!’鼓琴的人忽而想到流水,那听琴的人又称赞道:‘善哉,洋洋乎若流水!  ’又有一个大圣人在室内鼓琴,他的两个弟子在门外侧耳而听。曲完之后,一个弟子叹一口气,说道:‘夫子这回的琴声,有一种贪得之志趣、邪僻的行为,何以如此之不仁呢?’另一个弟子就拿了他的话进去告诉那大圣人。大圣人亦叹了一口气,说道:‘他这个人,可以算得天下之贤人,亦可以算得知音之人了。刚才我在这里鼓琴的时候,忽然看见一只老鼠走了出来,随见一只猫在屋上。猫见了老鼠,轻轻的缘着梁柱走下来,定着它的眼睛,曲着它的背脊,要想捉这只老鼠。我当时心思注在这猫鼠身上,所以声音露出贪得邪僻的样了。他的说我,正是应该的。’照这两段故事看起来,鼓琴的时候,心思不能不归之于正,否则必被知音的人所窃笑鄙视,这就是禁字的道理。”舜道:“能够知音,这个人一定是不凡了。”纪后道:“亦不见得。从前有一个文人,要想诱惑一个新寡的美女,无可设法,于是手制了一曲《凤求凰》的琴调,弹起来使她听见,借此去挑引。果然那美女听了,夜里就来私奔。照琴里说来,这个美女听了琴声,就知道弹琴的人的心思,可算是知音了。然而甘心私奔,人格在哪里?所以知音的人,可以算一个艺术家,不凡之人尚说不到。”  舜听了这番议论,非常佩服,就请求道:“某不揣鄙陋,要求先生教我琴法,可以吗?”纪后道:“学术乃天下之公器。  足下既要学,有什么不可呢?”说罢,就起身到壁间,取出一册递给舜。舜展开一看,原来是弹琴之法,上面绘着许多琴图,有正面,有反面,各处部位的名称都有注释,后面再加以详注。  有些用指之法,写着许多符号,舜却看不懂,经纪后一一说明,方才解悟。纪后又取出制就的曲调来,叫舜弹弹。舜本是个聪明绝顶之人,一弹就合,不过生疏一点。当下舜就拜纪后为师。  纪后觉着舜是不凡之才,亦乐于教诲,就留舜在家住宿。两人谈谈琴理之外,渐渐说到声音之道与政治相通的道理,尤其投契。  过了几日,舜要去了,纪后取出一本乐谱和一面小琴来赠行。舜再拜受赐,却又问道:“老师弹的那张琴,仿佛有七尺多长,这张琴不足四尺,敢问琴制的长短,是否不一律吗?”  纪后道:“琴制有三种:我那种长七尺二寸的,是伏蒙氏所作之琴;这种长三尺六寸六分,是神农氏所作之琴,象三百六十六日,一年之数也;还有一种长四尺五寸,是后人所改作之琴,取法乎四时与五行。只此三种,以外没有了。”舜道:“弟子听说,神农氏继伏羲氏而王天下,上观象于天,下取法于地,近取诸身,远取诸物,于是始削桐为琴,绳丝为弦,以通神明之德,合天地之和。照这样说来,琴当然是神农氏创造的,伏蒙氏的时候,何以已有琴呢?”纪后道:“大凡一项物件,第一个发明的人,往往不及第二个改良之人来得有名。因为第一个开始创造,总未能十分完美,必待第二个人改良之后,方才格外合用。所以世界传说,总以为琴是神农氏所造。其实伏羲氏的时候有一个臣子,名叫婴堙,进贡了一种美的梓木,伏羲氏见了甚爱,就叫他的下相柏皇创造四张琴。一张名叫丹维,一张名叫祖床,一张名叫委文,一张名叫衡华。所以琴这项东西,伏羲氏的时候确已有了。譬如近来通行的围棋,大家都说是圣天子教子所造的,其实当今圣天子是从黟山上黄帝的遗迹看来。可见黄帝那时已有围棋了。”舜听了,连连点首称是,就别了纪后,向泰山北麓下山。  舜刚刚走到山麓,只见一个人。负着耒耜,赤着脚,戴着笠帽,行歌而来。看见了舜,目不转睛的看。舜看那人,觉得不是庸俗之流,亦定住眼睛看他,四目相射,渐行渐近,舜不禁拱手问道:“足下尊姓大名?”那人亦还礼道:“鄙人向无姓名,只在此地耕种为业,因为舍间所住的是山洞,以石为户,所以大家都叫鄙人为‘石户之农’,这就算姓名了。”舜听了,益发觉得这人与众不同,正要拿话再问,那石户之农已转问道:“老兄尊姓大名?”舜告诉了,石户之农笑道:“原来就是姚仲华,闻名久矣。不嫌简慢,请到石户中坐坐如何?”舜有心要结识这个人,就说道:“正好,正好。”  当下二人一路走,一路问答。舜道:“足下何以知道某的姓名?”石户之农笑道:“鄙人是在北山下耕田,向不问世事的。前年有一个敝友来访,谈起你老兄才德盖世,心中非常仰慕,不期今日得遇。”舜忙问道:“贵友是什么人?”石户农道:“这人也与某差不多,无姓无名的。’他是个北方人,数十年来遨游天下,随遏而安,饮食居处衣服等,只要可以充饥、托足、蔽体,绝不选择,所以大家叫他‘北人无择’。可是他的真姓名,连某也不知道呢。”舜道:“此人现在何处?”石户之农道:“他萍踪浪迹,绝无一定,或三年一来此地,或五年一来此地,不能预料。”舜想:“这人决定也是一个有道之隐士了,但是他何以知道我?”  正在悬揣,忽听石户农说道:“这里就是寒舍,请进坐坐。”舜一看,果然是个石洞,洞之双扇以石为之,洞中黝暗,仿佛有人在里面料理餐具,舜就止了步。石户农先钻进洞去,与那里面的人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话,随即携了两条破席出洞来,铺在地上,与舜相对而坐。
 楼主| 周庚捷 发表于 2014-11-29 03:36:27 来自手机 | 显示全部楼层
     且说舜与石户之农对坐于洞外地上,仰面一看,只见上面盖着一座草棚,四边竖立几根大柱,所以遮蔽雨雪,想来就算是他的厅堂了,然而日光亦被遮住,所以洞中益发觉得黑暗。  过了片时,只见洞中走出一个中年妇人,相貌癯黑,衣服朴陋,手中携了餐具,先到舜面前放下,又到石户农面前放下。石户农站起来,招呼舜道:“这就是山妻。”  舜亦慌忙起身,行礼致敬。那妇人还礼之后,复又进洞,续搬出菜饭。石户农先盛一碗饭递给舜,舜正在逊谢,那妇人又亲手盛了一碗,双手举起,高与眉齐,送与石户农。石户农亦双手鞠躬接受,两夫妇相待,仿如宾客。舜看了,非常钦敬。  那妇人自进洞去了,这里石户农请舜坐下对餐,菜只一味,青菜而已。舜道:“初次相见,即便叨扰,不安之至。”石户农道:“仲华,你太俗套了。”二人吃完,那妇人复又出来,收拾而去。舜深觉踌躇不安。石户农道:“仲华兄磊落豪士,何其拘耶?”舜道:“以某在此,致嫂夫人贤劳旰食,何以能安?”  当下又闲谈了一会,石户农要上田工作,舜亦随行,愈谈愈莫逆。舜此行之目的,石户农也明白了,就劝舜道:“此地有山田可耕,何必远求?山下民风强悍,争斗不休,不可和他们共处,还是在此处为是。”舜听了,想了一想说道:“某且往察看情形,如果真不可以相安,再来此地何如?”石户农见舜如此说,亦不强留。  当下到了歧路,各自分别。舜担了行李,径往山下而来。  只见前面平原与山地相错,田畴甚多,但是人民简陋得很,都是依山穴居,远望如蜂窝一般,想来东夷之俗还未脱化。舜周历一转,就在山麓之北择了一处硗瘠之区,报告当地里长,请求耕种。里长答应了。舜先在那里筑起一座茅屋作为栖身之所。  然后披荆棘,辟草莱,慢慢地耕作叭哪知当地人民果然刁悍,有几个为首的豪强,看见舜是个异地的客作,便纠合了些党羽来和舜寻衅,说舜是私垦官地,舜将官给执照与他们看了,他们虽不敢怎样,然而时常和舜作对。舜所已经开垦之地,他们往往越畔侵占,攘以为已有。但是舜总不和他们计较,仍旧是恭而有礼的待他们,他们倒也无可如何。后来他们对于舜所造的茅屋,似乎有点妬忌,说他太奢华了,不像乡下种田人所住的,或者将舜的柴扉推倒,或者将舜所编的槿弄破,种种骚扰,不一而足。后来他们又想方法,将舜田的水源断绝,不许舜取用灌溉。舜就在山下相度地势,自凿一井,不到两日,就凿好了。其地恰当泉脉,水流汲引不穷。那些豪强,看得有点稀奇,有些人猜舜是有妖术的,有些说舜是有神功的,议论纷纷不一,但是从此却不甚来唣。  一日,舜于耕作之暇,偶然取出那纪后所赠的琴来,鼓了一曲,随即唱了一歌,不想被邻近的人听见了,老幼男妇,纷纷来看,并要求舜再弹再唱,舜便依了他们。那些人闻所未闻,个个手舞足蹈。一个老者说道:一‘我知道这个东西叫作琴,我从前看见学校里的大教师弹过的,有多少年没得听了。”就问舜道:“喂,你从哪里学来的?你进过大学吗?”舜很谦和的答道:“某没有进过大学,是另一个师傅传授的。”有一个中年人问道:“你是个农夫小百姓,学它做什么?”舜道:“这种乐器懂了之后,可以陶养性情,增人的品格。偶然烦恼的时候弹一曲,可以解除忧愁;忿怒的时候奏一曲,可以消除暴气:它的用处多得很呢。”又有一个中年人摇摇头道:“我不相信。”舜道:“刚才我在这里弹的时候,老哥听得有趣吗?”那人道:“有趣的。”舜道:“那么是了,听的人尚且有趣,弹的人可以抒写自己的旨趣,发挥自己的胸襟,岂不更有趣吗?”众人听了,似乎都以为然。当下舜便将乐歌的原理与做人的道理,夹杂的向众人演说了一遍,目的总在化导他们的刁悍之心。众人听了,仿佛都有点醒悟,渐渐敬重舜了。有几个居然情愿受业,请舜教琴,舜亦不吝教诲。但是,这些粗心暴气和资质愚鲁的人,哪里学得来琴呢?过了两日,手生指硬,依然不能成声,不觉都有点厌倦起来。舜道:“这个琴学来烦难。我明朝教汝等另外一种吧。”  这日晚间,舜砍了许多细竹,断成无数竹管,管口用细小之竹塞住大半,再用小竹叶片嵌在塞子中间,共总二十三管,并排平列,用木板夹住,再用竹板镶其两头,编成一种乐器。  最长之管,长一尺四寸,以次递减,其形参差,仿佛凤凰之翼。  尚余下十六管,又编成一个小的,最长之管只有一尺三寸。按着宫商角徵羽五音,轻重、长短、高下、清浊,声音个个不同。  制成之后,吹起来,悠扬婉转,如鸾吟风鸣,非常悦耳,舜自己亦颇觉得意。  次日,工作之暇,诸人又来请教。舜便将制成的乐器先吹给他们听,又教他们吹的方法。众人听了,吹了,个个乐不可支。但是乐器只有大小两件,你也要吹,我也要吹,不免争夺起来。舜慌忙劝阻,趁势便将做人应当推让的大道理和他们说了一番,随又说道:“人所以和禽兽不同的地方,就是一个礼字。礼的根据,就是退让。禽兽是没有礼的,遇到可欲的东西就争,食物也争,雌雄也争,两物争一食,两雄争一雌,这是常见的。争之不已,则夺;夺之不已,则相咬,相噬。试问我们一个人,是不是应该如此?假使人人心中都只知道有自己的利益,而不知道礼和理,请问世界上还能够一日安宁吗?人生的第一要事,是应该互助的。同在一个范围之内,你助我,我助你,和和气气,那么何等的快乐!假使同在一个范围之内,你但知道你的利益,不肯让他;他又但知道他的利益,不肯让你;结果必至争夺,两败俱伤,何苦要紧呢!现在这个乐器,你要吹,他也要吹,他和他又要吹,遂至于相争相夺,夺到后来,势必夺破,大家没得吹,岂不是两败俱伤吗?如若知道退让,他吹了你吹,你吹了他吹,既不至于相闹,又不费力气,又不费时间,何等的好呢!你们假使刚才不争,互相推让,此刻早已大家都吹过了。”  众人听了这番话,仔细一想,觉得刚才的这一番争闹,的确无谓而可笑,于是就有一个人间道:“那么,谁应该先吹?  谁应该后吹?还是拈阄呢?还是抽签呢?”舜道:“我看都用不着,最要紧的是讲礼。礼别尊卑,礼分长幼。尊者先,卑者后;年长者先,年幼者后。这是天然排定的次序。何必抽签拈阄呢?”内中一个人忽然问道:“你处处讲让讲礼,我们前回弄破你的茅屋,侵占你的田地,断绝你的水源,你总不和我们计较,是不是就是让吗?”舜道:“是呀,这个就是让。假使我不让,势必和诸位争,争的结果,无论是那一方面失败,终究必至于大伤感情。古人说得好:‘四海之内,皆兄弟也。’本来都是好好兄弟,何苦伤害感情呢,所以我情愿退让了。”  内中有一个人又说道:“假使我们只管侵占你的田,你怎样呢?”  舜道:“天下之大,空地甚多。就使诸位将我的田统统占去,我亦还有别处之田可以去耕,何必定与诸位相争?总而言之,人生在世,礼让为先,情谊为重,货利财产等等,皆是身外之物,生不带来,死不带去,朝可以散,夕可以聚,只有礼让情义,是人和禽兽分别的关头,假使弃去了礼让,灭绝了情义,虽则得了便宜,占了许多财产,终究是所得不偿所失呢。  诸位以为如何?”众人听了,天良渐渐发现,不觉都呆了,寂无一声。舜看了他们一会,便笑道:“我们言归正传吧。这个乐器名字叫箫,是我想出来的,制造非常容易,我一个人昨晚已制成两个,假使大家制造起来,更加快,只要几个晚上,大家都可以有得吹了。现在我看要吹者轮流吹;不要吹的,跟着我制造,如何?”众人此时都推让起来了,大家都不要吹,情愿跟着舜制造。一晚功夫,便已制成了二三十具,大家分配,还有得多。那余多的,却又彼此相让。让到后来,大家都不要,就存在舜处,请舜分配。于是每人各执一箫,一路吹,一路走,欢天喜地而去。  自此之后,当地的豪强不但不来欺舜,而且个个都敬重舜。  有时邻居争斗,都要请舜裁判,舜的话比官令还要佩服,绝无疑意。舜平日总是为人父言,依于慈;为人子言,依于孝,为人兄言,依于友;为人弟言,依于恭;为人夫言,依于和;为人妻言,依于柔;为邻舍言,依于睦;为朋友言,依于信;为做人言,依于仁义。如此而已。  半年以后,风气大变,种田的人居然都知道自己取那硗瘠之地,而将那肥沃之地互相推让了。舜又教他们作室筑墙,以茅盖屋,舍去了那个穴居的陋习,以合于卫生之道。大家亦都一一依从,果然比穴居舒服便利,于是益发爱舜敬舜。远方的人民听见这个风声,搬到此地来住的络绎不绝,偏僻之地渐成了繁盛之区,可见舜化导的功效了。舜看见他们如此,亦是安心,然而一想自己得罪父母,只身远窜,不能事奉,不由得不忧来填膺。再看看邻居之人,一家父子兄弟,融融泄泄。而自己则零丁孤苦,有家归不得,尤觉伤心。  一日,正在秋收之际,想到父母,禁不住仰天放声大哭,声音悲惨。号泣了一会,忽觉背后有人用手拍他的肩,并问道:“足下何如此之悲也?”舜慌忙拭泪起身,转头一望,却是一个伟丈夫,生得豹头、环眼、虬须、燕颔,气概不凡。后面又跟着四个人,个个张弓挟矢,有的擎着鹰,有的牵着犬,桓桓赳赳,都显出武勇气象。舜便哽咽着问道:“公等何人,有何见教?”那人道:“某姓伊,名益,亦叫柏翳,字曰隤□,高阳氏之第二子也。适因行猎,经过此地,闻足下哭声悲惨,不由得不前来动问,未知足下有何不平之事?倘可助力,务请直言,定当效劳。”舜拱手道:“原来是帝室贵胄,失敬,失敬。  某适因家事,有感于衷,故而恸哭,说起来非常惭愧,其他实无不平之事,深感义侠,敬谢,敬谢。”  隤□见舜仪表绝俗,吐词不凡,亦动容转问道:“足下高姓大名?”舜道:“某姓虞,名舜,字仲华。”隤□听了,矍然道:“原来就是仲华先生,久仰,久仰。”说着,弃去了手中的弓箭,重复深深作揖致敬,道声“幸遇”,转身指着一块大石向舜道:“我们且坐了谈一时,何如?”舜一面还礼,一面答应。那时后面四个人亦过来行礼招呼。一个叫伯虎,一个叫仲熊,一个叫朱,一个叫罴。隤□介绍道:“伯虎、仲熊两位是高辛氏之子,当今圣天子的胞弟。”舜道:“原来就是大家所称为‘八元’之中的两位吗?久仰,久仰。”那虎、熊二人,亦谦逊几句。当下六个人就在石上坐下倾谈,愈谈愈投契,直到日色平西,隤□等方才别去。  次日又跑来再谈。那隤□平日是专门研究动物学、植物学的,所有上下草木、鸟兽、昆虫等名物形状,出在何处,性情如何,如何驯养法,皆能洞明深悉,阅历又广,走遍名山大川,言之滔滔不绝。朱、虎、熊、罴四人与隤□性情相合,亦喜欢研究这种学问,跟着隤□到游历,五个人总是在一起。但是虎、熊之才胜于朱、罴。而隤□又胜过虎、熊。当下舜知道隤□是个大有为之人,隤□亦知道舜是个大有为之人,两相敬重。遂在田间订起交来,足足盘桓了多日,方才别去。  时光荏苒,倏已冬初。舜乘此农隙之暇,收拾了所得的货物,束装归里,将以省亲,兼奉甘旨。哪知到了家中,母与弟依旧置之不理。其父瞽叟更口口声声不许他住在家中。舜无奈,恸哭而出,来到秦老家中。哪知秦老去世三月,已安葬了。不虚在苫块之中匍匐而出,对舜稽颡大恸。舜追念秦老一向提拔保护之恩,亦怆伤欲绝,忙到灵座前痛哭一常然后向不虚吊唁,问秦老病殁情形及时日,不虚一一回答。不虚又问舜出外情形,舜亦一一说了。  不虚道:“四个月前,洛陶来访你消息,我当时和他说,总在泰山之南,不想说错了,你恰在泰山之北。后来因为先父病重,没有心情招待他,他亦匆匆而去,想来没有遇到你。”  舜应道:“是。”于是又谈谈各种别后事,这日就住不虚家中。  因见不虚新丧守制,不好多搅扰他,次日即动身告辞。不虚问他行踪,舜道:“现在正是农隙,既不能在家事亲,岂敢回到历山去偷安?我现在想往西方一行。我终岁劳动所得,本想献上二亲,无奈二亲总不许我开口,并不许我站立,无可上献,只好另易些货物,暂时作为负贩生涯,以逐十一之利,且待来春,再往历山躬耕,你以为如何?”不虚点头赞成。当下舜别了不虚,即向西方而去。  哪知舜才去了一日,洛陶就到不虚家中,看见不虚,就高声问道:“仲华来过吗?”继而一看,不虚縗麻在身,才知道他丁忧了,慌忙向灵帐行礼,又向不虚吊唁,然后再慢慢谈到舜。不虚道:“刚才昨日动身,可惜你来迟一步。”洛陶道:“他家中仍旧不能住吗?”不虚道:“是呀,所以他就走了。”洛陶叹口气道:“我从你这里去后,就到泰山之南去找,哪知无论如何总找不着。后来沿泰山西麓一问,就有人知道,说他在历山之下。我寻到历山之下,凑巧他刚动身归来。我急急赶到这里,又失之交臂,可谓不巧之极了。”  说罢又叹气。不虚道:“他此刻是西行去负贩,萍踪无定,不必去寻他了。明年春天,他说仍旧在历山,那时再访他吧。”洛陶点头道:“不错,不错,他一定再到历山。他和历山人感情很好呢。”不虚便问怎样的好,洛陶道:“那日我到历山一问,他们听见了,仿佛和问起他父母一般,对我就非常恳切,又非常亲敬,竟叫仲华是圣人,都说没有圣人指教,他们还离不掉野蛮人的习俗呢。现在远近的人闻风而搬到历山去住的,竟有争先恐后的情形。你想这种感情,岂不好吗?”不虚道:“仲华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能够使他们感化悦服到如此?”洛陶道:“我当时亦问他们,据他们说,亦说不出一个原故来。  不过见了他的仪表,看了他的行为,听了他言论,不由得不油然敬慕起来。”不虚道:“这才叫作‘圣人所过者化’呢。”  洛陶道:“我当时又问,仲华所教的是什么话,他们道:‘圣人只教我们以义,不教我们以利;圣人只教我们以让,不教我们以争。’”不虚叹道:“是呀,是呀,仲华这种教法才是不错。有些人动辄教人以利益为前提,以合伙相争为能事,弄到后来,大家只知有利,不知有义,大家争夺起来了。工肆的伙伴与工头争、商店的伙伴与店主争,学校中之生徒与师长争,甚至于家庭中的子弟与父兄争。那忘恩负义、反噬无良的人,尤其多不胜数,岂不是大乱之原吗!仲华这种教法,真是不错,怪不得众人要崇拜了。”  不提秦、洛二人谈论舜的好处,且说舜别了不虚之后,径向西北行,到了顿丘地方,做了一回生意。又往狄山瞻仰了帝喾的陵寝。心想:“帝喾旧都在高山附近,听说那边贤人隐士甚多,我且往那边走走吧。”当下就向西行,随地添购货物,随地脱卸。好在舜的贸易但求十一之利,并不居奇,所以人人乐购,脱卸甚易。  一日,到了嵩山南面一个负夏地方,觉得人烟稠密,民情朴茂,舜甚为称叹。贸易之暇,到处游览。  一日,到了箕山之下,只见一个老者迎面而来,一不小心被石子绊足,跌在地上爬不起来。舜看了,心中大不忍,忙过去扶了他起来,到一块石上坐下,又替他敲背捶腿。好一会,那老者才回过气来,说道:“感谢你得很。”舜看他年纪甚高,骨瘦如柴,满脸病容,就问他家在何处,又问他姓名。那老者道:“我已几十年不说姓名了,你问它作甚?”舜听了,觉得诧异,叫问不已。那老者道:“汝叫什么名字?”舜告诉了。  那老者笑道:“原来是你,我亦久闻你的名字。罢,罢,我就告诉你,但是你不要告诉人。”舜连声答应。老者道:“我姓许,名由,字武仲。”  舜不等他说完,就拜了下去,许由止之不祝舜起身再道:“先生家在何处?我送先生归去吧。病体远出,终不相宜。”  许由笑道:“生,吾寄也;没,吾宁也。就使死于道路,有什么打紧呢!现在你既然愿送我归去,也好,我家就在箕山的那一面,不过烦劳你了。”舜道:“小子得伺候长者,正是求之不得之事,敢说烦劳吗!”当下舜扶了许由过山,走一段,歇一段,直到许由家中。许由深表感谢,于是与舜谈了一会。舜请拜许由为师,许由亦不推辞,就收舜为弟子。次日,舜送了许多日用之物给许由,以当束修之赀。自此以后,贸易之余,舜常常去请教。  一日,舜正在做交易之时,忽来一人,生得乱头粗服,仪容不整,肩上挑着行李,像个游历经过的样子,口操北音,相貌清臞,满脸风尘之色,然颇不俗。舜便将所有货色取出来,请他拣眩那人道:“随便什么,只要可以应用就是,何必拣选!难道好的一定应该我用,别人只应该用坏的吗?”舜听了这话,猛然触动,禁不住问道:“先生贵姓大名?”那人道:“我自来没有姓名。”舜道:“那么先生就是大家所称为北人无择的,岂不是吗?”那人笑了一笑,亦向舜仔细观看,陡说道:“足下是否仲华先生?”舜不禁诧异,便问道:“先生何以知之?”北人无择道:“现在青、徐、兖、济一带,哪个不知道足下两目重瞳,手握‘褒’字的异表呢!我刚才没有细看就是了。”  舜听了,慌忙让坐。北人无择道:“仲华先生,何以知道鄙人的浑名?”舜便将石户之农的话说了一遍,又请问北人无择:“何以知道我?”北人无择道:“前数年遇见贵友东不訾,后来又遇到贵友方回、灵甫,都是如此说。当时某已很景仰,后来见到石户农,因而与他谈及,不想他早已见过了,某反落后。”当下舜谦谢了一会,就与北人无择细细倾谈,非常融洽,彼此互相敬重,遂结为朋友。舜留他同住了多日,看看渐届春初,北人无择自到各处去闲游,约定他日在历山再相会。舜亦想归到历山,预备春耕,先来辞别许由。  哪知许由已在弥留之际,家人在旁环视。许由看见舜来,又笑笑说道:“我要观化一巡,再会,再会。”说罢,过了一时,即暝目而逝。舜不禁大哭一常停留两日,助他家人经纪丧事,又拿出这次贸易所得的利息,为许由营葬,葬在箕山之巅,所以萁山又叫作许由山。葬好之后,舜自归历山而去。  后来帝尧知道了,因就许由的墓加以封号,叫作箕山公神,以配食五岳,世世奉祀,几千年不绝。那时巢父亦早死去了,到现在却有两个坟:一个在箕山,与许由之墓相近,后人因此将巢父和许由并称,叫作巢许;一个在山东聊城县东南十五里,究竟哪一个是真,却不可考了。
 楼主| 周庚捷 发表于 2014-11-29 03:39:53 来自手机 | 显示全部楼层
        且说舜从负夏回到历山,再事耕种,不知不觉又过了一年。  那时历山附近的人家越来越多,地越辟越广。有人替他计算,自舜到历山之后,远近来归的人一年成聚,二年成邑,三年竟成都了。一个荒僻之地,忽成大都会,推究原由,都是舜的德感所至。而且这个都会里的人,个个都听舜的号令,服从敬仰,仿佛一都之主,因为大家就叫他都君。  一日春暮,舜在田间工作,思念二亲,忽见一只母鸠翔于树间,转眼一只小鸠又飞集在母鸠旁边,嘴里衔了食物,你哺我,我哺你,且哺且鸣,鸣声非常亲热,表示它母子的慈爱欢乐。舜看了这种情形,心中益发感触,暗想:“彼小小禽鸟尚且有天伦之乐,我是一个人,何以连禽鸟都不如?真是惨酷极了!”想到这里,禁不住又要恸哭。后来一想:“哭亦无益,我姑且做一个歌吧。”于是信口而歌道:陟彼历山兮崔嵬,有鸟翔兮高飞。思父母兮力耕,日与月兮往如驰。父母远兮吾将安归?  歌罢之后,悲从中来,再忍不住了,放声大哭,恸倒在山坡之上,惊动四围的农人,齐说道:“都君又在那里思亲了,我们去劝劝吧。”于是大家过来,竭力向舜劝阻,方才止祝这种情形,三年之中,也不知有多少次了。  一日,舜正在田间,忽然见邻村农友同了一个人来,说道:“这是都君家里叫他带信来的。”舜慌忙问他何事,那人道:“尊大人近日有病,令弟象叫我带信来,向你要些财物,作医药之费。”舜听了,大吃一惊,忙问:“家父患何病?何时起的?”那人道:“据令弟如此说,却不知道是什么病,想来总是重病了。”舜一听,尤其着急,忙到自己室中,将平日的积蓄统统取出来。一面又收拾行李,预备星夜驰归。一面又托邻人将他所种的田代为治理。  这时历山居民,一传二,二传三,都知道都君因亲病,要归去了,大家都来送行。又知道舜积蓄不多,诚恐不敷医药之费,每家都有馈赆,合计起来,颇觉不资。舜再四推让,众人一定不肯收转。舜归省心急,无暇再和他们推逊,只得收了。  刚要动身,哪知带信来的这个人忽然阻拦道:“令弟还有一句话,叫我和足下说。”舜忙问何话,那人道:“令弟说,假使足下要归去侍疾,叫我竭力劝阻。因为尊大人对于足下很不满意,倘若足下归去后,尊大人病中肝火旺,恼怒起来,病势或者因此加重,那么足下恐怕负不起这个责任呢。”舜一想:“这话有理。”遂说道:“舍弟的话极是,但是我做人子的,平日即不能奉养,听见亲病了还不回去,那么我竟不是人了。我想总须回去的。”那人道:“令弟对我说得很恳切,叫我务必劝足下不要回去。我看足下,还不如暂在这里,待我归去和令弟接洽。如果尊大人病势沉重,我再来赶足下回去,岂不好吗?”舜道:“极感盛情,但是我此刻五中如沸,恨不得插翅飞归,现在既然舍弟有这番深虑,我且归到里门,暂不到家,再看情形,如何严那人见阻挡不住,只得与舜同行。  不数日,到了姚墟。这人叫舜暂且在村口稍待,让他先与象接洽,再定行止。舜答应道:“是。”那人去了。舜独自一人守住行李,正在悬念父亲之病,不知如何,忽然肩上有人一拍,问道:“仲华一个人在此做什么?几时来的?”舜回头一看,原来是灵甫、东不訾、秦不虚、方回四个。舜大喜,忙问秦不虚道:“家父这几日,病势如何?”不虚诧异道:“老伯清健之至,并没有不适呀!刚才早晨出门,还看见他老人家由令妹妹扶着,在门外吸新鲜空气,我还过去请安,谈几句话呢。  你这话从何而来?”舜至此,彻底大悟,便说道:“我有多时未归省,心中惴惴,常恐严亲有病,故有此问,如今心安了。  请问诸位到何处去?”方回走过来,一把手握住舜道:“我和你多年不见了,实在想念得很。因为做了一个芝麻绿豆大官,职守所在,一步走不开,屡次想来望你,竟做不到。全亏灵、洛诸君随时来报告消息,所以我于你的事迹已统统知道。去年我发了一个恼,立刻将间士之职辞去,不管天子准不准,我就走了。从此云游天下,回复我的自由。后来遇见东不訾,同来望望不虚,又遇见了灵甫,今天居然又遇见了你,真是爽快呀!”灵甫道:“不虚一向事亲,不能出门,后来又丁忧守制。前月我在家中想想,不虚服阕了,所以来访访他,不料路上遇着东、方二公,我们商量正要来访你呢。”舜道:“承情之至。”东不訾道:“仲华急于省亲,我们和他同行吧。”众人道:“是。”  于是五人一路走,一路谈,不一会到了舜家门口。只见瞽叟拖着杖,扶着敤首,又在门首。舜疾忙放了行李,趋到瞽叟面前,倒身下拜,高叫:“父亲,舜回来了!”敤首见了亦大喜,忙向瞽叟道:“父亲,二哥回来了。”瞽叟虽则听信谗言,究是父子之亲,不忍遽下逐客令,嘴里却骂道:“不孝的畜生!  你来做什么?谁要你回来?你心中还有父母吗?你出去了多少年?一点东西都没得拿回来,父母的冻饿都不管,你心中还有父母吗?快给我滚开去!”说着,以杖作欲打之势。舜连连叩头道:“儿现在已知罪过,情愿痛改,让父亲息怒。”这时方回等四人在旁,看见瞽叟动怒,大家都来相劝。不虚是最熟的,当先高叫:“老伯,仲华这次一定改过了!他连年所赚的财货,颇有些,此刻都拿回来孝敬老伯,以赎前愆。请看小侄等薄面,再饶他一次吧。”瞽叟叹口气道:“秦世兄,你不要相信他。这个不孝子,是专门欺诈刁狡,不会改过的。”不虚道:“老伯息怒,仲华以后一定改过了,请老伯饶了他吧。”  这时方回等亦一齐上前,高叫:“老伯,大伙儿讨情!”瞽叟才缓过口气道:“既承诸位如此说,老夫暂再饶他一次。”当下舜叩首谢了父亲,刚才立起,瞥眼见那历山送信的人从屋后走出来,看见了舜,掩面鼠窜而去。随后,象出来一张,也缩转去了。舜亦不及招呼,便来扶瞽叟入室,那方回等四人亦告辞而去。舜将行李挑进屋内,又和敤首进去拜见母亲,瞥眼又看见象。舜便叫“三弟”,象禁不得羞耻之心发现,脸上涨得飞红,回叫道:“二……二哥,你怎……怎样……就就回来了?”舜心中虽知道这次是象的骗局,但不忍说破他,只说道:“我连年在外,记念父母,所以回来望望。这两年全亏三弟和四妹服事二亲,真是偏劳,对不祝”象见舜绝不说明,那心亦渐渐安了。  于是同到堂上,舜将行李打开,所携货物一概搬出来,献与父母,并且一一报告给瞽叟听,另外还有些分赠弟、妹。后母和象看见了如许物件,暂且不和舜作对,便准他住下。这日晚上,只有瞽叟略问问舜这几年的情形,后母和象无话可说。  倒是敤首对于舜非常亲热,趁没有人见的时候,低低的向舜道:“二哥,你屡次托人带来的财货,三哥多干没了作为已有,所以父亲刚才如此责备你,你下次总要自己带来。并且要像今朝一样,一一报给父亲听,我做见证,那么就好了。”舜听了,连连点头。  到了次日,舜寝门问安之后,就到厨下代母亲服劳,敤首亦到中庭洒扫。忽见一只赤色的鸟儿在庭中缓缓的跳,敤首觉得稀奇,细一看,原来是三只脚的,不觉诧异,急忙去告诉她母亲。她母亲和舜、象都来观看,的确有三只脚。象就想设法去捉,舜劝他不要捉,象哪里肯听。哪知无论如何总捉不着,但是亦不飞去,大家不解其故。  过了一日,邻舍知道,都纷纷来看。有的说是祯祥,有的说是妖孽,纷纷传为异事。只有方回知道,这鸟与舜有关系的,便向灵甫等说道:“赤鸟就是朱鸟,它所居的地方,高而且远,是日中三足乌之精,感而降生的呢!何以有三只脚?易数,奇也。易数起于一,成于三,所以日中之乌是三足的。大凡人子至孝,则三足乌来集其庭。现在仲华至孝,所以此鸟来集,何足为奇呢!”灵甫等听了,都以为然。  不提方回等在外面议论,且说象听见众人有妖孽之说,便心生一计,和他母亲商量。他母亲就向瞽叟说道:“这三足赤乌,无端飞来,不肯飞去,大家都说不祥之兆。象儿去捉捉,舜儿硬孜孜不肯。计算起来,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怪鸟。见舜来了,才来的,我看有点奇怪呢。倘使真是不祥之兆,不知道应在舜儿身上,还是应在我们身上,我们倒不可以不研究研究。”瞽叟是受蔽甚深的人,听了这话,也不细想,便叫了舜来,吩咐道:“你归家已住过几日了,你可以仍旧到外边去,自营生活,享你的福,不必在此,限你今朝动身。”舜听了这话不对,忙跪下求恳道:“容儿在家中再多住几日。”瞽叟大声道:“我的话,说过算数,你敢违抗吗!”舜知道无可挽回,只得含泪起身,收拾行李,拜辞父母,别了弟、妹,重复出门。那只三足乌却如知道人意的,舜一出门,它亦冲天而去,不知所往了。  且说舜出门之后,又到秦不虚家中。那时灵甫等被不虚苦留,还未动身,看见舜这副情形,知道又被赶逐了,大家就安慰舜了一番。方回道:“本来那个老巫咸见神见鬼的把戏,我不甚相信,现在我相信了。那个老巫的徒弟,岂不是说仲华的尊公须要十三年之后,双目才能复明,此刻虽求到灵药,亦无济于事吗?仲华求到空青,仍旧失败,他的话一半已验了。十三年现在已过去一半,等再过六七年,他的话语全验,仲华就可以永享天论之乐,此刻不必过于忧愁。”众人听了,都附和道:“这话极是,极是。只要尊大人目疾一愈,百事自迎刃而解,仲华且再静等吧!”舜听了,亦不言语。灵甫道:“离此地东南几十里,有一个雷泽,面积即大,风景亦好。当初黄帝轩辕氏曾在此掘取雷神之骨,以击夔鼓,在历史上亦是有名之地。我们昨天和不虚闲谈,说不虚从不出门游历,与男儿志在四方之旨不合,劝他同到雷泽去游玩游玩。如今仲华来了,我们同去吧。”舜听了亦赞成。  正要起身,忽见外面来了三个人,原来是洛陶、伯阳、续牙。众人大喜,都道:“难得。”方回道:“好极,好极,我们大家去吧。”续牙忙问:“到何处去?”东不訾便将游雷泽之事说了一遍。洛陶等都道有趣。不虚道:“我们从来没有大家一齐聚在一起过,今朝难得如此齐全,且在我家里畅谈一宵,明日再出游,何如?”大家都赞成。这一晚,良朋聚首,促膝谈心,真是其乐无极。  次日,大众出门,径向雷滓而来。那雷泽周围方数百里,烟波浩淼,一望无际。舜等到了泽边,雇了一只船,容与中流。  舜忽然叹了一声,大家问道:“仲华叹什么?”舜道:“现在洪水滔天,陷没的地方不少,我看此地地势低洼,将来恐难幸免,所以发叹。”洛陶道:“洪水已经几十年了,圣天子急于求贤,到今朝竟还求不出一个,”真是可怪。难道现在大家所称道的八元、八恺,还算不得贤人吗?难道圣天子还不知道吗?何以不擢用他们呢?真不可解。”伯阳道:“我想不是如此。八元、八恺,确是贤人,但是承平庶政之才,不是拨乱靖变之才。这个洪水,是天地之大变,八元、八恺虽贤,我看叫他们治起来,恐怕亦没有办法的。圣天子求贤,急其先务,恐怕无暇及到他们,先须寻出一个出类拔萃之才,使他靖变定乱,然后八元、八恺起而辅之,那时自然迎刃而解了。”  不虚道:“那么这个出类拔萃之才,是何人呢?当然是仲华了。”大家听了,都说:“果然,除出仲华,还有何人。”  舜听了,竭力谦抑道:“诸位太过奖了。”续牙正色道:“仲华,古人当仁不让。如今民生困苦到如此,果然圣天子找到你,你应该为万民牺牲,不可再谦让了!”东不訾道:“可惜圣天子还没有知道仲华。我想仲华此刻的声名,已经洋溢各州。历山三年成都的奇迹,尤为前古所无,四岳之中岂无闻知?想来不久必要荐举了。”方回道:“我去年见到圣天子,曾经将仲华的大略面奏过,不过我人微言轻,圣天子的求贤又是其难其慎,不是敷奏以言,明试以功,决不肯就用的。后来我又弃官了,圣天子就使要找仲华,急切亦无从找起,所以至今未见动静,或者是这个原故。”  秦不虚叹道:“仲华的年纪已三十岁了,仍然如此落拓,殊属可惜!”舜道:“这个却不然。穷通有命,富贵在天。一个人应该耻他名誉之不白,哪里可恶尊位之不迁呢!”灵甫笑向舜道:“仲华,如果圣天子用到你,你的设施究竟如何?可以先说给我们听听吗?”舜慨然道:“果然圣天子用到我,我的政策仍以求贤为先。”续牙道:“八元、八恺不可用吗?”  舜道:“元、恺之中,我仅见过隤、伯虎、仲熊三个。隤自是奇才,但亦仅能当得一面,至于伯虎、仲熊,不过辅佐之才而已,更觉差些了。我总想寻到一个能够综揽全局的人,方才惬心。否则圣天子就使用我,我亦不敢轻易登台呢。”  正说到此,舟拢岸,原来已到了一个幽曲的地方,有些台榭花木,碧隈深湍,可以供人玩游。众人至此,都上了岸,往各处游眺。走过了几个庭榭,只见方塘之上有一个人,背着身子,独自在那里垂钓。众人也不以为意,从那人背后走过。那人听得后面有人,不觉回转头来。舜见他大头方耳,面如削瓜,口如马喙,暗暗称奇,说道:“好一个品貌!”谁知那伯阳、灵甫、续牙都是认识的,早跑过去向那人拱手说道:“原来是皋陶先生,幸遇!幸遇!”随即回身,将舜和方回等介绍与皋陶,又将皋陶介绍与舜等,说道:“这位是少吴金天氏之后,名叫皋陶。”  众人听了,彼此相见,都道仰慕,于是重复回到庭榭之中坐了,倾谈起来。舜觉得皋陶的才德比到隤□,似乎尚有过之,不免倾心结纳。那皋陶知道舜是天纵圣人,亦心悦诚服,两人就订交起来。大家闲谈之间,偶然说起隤□,皋陶道:“这人某亦认识。五个月前曾经与朱、虎、熊、罴四位刚在曲阜,据他说,极佩服仲华先生,要邀齐苍舒等元、凯十六人到历山奉访,想还未曾来过吗。”舜道:“某离历山已有多日,近日情形未能知道。”灵甫向皋陶道:“前年在曲阜时,适值先生清恙后发,后来即痊啦吗?”皋陶道:“后来就愈了。”众人忙问何疾,皋陶笑道:“是个哑玻”众人不解,皋陶道:“某自先母弃养时,忽然哑不能语,隔了好多年,自以为废弃终身了。有一年夏间,受热眩瞀倾跌,吃了一惊,不觉就能言语了。  后来屡哑屡愈,不知有几次,想来这个病是要与之终身了!”  方回道:“想来是声带上受病之故。”众人都以为然。  正说到此,只见一人仓皇而来,见了皋陶,便道:“家中刚有人带信来说,有好许多客人要来呢,赶快请你回去。”皋陶想了一想,便和舜等说道:“想来是元、恺等要来了,诸位可否在此稍待数日?容某去同了他们来。”众人道:“我们何妨同去呢?”皋陶道:“这个不必,因为是否不可知。如果是的,尽可以邀他们来此同游;如其不是,省得诸位徒劳往返。  我往返总以半月为期,诸君能稍待吗?”众人都答应了。皋陶就同了来人星驰而去。  这里舜等八人仍在雷泽玩了一日,这夜就住在船中。次日,众人商议在此半月中消遣之法。伯阳道:“游不废业。此地大泽,鱼类必多,水处者渔,又是圣天子之教,我们来做渔夫吧。”众人听了,都赞成,于是就向邻村购了许多渔具,大家钓网起来,倒亦甚觉有趣。  刚刚等到半月,果然皋陶同了苍舒、伯奋等来了,八元、八恺不差一个,另外还有朱、罴二人亦同了来,加之舜等八人,共总二十七个人,萃于一处。由认识的互相介绍,各道钦慕,就在那庭榭之中团聚起来。有的磊落轩昂,有的渊静肃穆,有的权奇倜傥,有的尔雅温文,须臾之间,议论蜂起。有的陈说天下利弊,有的评论古今得失,有的显专门之长,有的吐平生之志,真可谓有美必齐,无善不备。在下一支笔,亦记不胜记,所以只好不记。假使给汉朝的太史知道了,他必定要奏知皇帝,说天下德星聚,或者说五百里内贤人聚了。

本版积分规则

联谊总会|联谱编委会|网站手机版|小黑屋|中华周氏联谊总会网站《中华周氏》 网址:www.chinazhou.cn 邮箱:fjzhoufamily@126.com 地址:中国福建省福州市铜盘路五凤兰庭六期33—702信箱(350001) 站长:周奇13509383558;副站长:周显艳、周孟春、周山人、周光华。

GMT+8, 2024-5-6 02:28 , Processed in 0.024532 second(s), 12 queries .

Powered by Discuz! X3.4

© 2001-2017 Comsenz Inc.

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